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看到這副場景,都覺得斷崖上的那個少年可憐,死後還要被掛在斷崖上暴屍,受風吹日曬,不得安息。


    可偏偏掛著的這人是餘生,一個死不掉的男人。


    似乎覺察到了有人靠近,他虛弱的睜開眼睛,待看清是莫無忌後,他又百無聊奈般的閉上眼睛。


    這人之前不是沒來過,在他親身用烏月槍把自己釘在這麵斷崖上之後,他總會隔三差五的來一趟,像是很得意自己的傑作,掛著自己很討厭的笑意,靜靜的看著,不說話。


    餘生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的恐怖,從那個不起眼需要求助的世子,到今天實力滔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餘生不知道這個男人發生了什麽。


    他知道的是,那剛曾經是摯友的鋼槍穿過胸腔的時候,那種錐心的疼痛,是真正的錐心,鋼槍透心而過,若不是不朽物質不停的縫補他的心髒,恐怕他早已經化作枯骨。


    可活著,就要不停的忍受這種疼痛,直到這疼痛逐漸麻木,他的心也逐漸麻木。


    餘生不是沒有想過有沒有人來救自己,或者不用救,給自己一個痛快,通通快快的去死,他似乎已經忘了,殺死他似乎比救他更難。


    今天的莫無忌與往常不一樣,他說話了。


    “我請你看一出好戲。”


    餘生再次睜開眼,瞥了莫無忌一眼,又低下頭,他想迴應來著,可又不知道說些什麽,隻得再次垂下頭,讓自己的模樣看起來更加淒涼些,或許這樣,他就不會來撩撥自己了。


    可是接下來,他還是忍不住睜開了疲憊的眼睛,貌似那男人口中的好戲開始了。


    隱衛毫無征兆的從莫無忌身邊出現,手中的短劍穩穩刺向莫無忌的喉嚨,帶著黝黑的光芒,驚心動魄。


    看起來毫無準備的男人冷冷的看了一眼突然出現的男人,似乎一點都沒有覺察到快要夠到脖子的利刃。


    下一刻,短劍不得動彈,因為它被倆根纖細的手指穩穩捏住。


    隱衛大驚失色,棄了劍,身形一下子退的遠遠的,就要剛剛,他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那人不再人獸無害的樣子,更像是一頭洪荒猛獸。


    隱衛將身子壓的更低了,就剛剛那麽一會兒,冷汗


    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裳,背後傳來陣陣涼意。


    莫無忌卻沒有看向他,而是扭頭望向了另外一處,那裏不知道何時豁然多了一個人。


    “先生還是這麽急性子?”


    沐冥沒有答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多年未見,噓寒問暖?不能夠,他為了殺他而來。


    而莫無忌對他的到來並不驚訝,顯然也早就料到了他的目的。


    知道了沐冥的目的還獨自在此,除了他藝高人膽大,沐冥能想到的隻有,麵前這個昔日的好友也想要自己的命。


    這就是亂世的可悲,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和自己相互搏命的人是誰。


    沉默是不可能一直存在下去的,莫無忌等了一會兒,見沐冥沒有說話的意思,道:


    “罷了,既然先生這麽著急,那索性就直接開始吧。”


    莫無忌說的那麽坦然,那麽平靜,仿佛昔日的交情在他看來真的不值一提,此刻唯有索命而已。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明知道最後一定是要搏命的,說那些漂亮話又給誰看。


    莫無忌在期待著,期待著沐冥帶給他驚喜,合一對上他如今的境界,怎麽看都不是一場搏殺,反倒是像一場自討沒趣的自虐。


    但他所了解的沐冥雖然搏命,但也是建立在有一絲希望的基礎上,他很期待這絲希望究竟在哪裏,以至於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去看隱衛一眼,仿佛那個境界尚在沐冥之上的殺手都遠遠不及沐冥有他看重。


    莫無忌出手了,魔氣滾滾,堪堪放亮的天空也因為他略漸的昏暗下來。


    莫無忌沒有留手,以他最強的姿態,最強的攻勢來到沐冥跟前。


    而那個即將被他摧毀的少年無動於衷,莫無忌甚至從他眼神裏看不出任何波動,仿佛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隻是個一心求死的人。


    莫無忌忽然的覺得好生無趣,魔氣更加的暴劣起來,他不喜歡這種毫無生氣的眼神,高高在上,卻又像卑微到塵埃裏。


    終究那要將沐冥揉碎的一拳停住了,並不是莫無忌自己主動停下來的。


    倆人近在咫尺,中間缺隔了一道鴻溝,莫無忌的拳頭被一道虛影捏在手中,透過虛影,莫無忌看到了少


    年眼中的顏色不再淡漠,有一絲驚喜,還有一絲懷念。


    隨著少年的視線,莫無忌看到了平生以來看到過最美麗的一張臉,臉是美的,美到虛幻,不過那本就是一張虛幻的臉。


    這就是你的那一絲希望嗎?莫無忌定了定神,那我就碾碎這一絲希望。


    山風冷冽,莫無忌仰天長嘯,滿臉的猙獰,那衝天的魔氣即便遠遠看著也能感到觸目驚心的氣息。


    然而那道虛幻的倩影依舊麵無表情,纖纖素手交織在一起,光華浮現,不斷湧動的靈氣吹動著沐冥的衣襟。


    沐冥歎了口氣,他的計劃要擱淺了。


    在雪山的時候,弟子的幻影曾救過他一次,但幻影在他的印象裏,從未主動攻擊過,隻護住了他的周全。


    當時雪山之主應聲而倒,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反震之力。


    沐冥想打敗莫無忌,甚至是殺掉他,唯一能依靠的便是這幻影,可沒有攻擊能力的幻影是殺不掉人的,甚至打敗人都做不到。


    本來那一絲希望瞬間變為了絕望。


    他偷偷的望向隱衛那邊,不著痕跡的點頭。示意他可以做他們商量好的事情了。


    莫無忌不知疲倦的攻擊著,魔氣的侵擾,讓他和平時的樣子判若倆人。


    他的實力提升的太快,必然不是使用了正常的功法和手段,而往往非正常的功法與手段都會付出代價。


    所以陷入瘋狂的莫無忌沒有發現一邊被他不曾正眼看過的人影一陣虛幻,失去了行跡。


    大概沐子兮也沒有想過,她的師父在麵臨不可戰勝的強敵時,竟不想著逃,所以她隻給了幻影最為強大的守護力量。


    可在強大的守護力量,終有被攻破的一天,幻影也不是可以一直顯露在人前。


    所以,一切都是那麽碰巧,幻影毫無征兆的消失了,莫無忌的拳頭轟到了沐冥身上,似乎一切都很多餘,似乎幻影從一開始就沒曾接下那一拳。


    身體被撕裂的痛楚,沐冥想要痛唿,終究被身邊冷冽的風全部推迴嘴裏。


    莫無忌一拳轟飛沐冥似乎也從瘋狂中冷靜下來,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越來越遠的身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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