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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襲白衣,頭戴帷帽的女子,抱一琵琶步入屋中,素手摘掉帷帽後,露出一頭勝過白衣的高盤發髻。


    如用白乳玉石精心雕琢的玉容精致到極致,銀白的睫毛眨動間,一雙靛藍的異色眼眸看向董策,微微一笑,躬身一禮道:“小女子白雪蛾,聽聞董公子要招舞姬,特地前來獻醜,希望能得到董公子賞識!”


    董策雙眼一閉,片刻睜開道:“不用了。”


    “為何?”白雪蛾眉頭一皺,不悅道:“莫非董公子瞧不起小女子?”


    “這算什麽話啊?”董策苦笑一聲,道:“你本就是我衍教聖女,哪裏用得著應聘啊,理當要來此助演,記住喔,是無償助演,而且每隔十天必須來彈一曲,否則讓教眾寒心了,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亂子呢!”


    白雪蛾臉色一沉,但很快便恢複過來,搖頭一笑道:“董公子可千萬別開這玩笑了,否則讓有心人知道,非要傳小女子入邪教不可,這可是殺頭大罪啊!”


    董策臉色則是一正,嚴肅道:“白娘子你才別開玩笑,邪教!嗬……幾天前,我在姑蘇與賢王喝茶時,的確聽聞了一些邪教在我們江南禍害百姓,其中又以白蓮教為重,誣陷好官成貪官,搶劫官銀後拿出一成攏絡地痞禍亂一方,剩下銀錢中飽私囊,這才是邪教,希望白娘子認清,我們衍教與他們可不是一路貨色!”


    這一席話,令白雪蛾捏著琵琶的指尖都已經發白了!


    深吸一口氣,她緩緩道:“今天小女子身體不適,隔日再來!”言罷,白雪蛾拾起帷帽便帶在頭上,既而直接走了出去。


    孟峰直到此刻才苦笑一聲,看向董策道:“之前聽你說我還有些不可置信,沒想到事實果真如此,不過她既然知道我等識破她的身份,為何還要冒險來此啊?”


    董策拿起茶杯,聞言淡淡道:“其實她就是想聽我剛才那句話!”


    孟峰眼睛一轉,便笑了,點點頭道:“看來,即便你家道中落,她也沒打算放過你啊!”


    白蓮教的眼線有多少董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在姑蘇做的事情,白雪蛾肯定知道一些,她此番來不過是想確定董策和賢王什麽交情?又與那突然降臨姑蘇的鹿道人是何關係?


    而董策直接說與賢王喝茶,而忽略的鹿道人,也就是告訴她,衍教與太平道沒關係!


    孟峰想了一下,問道:“最近白蓮教動作越來越大了,五天前還膽敢在金陵城外鬧出什麽天降白蓮,說起來,董兄可知那奇景是如何做出來的?”


    董策苦笑一聲,道:“你這問題太沒技術含量了!”說著,董策突然從桌麵一本冊子上撕下一張紙,旋即快速的折疊再輕輕撕扯出許多尖角,最後他用力一吹,手中紙團突然綻放成一朵小白花,既而他手指一彈,白花便緩緩飛起又緩緩落下。


    孟峰看到這一幕,頓時笑了。


    “要投射一個紙團上高空,隻許一把強弩即可,而若想紙團在半空才被風吹綻放,隻用一根細線捆綁,當紙團飛出,細線便如抽絲剝繭鬆散,至於引爆白蓮,那更簡單了,用小竹筒裝一半火藥,在用油紙包裹火藥線卷在其中即可!”說到這,董策也不得不感歎道:“這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可就費時費力了,每一步都不能出差,想必他們也是經過了成百上千次的嚐試,才能完全掌握吧!”


    孟峰佩服的一拱手,笑道:“董兄隻是見識過一次,便掌握他們的秘訣,你才是不簡單啊!”


    “孟兄可莫要取笑我了,其實這些與戲法是大同小異,玩多的人自然能一眼看出。”說到這,董策便朝柳福道:“叫下一個進來。”


    又連續麵試了七八個戲子,董策才勉強的挑選了兩個,便讓孟峰晚上再去挑人,明日再麵試。


    當夜,距離藝苑隻有兩裏路,同在秦淮河畔的小獨樓中,白雪蛾一掌狠狠的落在案上,震得案幾上的茶杯都倒了。


    “白娘子息怒!”黑三額頭滲汗道。


    “用不著你提醒!”白雪蛾冷哼一聲,又道:“你究竟調查清楚沒有?董策是早與賢王認識?還是剛認識的?又是何種交情?而你們說他與太平道很可能有關聯,但今天我卻從他口中得不到半點消息!”


    “此等機密,他怎會亂說啊?”黑三立即辯解道。


    “愚蠢!”白雪蛾嗤笑一聲,提醒道:“如果他與太平道關係密切,為何隱瞞?這可是國教啊,正大光明啊!而且太平道不是官府,即便沒有證據,他一樣可以拿我交給太平道逼供,可直到現在連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如此還不能證明嗎?”


    “或許他是想釣大魚呢!”黑三皺眉道。


    白雪蛾額頭青筋一挑,深吸口氣平複心情後,道:“不論他打什麽主意,既然他沒揭穿我,便不用糾結於他和太平道關係,而是他與賢王的關係究竟有多密切?”


    “這個……”黑三臉現尷尬,撓著後腦勺道:“屬下辦事不利,沒有查明白這點,不過……”說到這,黑三又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道:“屬下的人在姑蘇調查時,得知這董策去了一趟長城縣!”


    “嗯?什麽時候?”白雪蛾眉梢一挑道。


    “具體不清楚,屬下隻聽聞他迴姑蘇前一天,長城縣正好發現那件事!”


    白雪蛾一聽,不由陷入了沉思!


    這裏距離長城縣也不算遠,出了那等大事後,第三天就傳遍了全寧州,而作為對頭的他們,豈會不知山河社這點小伎倆,但董策出現的時機未免太巧合了!


    如果山河社的計劃真是因為他的出現才導致失敗,那白雪蛾不得不重新估量董策了!


    其實她很想在董策家道中落時,便下手除掉讓她計劃中斷的禍害,但因為五火堂在滬州燒的這把火太烈,導致他們許多人被陷進其中,之後官府極度重視,鄉勇、縣兵、府衛軍全出動了,整個江南可謂是戒備森嚴,令他們不得不藏起尾巴!


    而現在,白雪蛾心想,倘若山河社的失敗真是董策照成的,那她絕對是十分慶幸當時沒有去找董策麻煩,否則很可能自尋死路!


    “這個人渾身都是迷,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究竟是屬於哪方勢力?究竟有何種目的?”


    同樣在惦記董策的可不僅白雪蛾!


    北城董府,董岩濤的書房中,董子權微微皺眉,正在敘述最近調查得來的情況。


    董岩濤聽完,淡淡一笑道:“那小子的老丈人不簡單,你可別小瞧那些教書匠,指不定那一****就是一方父母官,我一直也在擔心董元昌靠上曹家,而後巴結賢王,不過,今天姑蘇的人傳來消息,說董策與曹家已經撇清關係了,想想也是,他董家都落魄到這等地步了,曹家是傻了才會要這樣的女婿呢!”


    “可這樣不是更好嗎,不用再顧慮了,一舉鏟除了這對狗父子!”董子權陰沉道。


    “嗬嗬,你啊,還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氣啊!”董岩濤數落兒子一句,笑道:“董策不過是一不學無術的紈絝子,仗著與孟家、周家那些紈絝子的交情,弄了個什麽藝苑,嗬嗬,簡直是目光短淺,愚蠢至極,他還異想天開,認為會有人花大價錢到他那裏弄一個方圓不過丈許的小攤,我從未見過如此做生意的蠢材!”


    “可是爹……”董子權頓了頓,才道:“孩兒發現他的動作越來越大了,倘若真給他整出一些什麽名堂,我們再想除之將更麻煩啊!”


    董岩濤點點頭,道:“的確,老爺子雖然死了,但聲望還在,如果那些念舊情的老不死樂意拉他一把,或許還真給他玩出點花樣,這樣吧,此事便全交由你負責,也算給你一次磨練的機會,但務必要給我做得漂亮!”


    董子權一聽,便笑道:“爹爹放心,孩兒必定讓那董策後悔沒繼續喝下那幾副藥!”


    董岩濤聞言,不由苦笑搖頭,道:“如此便讓這對父子死了,豈不是便宜他們了!”


    “爹爹說的極是,這董策我必須要慢慢玩死,要讓他嚐遍世間疾苦,還要讓他跪著到我麵前求我收留!”


    董子權說完,董岩濤頓時開懷大笑起來!


    金陵府城西,一間獨樓小院中,董策正坐在案幾前吃著簡單的飯菜,而在他對麵,塗平正在稟報今日所打探的情況。


    待董策聽完,便放下碗筷,點點頭道:“不錯,消息很有價值,明日你繼續打探。”言罷,董策突然想到什麽,又道:“對了,順便在打聽一下,北城董家的情況!”


    “北城董家?我聽聞那不是您……”不等塗平說道,董策平淡道:“表麵親戚而已,無須在意,你隻要讓幾個人假扮災民,蹲在他家對麵看著每天有誰進去,出來時跟蹤一下,查明他們在幹什麽,記住,挑些機靈的,別被發現了!”


    “我明白了!東家盡管放心,此事交由大貴去絕對萬無一失!”塗平笑道。


    董策也笑了笑,他不否認,張大貴的確十分機靈,畢竟能生出猴子的人,本身也要帶點兒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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