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清晨。


    洗漱穿上田穀送來的麻衣後,孟陽和彤靈,芷姍魏滄宏他們走出石房外。


    掀開門簾,入目所見,便是被河水圍繞在中間的一幕。


    眾多石墩堆積起來的石房,坐落其上,俯瞰而望,到像是在河邊安家的螞蟻巢穴一般。


    石房內看不出什麽,但走出石房,孟陽發現,石房外麵粉刷著白色漆料。


    頂端被分割成一層層的,如同無數麻繩殘繞在一起遮蓋的房頂。


    其上還搭建著許多防止下雨露水的巨大樹葉。


    在田穀的帶領下,孟陽來到一處空地。


    這空地站滿了青牛宗城所有人,臉上刺青較多的,都站在前麵。


    刺青少的都站在後麵,而最後一排都是一些婦女和小孩。


    除去老人婦女和小孩,青年中年加在一起,不足五十人,而且都是骨瘦如柴的五十人。


    雖然孟陽心裏早有準備,可還是不免有些無奈。


    深吸口氣,孟陽望向田穀,見田穀點頭,便把目光放在麵前站在一起的眾多身影上。


    “想不想吃肉喝酒,成為受人尊敬的人?”


    “想!...”


    “想不想,改變青牛宗城,成為別人眼中的大宗城?”


    “想!...”


    “想不想,離開這裏,做一名真正的戰士,而不是在這窮鄉僻壤之處,苟延殘喘,碌碌聞一聲?”


    “想!...”


    聽著稀稀兩兩,極為不齊的聲音,孟陽吼道:“想,便吼出來,整齊的吼出來,告訴我,你們的心聲...”


    “想...”


    “那你們想沒想過,死.....”


    突然孟陽神色一變,目露寒芒,掃了掃剛剛還神色激揚,此刻卻突然燕雀無聲的眾人問道。


    沒有人告訴他,也沒有人說話。


    鼓舞人心,很簡單,位置不一樣,同樣的話落在不同位置的人口中,效果便不一樣。


    孟陽此刻做的就是讓他們知道,想要得到,就要付出。


    沉默寡言的他,原本就不愛說話,更不喜這種事情,更別提鼓舞人心的話。


    要說殺人戰鬥,他絕不眨眼,可此刻麵對一百多人,他雖然麵色平靜,但那隻有他能聽到的心跳聲,卻如鍾鼓,快速的在敲打。


    “我不知我們的來到是否巧合,我也不知我們的出現是否冥中之意,但我知道一點,若我們不拿起武器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家人親人,終有一天,別人也會為了保護自己而找到我們,那時候,我們不是歸順,便是身死。


    死可怕嗎?可怕,可明知可怕還去可怕,那是愚蠢,就如明知殺人償命,還去殺人的一樣,可誰願意怕死,誰又願意殺人,沒有,一切唯有兩字,心變。


    我孟陽不太會說話,但也明白,我之一生,死乃大敵。


    因為死隻有一次,死了什麽都沒有了,所以,我們要在活著的時候隻有強大。


    隻有強大到讓人畏懼,讓人害怕,讓人尊敬,才可以活的更久。”


    激揚慷慨的大吼,讓所有人臉上都浮現了激動興奮。


    是的,隻有強大,也唯有強大。


    在這一刻,不需要多說,青牛宗城所有人都呐喊起來。


    強大...強大...強大...


    那一聲蓋過一聲,連綿不覺的唿喊,如同凱旋歸來的鳴鼓之聲,讓田穀都不由的跟著吼了起來。


    “告訴我?我們為什麽要死?...”


    孟陽心潮澎湃,唿喊著。


    那一排排迴應他的呐喊,更是帶著驚人的意誌。


    “因為強大...”


    “告訴我,我們為什麽要強大?”


    “因為要活得更久...”


    看著情不自禁,群情鼎沸的一幕幕,孟陽深感欣慰,尤其看到那群婦女和小孩,也在手舞足蹈的呐喊時,他明白,青牛宗城那隱藏許久的血氣,終於被釋放出來。


    這不是仇恨,也不是仇怨,而是為了宗城的一種信念,一種信仰。


    尤其田穀目光在掃到孟陽身上時,更是帶著一種發自內心的認可和尊敬,孟陽這一刻,覺得,他做對了,一個種族,一個宗城,缺少信仰,都是失敗的,隻要有信仰,才能站起來,隻要有決心,才能站起來,隻有勇往無前的氣勢,才能站起來...


    孟陽扭頭望了暗自點頭魏滄宏,再次大吼道:“從今以後,田穀依舊還是青牛宗城的首領,在外人麵前,不得提及與我們有關的任何事,所有婦女孩童站在左邊,青年壯年,站在右邊。”


    說道這裏,孟陽轉身望著田穀認真道:“田首領,以後宗城交給你了,我會給你留下十位青年,暫時保護宗城的安全,剩餘我便帶走。”


    田穀恭敬一拜,鄭重道:“上尊放心,靜等凱旋。”


    孟陽點了點頭,隨後把目光放在魏滄宏的身上:“你...與我一起,彤靈和芷姍留下。”


    話音剛落,孟陽便知道彤靈就要反駁,不由目光寒芒微閃,瞪了過去。


    彤靈一臉不屑的冷哼一聲,白了孟陽一眼,不在說話。


    芷姍心領會神的點了點頭。


    別人不知道,但芷姍和魏滄宏還是知道其中之意。


    孟陽留下她們,一為確保她們安全,二為監視宗城。


    在芷姍點頭下,孟陽便扭身迴頭,望著站在左右兩邊的婦女孩童和青壯之年。


    “作為婦女孩童的你們,是我們宗城保障也是強大的後盾,我需要你們幫忙製作像我手中這樣的長槍,作為武器,之後我們獲得的物資,也需要你們幫忙分劃,製作需要的東西。”


    緊接著,孟陽目光放在右邊說道:“你們之中可存在身有暗疾之傷?站出來。”


    三息內,立刻從這近四十位青壯之年的隊伍中,走出七人。


    望著外表看出傷勢的七人,但確實體內有傷的七人,不由說道。


    “你們七人,分化在後勤之中,與她們一同鑄建宗城...”


    七人二話不說,立刻點了點頭,雖然目中閃過一絲失望,但也知道自己等人上戰場唯有送死的份,雖然心有惋惜,卻對孟陽此番做法,十分認可。


    “宗城之中,可懂圖紙建造之人?”


    望著燕雀無聲,互相觀望的眾人,孟陽準備作罷,誰知身後這時響起田穀的聲音。


    “上尊,田穀略懂一二。”


    “如此最好,以後宗城的強大,就靠田首領了,這附近必須圍殺一層柵欄,五人為崗,晝夜巡邏,我不在宗城時,有任何危險,都可請教芷姍,明白嗎?”


    “田穀明白。”


    孟陽目露滿意望向田穀一眼,隨即像右邊所有人喊道:“現在拿起你們的武器,跟我走。”


    握著長槍的孟陽向芷姍和彤靈點了點頭,示意放心,隨後與魏滄宏和眾人,向東邊進發。


    目露盼希的望著眾人背影消失在平原之中,田穀立刻雙手托舉,做出一個奇怪的動作,而留在宗城的其他人,在看到田穀這動作後,紛紛雙手托舉,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


    數息後一聲聲禱告喃呢自眾人口中脫出,在看他們時,無一不是目露虔誠,神色真誠。


    “開祭台,助戰威...”


    ......


    “小子,這地圖上根本沒標注那宗城多大,你都敢去找死,我老牛算是服了...”


    孟陽沒有理會魏滄宏的調侃聲,解釋道:“這地圖雖然模糊不清,卻也有跡可循,你看...”


    說道這裏,孟陽蹲下身子,把手中的粗布地圖放在地上攤開,隨後食指點在青牛宗城上說道:“這裏,是我們的宗城,也是據點,以此向東,皆是在荒無人煙的荒原之上,在我想來,這些宗城就算強大,也隻是一級宗城,根本構不成威脅。”


    “若你是二級宗城首領,還會屈居此地,艱苦的生存嗎?”


    魏滄宏沉吟少許,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那倒未必,萬一他們故意如此,也不見的是怪事。”


    孟陽一副早知魏滄宏反駁的模樣,再次解釋道:“肯定不會...”


    “這麽肯定?”


    孟陽微笑,手指在地圖沿著青牛宗城東邊方向移去一指道:“南邊,環山連繞,直至南西自有一條寒毒河流,想過渡過,極為困難,東南角落,隻有我們本落,想要擴張,唯有向東前行,而這看不清楚的宗城,也隻有一級,若是二級,數千人口,這樣的壞境下,你覺得他們能生存下去嗎?”


    “若是我,定然會擴張,甚至是蠶食周邊的宗城,又過著離開這貧窮泛富的地方,向南疆深處駐紮,獲得更好的生存空間,而第一點,已經證實他們沒有找我們,第二點,現在還沒到這宗城附近無法確認,但若是那宗城還在,定然是一級宗城無疑。”


    魏滄宏了然的點了點頭,繼續問出心中的疑惑。


    “一級宗城也分大小,萬一那宗城確實是一級,但人口卻是七八百人怎麽辦?”


    孟陽無奈的搖頭:“還能怎麽辦,跑...”


    魏滄宏一怔,不由嗡嗡的笑出了牛叫聲。


    孟陽收起地圖,站起身來,望著駐紮在附近巡邏的宗城眾人,隨即望向土坡下的荒原。


    “在有一天時間,我們便到了。”


    魏滄宏甩了甩牛頭,目露興奮的吼道:“出發...”


    這一天,有兩位額頭抹白,眼畫白線的兩位宗城青年,提著石斧,正在附近巡查。


    從他們額頭上的白色印記來看,乃是火兔宗城的存在。


    他們剛剛成年,便被分在如此令人眼饞的位置上。


    除了聰明能幹之外,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和附近幾個宗城一直相安無事。


    看是巡邏,其實就跟玩耍一樣,不然長時間待在宗城中,豈不要瘋。


    尤其巡邏一職,好處極多,不僅可以分享到宗城打獵隊帶迴來最美味的鮮肉,還會用上部族敬語大大稱唿他們,甚至還會惹得族中美貌的少女關注,這如何不讓人羨慕。


    但今天,一切都變了。


    正盤腳坐在樹下,聊著族中美女的兩位青年,突聽一聲破空響,自遠處半人高的荒草中出現,幾乎在他們還未反應過來下,一個泛著寒芒的羽尾利箭,直接穿透其中一位青年的頭顱,帶著鮮血,釘在身後的樹身上。


    而另一位青年,在看到剛剛還與自己言歡的夥伴,就這麽鮮血直流死在自己眼前,神色驚恐之下,瞳孔越睜越大,絲毫沒有發現那自耳邊響起的另一道破空聲。


    孟陽向身後做出一個手勢,數息後,小心翼翼的站起,向目標接近。


    伸手探氣,見兩人已經身死,不由把警惕的目光,掃向四周。


    沒有端倪後,他這才招唿身後的眾人跟上來。


    身體粗壯的魏滄宏,雖然也趴在半人高的荒草中,可那雙牛角,卻極為粗長。


    若不是孟陽在魏滄宏身前挖下一顆能夠容納頭顱的大坑,他們的身影,怕早被這兩位青年發現。


    “可認的這些人是什麽宗城的?”


    孟陽換來一人,指著死去的兩位青年問道。


    那中年大漢,仔細一瞧,肯定道:“火兔宗城,十分確認。”


    見大漢機靈的靠在樹身後,遮掩身形,孟陽再次問道:“你叫什麽?”


    “小奴,田才...”


    “啥,天才?”那正在時刻注意周圍動靜的魏滄宏,不由睜大牛眼,望著田才,驚訝道。


    “你是天才,那我老牛是啥...”


    田才連忙低頭,恭敬道:“上神誤會了,小奴的田,是四口田...”


    “哦...”


    孟陽和魏滄宏對視一眼,不由好奇道:“那田首領和你...?”


    “迴上尊上神話,田穀是田才阿爸...”


    “原來如此,想不到田穀竟然把自己的兒子都派出來了,不錯不錯。”


    孟陽附議點頭,上下打量田才一眼。


    “確實不錯,以後你便是什長,替我管理隊伍,可有信心?”


    田才大喜,連忙磕頭拜道:“上尊上神放心,小奴定當一心一意,為上尊分憂,為宗城貢獻。”


    “很好,看到我手上的弓箭麽,你帶著他們在這小樹林中尋找材料,製作一番,必須做到人手一份,等會探查迴來,可能就要開戰,必須做好準備。”


    “小奴遵命...”


    田才準備離開,卻被孟陽抓住肩膀。


    在疑惑和恭敬的神色下,孟陽開口道:“在我孟陽眼中,沒有主奴之分”


    “若作大事,必先成國,若要成國,必有規定,以後奴之一字,莫要再提。”


    “在青牛宗城中,隻有子,隻有臣,隻有民,沒有奴,明白嗎?”


    田才一怔,不由把目光放在粗礦的魏滄宏身上。


    魏滄宏牛眼一瞪,嗬斥道:“看我做什麽...”


    田才一個激靈,再次恭敬道:“小...小臣明白。”


    “去吧...”


    田才點頭,立刻退身離開,在一番說教下,帶著眾人向小樹林走去。


    魏滄宏不由收迴目光,放在孟陽身上,似笑非笑道:“小子,野心不小嘛。”


    孟陽淡淡一笑,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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