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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之夜,繁華的金陵府熱鬧非凡,秦淮河上,花燈遊船舟連如龍,隨水而行。在兩岸青樓中,歌舞升平,嬌吟淺笑,好不熱鬧。


    而此時距離煙花巷不遠的藝苑也是人頭攢動,藝品街各攤位的攤主全都應接不暇,忙得焦頭爛額。


    此時戲堂中,每日夜間必有一場的斷玉案也首次停演,轉而上演了一場別開生麵的奇幻戲法!


    此刻台上,董策獨自一人站在一張繃平的白布屏風架前,雙手對白布慢慢虛捏,忽然,白布背後光霞一亮,緊接著一個婀娜多姿的人影便出現在布上,在台下兩百多觀眾驚訝的目光中,人影翩翩起舞,舞姿極富優美惹人陶醉。


    隨著董策遙指一點,突然“嘭”的一聲,一股濃煙如雲霧般在屏風後炸起,而那人影似化作白煙,瞬間消失不見。


    未等觀眾驚奇,董策甩手變出一塊雲錦,反複的給觀眾細看片刻,便撐起將全身遮住,旋即隻在眨眼之間,雲錦一甩一收,刹那,白煙飄出,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方才還隻有董策獨自一人的台上,此刻在他身前竟憑空出現一位身穿霓裳絲衣,飄然長發絲絲銀白的奇美女子。


    董策淺笑步步後撤,似要將舞台留給此女。


    隨著白發女子一動,瞬時鼓樂齊鳴,一舞驚鴻,飄然若仙。


    讓還沒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的觀眾,又瞬間被輕舞帶入雲霧中,驚覺自身也飄渺如煙了。


    隨著樂起,舞起,緊接而來便是有人聲卻無人影,似乎有十人,乃至數十人,又似乎唯有一兩人,唱起了悠長的一首詩。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台上,白雪蛾應詩而舞,舞出了孤寂淒冷,舞出了暗自催淚,當觀眾們在為她的無侶孤眠歎息時,她竟飄然而起,蕩漾著長袖越飛越高,最後消失在舞台之上。


    “嘩!”在震驚的沉默許久後,突然集體嘩然。


    詩終,曲閉,佳人已去,留下的,除了餘音繞梁,便是那一舞驚鴻,隻是正因如此,才惹得許多人不滿,不是留念那曲那詩那佳人,而是痛恨太短了!


    “唉,嫦娥已奔月做月餅去了,留下我等俗人準備做俗事吧!”董策出現台上,露出了商人嘴臉,為自己的漆畫做起了司儀。


    隨著三幅以棉布做紙,油漆為墨的畫被人搬上台,眾人這才醒悟,他們今夜來戲堂的,不就是為了漆畫而來嗎,隻是沒想到還能欣賞一段優美的嫦娥奔月。


    這三幅畫,一幅山水,一幅市井,都是丈寬,六尺高,山是春雨鍾山,市是繁華東門,都是金陵府能尋的景色,此兩幅畫中,不論山中避雨小獸,還是集市房屋路人,都是現實生動,如真似幻,令人心神振奮。


    但最為受關注的莫過於最後一幅,這幅畫中刻印的乃是八大美人!


    董策麵對觀眾,朗聲道:“前兩幅就無須我多介紹了,而這幅十美圖,圖左,溪流之旁西施浣紗,虞姬腰懸寶劍仰望蒼穹,圖右,花叢前貂蟬手握水瓢優雅澆花,洛神甄宓挽發觀書,圖上,正是之前一舞驚鴻的嫦娥奔月,而在月下,有千軍萬馬前迴眸一笑的褒姒,在中央則是橫陳青石上的,乃是妖嬈絕代蘇妲己,其身旁兩側,坐著環抱琵琶的王昭君與撫琴清唱的卓文君,最後這位紅裳飄然,淩空起舞的美人,正是身輕如燕的趙飛燕。”


    當董策介紹完,還沒來得急開口報價,便有一名坐在貴賓席上的公子起身,急不可耐道:“董大師,不知可否容在下上台近觀?”


    董策聞言一愣,而後想了想便道:“可以,不過一次隻能安排十人上台,從座位一號開始,誰願意的現在可以到台側等候,立即便有人安排諸位上來。”


    聞聽此言,貴賓席上立即有十個人起身,而且正是從一號到十號,竟沒一人還能穩坐。


    而從十一號開始,人人都已經起身,做好了隨時上台的準備。


    一批一批人上台在三幅畫間細細品味,而在十美圖前逗留的時間最為長久,甚至有些人趕都趕不走,打又打不得,罵又不能罵,這讓董策十分無奈,也好在他無需動手,便有客人幫他出力,將那些小子直接拖下台。


    讓客人細品三幅畫的時間竟花掉了一個時辰,把董策的腳都站麻了,口水也因為給客人解釋而說幹了。


    接過從白雪蛾手裏挖過來的侍女手中接過一杯茶,一口喝光後,董策便將茶杯遞給侍女,幾步走到一個小櫃台後,拿起小木槌,對已經急不可耐的顧客道:“我藝苑拍賣的規矩,諸位進來時已經聽跑堂介紹過了吧,現在在下直接開價,鍾山春雨圖,低價十貫,每次加價不能少於一百文,當然,有那位財大氣粗的直接叫價一千貫,在下也不會介意的,隻有歡迎!”


    董策的話聲剛一落下,立即便有人高唿道:“十一貫!”


    董策看了叫價的客人一眼,便立即道:“貴賓席十三號貴客叫價十一貫,有哪位還想加價的?如果沒有,我數三聲便要落槌了!這槌子一落,買賣……”


    未等董策說完,立即便有人起身叫道:“我出十三貫!”


    這聲音剛落下,便有人接口道:“十八貫!”


    “十八貫五百文!”


    “二十貫。”


    “二十一貫。”


    “三十貫!”


    “……”


    轉眼間,鍾山春雨圖便被抬到了最低價的五倍,但並未停止,直到那位時常往返藝品街畫攤,連董策都對他有印象的周公子開出六十五貫的高價後,便再也沒人加價了。


    漆畫才剛剛問世,具體價格多少並非藝苑說的算,而是客人說的算嗎,但如今客人們也是懵懵懂懂,不敢輕易深入,故此在六十五貫的高價下,幾乎所有人都克製自己的衝動了!


    或許這些畫遠不止這個價,但也有可能一貫都不到,這都要看世道,而且畫是越長久,作畫之人身份越傳神,那價格自然不同,可董策隻是初出茅廬,雖在金陵有些名氣,卻也入不得許多人法眼,故此他的畫算不得千金難求。


    可誰能想到,十年之後,這幅鍾山春雨圖在洛陽府真被拍出了千金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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