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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節一去如煙散,秋冬交際的飄雨冰涼人心。


    秦淮河北岸,塗平麵色嚴肅,打著油紙傘來到藝苑兩裏外的一間新修廟宇前,側身恭敬道:“東家,到了。”


    “大貴起來了嗎?”隨著一聲音調極低的問話,柳福扛著一把油紙大傘邁著碎步行來,而走在傘下的除了他,還有抱著小虎的董策,在主仆二人身後,還跟隨著歐陽植。


    “昨夜他就迴來了,此刻必然已經起來。”塗平說著,便恭迎董策進入廟宇。


    董策環顧前院一圈,便一聲不吭的進入廟殿,入眼則見偌大的殿中,有許多蜷縮在牆角熟睡的災民,他眉頭一皺,低聲道:“裏麵二十間廂房全住滿了?”


    塗平趕緊道:“是的,屬下上次帶來的人已經勉強能住下,最近連日下雨,導致又有許多災民來我們這裏避難,故此屬下隻能讓他們隨意將就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雖說學子廟在明年才開,可我會時常請人參觀,如此滿堂狼藉,成何體統啊?”董策語氣不滿道。


    塗平立即拱手道:“屬下知道,但教主說過來者不拒,現在總不能趕他們離開吧,還望教主想個辦法。”


    “又是我想,什麽時候輪到你們幫我分憂啊。”董策好生鬱悶,不看塗平等人的尷尬表情,徑直穿過大殿。


    歐陽植苦笑一聲,卻也沒開口說什麽,盡量壓低腳步悄悄隨董策來到後院一排廂房前,幾人連續看了五六間房內陳設後,董策便迴頭對塗平道:“如此大一間房為何隻住三五人?”


    “這多是安排一家人住的,三五人已經很擁擠了,如果在擺床榻,怕連路都沒法走了。”塗平解釋道。


    董策白眼一翻,歎口氣道:“我收留他們不是讓他們享福的,而且你們也要盡量少問多動腦,床榻擺不下不知道往上加嗎,這事迴頭我讓陶榮他兒子幹,改裝雙層床,你也趕緊去藝苑領一批被褥和糧食分給他們,都快入冬了還蓋薄被。”


    說著,董策又看向歐陽植道:“歐陽兄,等會兒災民吃過早飯後,則要麻煩你登記一下他們的來曆,是否會手藝,不論什麽都行,那怕煮飯都可以記下來,迴頭我好安排。”


    “董兄放心,包在歐陽身上。”歐陽植點頭道。


    董策又吩咐了眾人一些事宜,詢問了張大貴的住處後便來到盡頭的一間廂房中,推開門便見三個大老爺們隻蓋了一床薄被,被冷得抱在一團,真可謂是基情無限啊。


    “咳。”塗平咳嗽一聲,卻見張大貴三人毫無反應,氣得他趕緊上前在三個家夥腦袋上來了一下,頓時就惹得三人炸鍋了,可看到董策後瞬間便冷靜了,整理著衣衫嬉皮笑臉的湊過來。


    董策看著瘦了一圈,黑了不少的三人,淡笑道:“好玩吧。”


    “哎吆,教主啊,這一趟可差點要了咱三的老命咯!”三人臉上立即表露痛苦不堪。


    “都去了哪裏?”董策問道。


    “去的地方多了,從寧州金陵到滬州華亭,大江河流到處走,三十幾個大小碼頭來來迴迴就沒落下一個,每天都有東西搬運不停,教主瞧瞧,屬下這肩頭的皮肉啊,可磨沒咯!”張大貴說著便要脫衣,卻立即被董策製止了。


    “行了,少在我麵前得瑟,說正事。”


    見董策沒心情開玩笑,張大貴三人立即收斂笑臉,開始講述這兩個月的所見所聞與他們三人的猜測和分析。


    董策靜靜聽了半個時辰,期間塗平則去安排災民早飯了,歐陽植也開始在大殿登記災民的情況。


    “屬下認為,他們肯定是早已準備,或許在水患來後就開始籌備了,否則怎可能一下子運來如此多,也幸虧教主精明,讓塗老哥帶大夥去領食物衣物,之後安排學子廟居住,真是減輕了我們不少壓力啊。”張大貴道。


    “這次太平道真是大手筆啊,除了糧食,連衣服棉被都準備了幾十船,每人都能分到一袋麥子,不過這玩意我們真吃不慣。”林潮感歎道。


    “除此之外,藥物也很多。”吳盛補充道。


    “藥物!”董策聞言眉梢一挑,撫摸著小虎的脊梁道:“是否有我說的那東西?”


    吳盛聞言立即點頭道:“教主料事如神,的確有你說的那東西,不過他們不給我們碰,都由道士搬運,若非有一次,一個道士搬運時劃破了麻袋,掉出來幾個,恐怕我們到現在也發現不了。”


    董策點點頭,便讓他們繼續說下去。


    當董策聽完三人的講述後,便讓他們去吃早飯,自己則先一步離開了廟宇。


    迴到藝苑門口,董策一眼便見甄琬持傘等候,他走進門簷,拍拍肩頭的雨水,隨口道:“沒事幹嗎?”


    甄琬露出淺笑,道:“方總捕來了,正真茶廳等候東家呢。”


    董策一聽頓時頭大,為了借用幾名衙役來此,供他的戲子好好學學,便答應幫助方牧幾次,而今都過去兩月了,他才是頭一次來訪,由此可見他遇到的麻煩有多大了!


    快步行至茶廳,董策見到方牧後,拱手施禮道:“見過方總捕。”


    正在低著頭想事的方牧,聞言抬眼看向董策,起身拱拱手,口氣不善道:“董公子客氣,方某此次來訪想必董公子也料到了吧?”


    “什麽意思?”董策心裏想罷,麵上道:“還請方總捕說明。”


    “看來你是一點消息也沒收到啊!”方牧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說詞後,便將一件匪夷所思的案子慢慢向董策到來。


    剛開始聽,董策還不覺有什麽奇怪,但隨著方牧越說越深入,董策的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而當方牧說出最後幾句時,董策的臉色已經黑下來了!


    “方總捕,我想你很清楚,這與我藝苑沒關係!”董策聲音低沉道。


    “可是據我所知,他們都是來藝苑看戲失蹤的,屍體在第二天或幾天後出現在下遊,而且昨天,你們夜劇結束半個時辰後,一具浮屍就在溫香樓下被人發現,我們算過,更試過,如果一個人在藝苑被害,將屍體拋入水中,半個時辰正好飄到溫香樓,你說這與你們藝苑無關,如何讓我相信?”


    如果不是方牧和董策接觸過,也算了解他的為人,否則絕對不會與他客氣,甚至都不會親自來,而是派兩名小捕快直接把董策給押到衙門。


    董策閉上眼睛,許久才睜眼開道:“恐怕要麻煩方總捕一下,我藝苑馬上要有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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