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晚忙按住腰間,錯愕不已的望著青衫男子:“妖族,你是妖族。”


    青衫男子長眉微挑,深眸凝滯,冷道:“竟帶了識別異族的法器,原本本君看你是修仙者,想留你一命的,如今你看出了本君的來曆,看來你也留不得了。”


    方至晚臉色大變,來不及多想甚麽,忙抓著慧娘的衣領子,急急退了一步,隨即身前的虛空蕩漾起無盡漣漪,一尾星芒長鏈破空而出,重重揮甩,劈啪作響,蕩漾起一層星辰,閃動著碧藍色的光芒。


    與此同時,青衫男子雙手一擺,無數短劍破空而出,唿嘯聲聲,頃刻間穿透了星辰,衝著方至晚二人瘋狂刺了過去。


    兩兩重重相撞,方至晚顯然技不如人,悶哼一聲,身形倒飛而出,連退了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黛眉緊蹙,大口大口的嘔出血來。


    眼看著那些犀利的短劍就要落到二人身上,虛空中驀然傳來悠悠蕩蕩的花開之聲,一瓣滴血的花瓣飄落下來。


    花瓣上血光大作,短劍沾上一星半點,便哀鳴一聲,化作虛無。


    不過頃刻間的功夫,噗噗噗無數聲輕響漫過天地間,短劍悉數散盡,化為虛無。


    “是你。”青衫男子臉色難看的驚唿了一聲,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他最怕在她的麵前濫殺人族,如今,一切掩蓋都成了徒勞,還是讓她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麵。


    “區區一個沒有修為的人族,竟逼得青公子親自出手捉拿,看來這牡丹美人的確不是尋常的美人兒啊,隻是青公子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些,露出了行跡,就不怕人族從此對青公子不死不休麽。”落葵頂著一張空青全然陌生的臉,翩然出現在方至晚二人身邊,輕輕揮了揮手,而那滴血的花瓣轉瞬沒入她的眉心,並沒有給任何人仔細端詳此物的機會。


    那青衫男子正是龍族的空青,出現在此地,自然是為了抓那牡丹美人慧娘迴去,落葵這張臉雖然陌生至極,可方才那花乃是幽冥聖花,妖族的生死大敵,能夠汙穢妖族法寶,他是絕不會認錯的。


    看見落葵易容現身,他嘴邊的“落葵”二字轉瞬咽了迴去,一時間踟躕起來,怔了片刻,才道:“此女乃是牡丹美人,是本君做主選出來的,理應隨本君走,至於她,”空青反手一指方至晚:“本君可以放過她。”


    慧娘一聽這話,麵露驚恐神色,緊緊抱著那男子的屍身,哭得淚涕橫流,嗓子沙啞,搖著頭聲嘶力竭的喊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人族之人,豈能青公子一句話,說帶走就帶走,說取性命便取了性命。”落葵直視空青的雙眸,毫無俱意的傲然冷笑道:“青公子,即便我等人族修為低微,命如草芥,也絕不容妖族如此輕視踐踏。”


    方至晚抹了抹唇邊的血,踉踉蹌蹌的勉強走到落葵身邊,與她並肩而立,虛弱卻堅定道:“你乃妖族,卻在人族濫殺無辜,強搶民女,難道就不怕妖族鐵律,不怕遭天譴麽。”天才一秒鍾就記住:.


    空青挑唇不屑輕笑:“本君有本事做這些,自然有本事擔著這罪過,你若不讓開,本君不介意再添一樁罪過。”


    聽得此話,落葵和方至晚對視一眼,眸光堅毅,沒有半分膽怯之色,拉開架勢準備開打。


    “那麽,青公子可介意再添一樁罪過。”話音方落,即墨清淺蘊著淺笑驀然出現,手上提溜著酒壺,慢悠悠的走到方至晚身邊,兩指搭在她的手腕處,切了個脈,還好傷得不重,他轉瞬安下心來,但卻語出奚落:“方姑娘還真是學藝不精,這麽個妖族都能傷了你,方姑娘,還要苦修才是啊。”


    受傷之後的方至晚,原本臉色慘白,聽得此話,頓時氣的漲紅了臉,惱羞成怒的狠狠剜了即墨清淺一眼。


    落葵聞言,撲哧一笑,陡然驚覺在這個時候發笑實在不合時宜,忙輕咳了一聲,掩飾住尷尬,卻在心裏念叨,這個即墨清淺,真是憑實力無婚無子到現在,一句話就能把天兒聊死了。


    她與即墨清淺對了個眼神兒,漫不經心道:“既然天一宗的首座來了,那這倆姑娘就勞煩即墨前輩帶迴去罷,這位青公子,就由本尊來會一會罷。”言罷,她單手一揮,那瓣滴血的花瓣再度出現,夜色中血光微寒,刺痛空青的雙眸。


    落葵暗自慶幸不已,彼時她墜入魔界,幽冥聖花得以用魔氣修複後,竟陰差陽錯的和她的血脈完全融合了,催動起來更加的得心應手,完全沒有了從前的艱澀,也沒有那般驚人的消耗法力,以她如今的修為催動此寶,絲毫不遜於自己修為全盛之時,如此說起來,被人丟到魔界,竟是因禍得福了。


    她轉念又想,上迴在魔界呆的時間不長,此番進入的藏寶之地魔氣深重,比魔界不相上下,且要呆上數月,不知以此魔氣滋養幽冥聖花,會不會使此寶的威力有所提升。


    那血色將落葵等人的身影掩蓋的朦朧,空青雖對那慧娘勢在必得,但他決意不肯在落葵麵前濫殺人族,便單手背負在身後,沒有再度出手的意思。


    他定睛望著那瓣幽冥聖花的花瓣,他知道落葵身負幽冥聖花,可沒料到修為盡廢,經脈枯萎的她,竟還能將此花修煉的如此精深,催動的出神入化,連他不查之下,都險些著了道,他深眸微冷,露出危險的氣息,這樣的妖族大敵,他日開戰,妖帝必定是不肯留下活口的。


    借著這轉瞬的靜默之際,即墨清淺挑了挑眉,將酒壺砸在了地上,扶著方至晚,拖著慧娘,極快的離開了。


    左右已無外人,落葵也無需再裝下去了,伸手在臉上輕拂而過,露出真容來,衝著空青拱了拱手:“此番,還要多謝青公子沒有揭穿本尊的身份。”


    這話說的無比疏離,空青的心微微一痛,逼近了落葵,勉強笑道:“我怎麽會揭穿你,你若不好,我也不會好。”


    落葵連退幾步,嘲弄譏諷道:“別,青公子還是離本尊遠些,你是你,我是我,青公子不顧戒律隨意誅殺人族,在下避之不及。”


    “落葵,你。”空青又近了一步:“我不會對你動手的,你不明白麽。”


    落葵哼了一聲,冷冷道:“青公子不必顧念甚麽,本尊亦不會坐視你誅殺人族,即便本尊不是青公子的對手,但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話如同誅心,空青抽了一口氣,眸光哀傷的瞧著落葵,遲疑道:“落葵,你,你的傷,你的那根肋骨。”


    “我的傷,不勞青公子掛心。”落葵輕嗤一聲:“青公子若無其他的吩咐,在下就告辭了。”


    眼看著沒說上幾句話,落葵就要走,空青忙在她身後急急開口:“你就不想問問,那麽多牡丹美人為甚麽失蹤了,我要那麽多牡丹美人,作甚麽用麽。”


    “人口失蹤的事兒,歸地方官兒管,不歸我管。”落葵停下腳步,頭也不迴道:“至於青公子想要作甚麽,你清楚,我更清楚,無需青公子賣在下人情。”她微微一頓,繼續道:“妖族鐵律,人妖殊途,不可通婚,若妖族沾染上人族氣息,必遭嚴懲,但妖族有一功法,取天陰之體的女子血肉入丹,可拔除自身沾染的人族氣息,青公子之妹澤蘭與問劍書院白參關係匪淺,想來已然破戒,青公子與澤蘭兄妹情深,可這些人族女子,也有父母兄妹,也有摯愛牽掛。憑甚麽要替你們填上一條命。”


    聽得此話,空青難掩震驚之色,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行跡掩藏的極好,陰暗裏的事情做的微妙,不會被人察覺,可沒料到卻被落葵一眼看穿,他臉色微白,唇角囁嚅:“你,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落葵微微挑眉,戲謔的望了空青一眼,方才所言,隻是她見那三名牡丹美人都是天陰之體時,靈光一閃,偶爾的所得所思,現下用來詐一詐空青罷了,不想事實還真是如此,她慢慢走到空曠荒廢的庭前,聲音低幽陰沉,冷清的沒有半分鮮活氣:“青公子今日沒有對在下出手,作為迴報,在下不會將青公子的秘密泄露出去,隻是,在下提醒青公子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殺孽造的太多,遲早會被人察覺,到時群起而攻之,即便青公子貴為龍族六殿下,隻怕也難以招架。”


    言罷,落葵抬手在臉上輕拂,身形極快的閃動,離開了這片廢宅。


    空曠荒廢的大宅子裏,隻餘下空青一人,寂寥的夜風不斷低迴盤旋,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陰暗之處,他手上當然也不止這牡丹美人這幾條人族性命,隻不過他始終藏著掖著,想給彼此間留個好相見的退路,現在,退路終於徹底沒了,他以後還會殺更多的人族,最終還會與她兵戎相見。


    :。:m.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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