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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夏晨風由東而至,拂過整座洛陽府都城。


    “孟員外的作坊修建得如何?算了,把這些文本全部給他送去,告知他,先整理一間屋子開始印刷,鑄錢監的事情不要擱置,一旦那邊有通報立即告知我,還有,黃莊主今天會派人來,讓他到天香學院見我。”


    一大早,董策就開始吩咐工作,甄琬把事情記錄好後,正要拿著文本離開,忽聽董策對同樣恭候在屋內的張大貴道:“事情查得如何?”


    “迴稟教主,查清楚了,何朝修已經跟禦林軍出城了!”


    甄琬聽到這句話,腳步頓時挪不開了。


    董策沒有理會她,直接道:“禦林軍不會輕易離開中州,最多是鏟平中州的白蓮教,這樣,你繼續安排人去跟蹤,隻要發現禦林軍把何朝修轉交出去,立即把消息告知鍾孝淩,事情我已經跟他說了,他知道怎麽做。”


    “教主放心!”張大貴說完立即躬身退下。


    董策這才看向還沒動身的甄琬,皺眉道:“怎麽,你想親自下手?”


    “不,琬兒隻是覺得……”


    “別想多了,為了安全,我不會在禦林軍眼皮底下下手,所以中州的白蓮教隻能看他們自己了。”


    甄琬點點頭,道:“我也已告知他們,如若他們不信也是咎由自取,隻是可憐那些信徒了。”


    “沒什麽好可憐的,若你還是於心不忍,不如做完手裏的事情後去跑一趟,我讓張堂主助你。”


    董策最終還是這樣說了,甄琬其實也明白,東家想收服白蓮教的信徒,而至於白蓮教那些小頭頭,能為他所用的,或許能留下,其餘的恐怕……


    甄琬其實也早有這方麵的心思,隻是一直無法下定決心,直到九爺的死,讓她徹底對白蓮教喪失信心!


    如今董策的事情多到喝口茶的時間都沒有,一方麵要培訓那些公子千金,另一方麵,還要為生意勞碌,但就是如此,也有讓他不省心的事!


    “我說孟伯伯啊,賢侄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樣太有失咱們寧商的風範了!”董策很不滿的看著孟存朗。


    孟存朗苦笑一聲,道:“這不是擔心活字印刷術給人學去嗎。”


    “那又如何?”董策真的惱了,這老狐狸為了活字印刷,居然不想在京裏請人,導致印刷作坊工程極慢。


    “賢侄這話怎說,當初我們信中可是說好的,你把活字印刷的技術文本交給我,我給你利息……”


    “是股份。”董策糾正道。


    “好,好,是股份。”孟存朗點了點頭,慎重道:“合約我們已經簽了,裏麵明明白白寫了,你無權妨礙我任何決定。”


    “不是我妨礙,而是給你生意,如果你不做,我可以交給別人,這個價格我想全天下沒有一個印刷作坊會拒絕。”


    “賢侄你……”


    董策沒給孟存朗說下去的機會,繼續道:“你這樣太畏首畏尾,整的和小打小鬧有什麽區別?活字印刷的確能讓所有作坊眼紅,可是呢,你能藏得了一時,藏得了一世嗎?難道你從金陵帶來的工匠就不會偷師了?早晚它都會傳遍全天下的,我們也不差這點錢,而是差這點名!我們就是要讓全天下知道,活字印刷是從四寶珍坊開始,你能明白?”


    “這……咳!”不是孟存朗沒有遠見,實在是本性難改啊!


    這年頭,各行各業都有看家本領,如他四寶珍坊的筆墨紙硯,那做工都是有獨門秘術的,如何使毛筆不脫毛,研墨的黑亮,上等留香宣紙,怎樣燒出極品硯台等,這些可都是不傳之秘,故此他自然希望活字印刷也是如此。


    可是這個真藏不住,隻看一眼人家就明白了,連配方都不需要,最多不過是活字材料的選擇而已。


    “好吧,我會多多招工的。”孟存朗苦笑一聲,心想也隻能留名了,想要留技術,這實在是太困難了。


    解決完這點小事,沒等董策趕去天香學院,黃中欽居然親自到訪了。


    “董掌教啊,你什麽時候隨我去一趟馬場啊,可不能再拖了!”黃中欽可全指望馬場了,如果失敗,他就傾家蕩產了!


    董策也投資了上萬兩,自然不想看到馬場失敗,但這邊又實在太忙,他脫不開身啊!


    “黃莊主放心,最遲兩日,我必會去一趟,把未來一個月的工程敲定,這事情也急不得,最好是等工部擴建中州農田後,我們才能讓馬場開業,現在時間還長。”


    “也長不到哪了!”黃中欽苦笑道:“我已經得到消息了,秦督州的奏折太後已經批了,工部也接手了,所以整個洛陽府絕對不會有第二個地方能建馬場了。”


    董策也早知道這事,笑道:“如此你還擔心什麽,咱們可是大興土木,急不得,對了,沒偷工減料吧!”


    “黃某日夜看守,您說可能嗎!”黃中欽都快無語死了,為了馬場,他是傾盡所有,好好的洛陽城裏不住,天天荒山野嶺的熬著,就怕一個整不好,馬場起來了,卻因為偷工減料給砸了,那他不僅是血本無歸,甚至要賠上腦袋啊!


    “真是辛苦黃莊主了,好,這樣,明日,明日我一定過去一趟。”


    這邊送走了黃中欽,董策剛迴到天香學院,還沒授課呢,便見張義伯出現在教室外,董策知道,這事更不能推了,故此隻能在黑板上留下幾道題目,隨後跟張義伯去見了太後。


    “太後日夜為國事操勞,居然還有閑情出宮遊玩啊。”董策口不對心道。


    殷太後這次沒有跟董策壓馬路,而是在學子廟後院天井中,並躺在董策的搖椅上。


    “是啊,最近可真累,可不知為何哀家就是睡不著,反倒是剛剛來到這裏,往這椅子上一躺,若非你來,哀家必然睡著了。”


    董策幹脆就讓六子去燒茶,打算也休息休息,不過搖椅被人霸占,他也不好趕太後起來,隻能拉張凳子坐在一旁,問道:“又有什麽事?”


    “難道沒事,哀家就不能來了?”


    “沒事你丫的來幹什麽?誠心累我的是吧。”董策心裏暗罵一聲,嘴上卻道:“太後一直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這次,也不例外!”


    “那你就錯了,這次,哀家的確就是來坐坐的,這宮裏麵啊,也沒什麽人了,想跟誰說句話,迴的盡是恭維,所以哀家……就……想啊……找你聊……聊……”這太後說著說著,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董策頓時滿腦子黑線,他去了廚房叫六子燒好茶後給他送到天香學院的教室,自己則迴房拿了件黑氅出來給太後蓋上,這才到了側門,與恭候在那裏的張義伯道:“太後睡著了,我看一時半會也醒不來,如果沒有大事就不用打攪她了,我先去忙了。”


    “董掌教走好。”張義伯恭送董策離開後,便迴來往院中看了一眼,發現太後果然熟睡,也是鬱悶不已。


    其實這段時間跟隨太後的他很清楚,太後的確快累壞了,一邊是籌備科舉鄉試,一邊是太平道餘孽,昨兒個,還因為董策這家夥與那些重臣辯論,而今早,又是收到大將軍廉延的戰報。


    如今北方,戰事已經徹底打響,太平道的頑強出乎大將軍的預料,原先帶的糧草已經不足,可是現在是初夏,即便南方的水稻,也要兩三個月後才能成熟,現在征糧可是異常困難啊!


    可如果不在這時候一舉殲滅太平道,等到秋收,太平道同樣更為頑強,畢竟他們如今已掌握了八州二十九府上百個縣,又有太行山做屏障,繼續拖下去,事情將會越來越糟。


    為了這些事情,太後從一早一直和大臣討論到午後,之後飯也沒吃,便出了宮,直接來到學子廟。


    初夏的傍晚已有蟲鳴聲。


    當董策迴到學子廟側門時,看到張義伯這廝居然靠著拱門打起盹來,不由眉頭一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就這樣職守的?”董策沒好氣道。


    “啊?啊?哦!沒,沒事,外麵全是護衛,除了你的人沒人進得來。”張義伯驚醒後擦了把口水道。


    “得。”董策也知道,太後出宮何等大事,雖是微服,可身邊怎能少了護衛。


    “最近,怎麽不見虞侍郎?”董策忽然起了興致的問道。


    “她,我也不清楚,聽聞她說自己身體不適,想家休養幾天去了。”張義伯皺眉道。


    “原來如此,女人嘛,每個月都有幾天。”董策點點頭,留下一臉疑惑的張義伯走進學子廟後院。


    這一入院中,便見搖椅上還躺著那個身影,董策也懶得叫她了,直接進入自己房中,開始準備明日的課程。


    要整一個國安團隊談何容易,這沒有幾年根本無法勝任,但如今也沒辦法,董策隻能講述概念,讓他們自己思考,再過幾天就考核,然後上任,從實踐中慢慢積累經驗,當然,以後還是要考核了,從一月一考到三月一考,慢慢隨時間放寬。


    也逐漸輕鬆自己,然後做甩手掌櫃,迴歸他悠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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