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烏月的打算,枯木並不清楚,若是冷靜下來的枯木稍微琢磨,肯定也能想到烏月的打算,但他現在根本冷靜不了,烏月槍法淩厲,身法詭譎,自己平日裏引以為傲的實力,在她手中竟如同孩童一般,倆招而已,他就非常難看的被掃到了城牆之上。


    人一旦得到的越多,對死亡的恐懼就越深,枯木就是如此,一無所有,尚且金身境的時候,他有拚命的勇氣,然而,當他拿下戚王宮,修為也到達了之前從未敢奢望過的觀想境時,他知道害怕了。


    所以他忙不迭的讓人傳喚莫無塵,戚王城內微薄的兵力無法為他提供安全感,他需要人質。


    雖然聽說莫無忌與莫無塵的關係不怎麽好,甚至莫無塵還下令追殺過莫無忌。但有人質總比沒人好。


    莫無塵很快就被傳喚來了,他非常的忐忑,自戚王宮陷落之後,他就被枯木軟禁起來,徹頭徹尾的成為了一個聾子和瞎子,無知是最令人恐懼的,莫無塵不知道枯木為何傳喚他,自戚王宮陷落之後,他從未被傳喚過,因此他異常惶恐。


    “大王,不知您傳喚我所謂何事?”


    為了補觸怒枯木,莫無塵非常勉強的在臉上堆起一抹笑意。


    枯木沒有莫無塵想象中的恐怖,神情反而非常平靜:“莫殿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您的三弟,已經攻打到戚王城了,說不定是來救你的,您馬上就自由了。”


    不料莫無塵聽到此話,雙腿徹底癱軟,直接跪坐在地上:“大王,您別那我說笑了,莫無忌和我有仇的,再說,他哪裏來的實力攻打到戚王城。”


    枯木麵色不改,依舊平靜道:“哦?是嗎?難道莫殿下不知道他與楚國魔術師有舊嗎?魔術師派了烏月來幫他。烏月你知道是誰吧?”


    莫無塵還知道該說什麽好,麵前的這人喜怒無常的,而且異常嗜殺,城破的當天,也是座宮殿,他斬下的頭顱堆滿了王宮大殿。


    “這……”


    枯木繼續說道:“你雖然與莫無忌關係不太好,但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不知道你的安危會不會讓莫無忌在意?又或者你的身死會讓莫無忌自亂陣腳?”


    一聽有性命之危,莫無塵的求生欲轟然爆發:


    “城主,不要殺我,我與莫無忌自小不和,您殺了我,莫無忌他說不定還偷著樂呢?”


    枯木露出一絲陰狠,臉上的殺氣越發濃鬱:“反正留著你也沒有什麽用,萬一你的死有點作用,我還賺了。”


    莫無塵徹底嚇傻了,連忙磕頭,連頭都磕破了也不自知:“大王,別殺我,別殺我。”


    看到莫無塵如此的窩囊樣子,枯木似乎得到極大的滿足,連忙揮手,示意部下將莫無塵帶下去。


    莫無塵隻道是枯木要殺自己,開始死命的掙紮起來,嘴裏更是喊的撕心裂肺:


    “別殺我!別殺我!我知道莫無忌在乎誰?我可以告訴你的,大王,你別殺我!”


    枯木,一愣,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他連忙揮散部下問道:“誰?”


    莫無塵頓時糾結了。


    枯木一聲暴吼:“說,是誰?不然我立刻要了你的小命!”


    莫無塵暗道:對不起,小妹,兄長也是為了活下去,你別怪我,莫無忌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是莫如嫣,她現在正躲在城中一個住民家中,隻有我能找到她,她與莫無忌自幼關係很好,大王您把她控製住,莫無忌一定會投鼠忌器的。”


    枯木大步走到莫無塵身邊,用力的拍了拍莫無塵的臉蛋:“莫無忌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吧,莫無塵,你可以呀,為了活命,還有什麽是你不能出賣的嗎?”


    莫無塵默然不語。


    戚王城一陣雞飛狗跳,聽說城外莫殿下打迴來了,城裏的人早已經麻木了,戚王城的主人更換的太頻繁了,以至於聽到戚王城被攻打的消息,人們隻是輕“哦”一聲,就開始忙著自己的事情。


    但今天不同,他們新主人被前主人帶著,出現在城中。


    “就在前麵。”


    枯木點點頭,繼續向前走。


    是一間再也普通不過的房子,枯木等人推門而入的時候,女主人正在灶台準備午餐,而男主人則是坐在一旁,嘴裏咀嚼著什麽,含糊不清跟著女主人聊著天,在他麵前的桌麵上擺著一攤花生殼。


    枯木等人推門而入,男人女人紛紛看過來,待看清枯木等人時,臉色忽然變得慌張起來。


    枯木很直接,刀身直接架到男人脖子上:“女孩呢?”


    “什……什麽女孩?”男子仿佛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有什麽直接問我吧。”女主人忽然開口,她麵色平靜,似乎見慣了大風大浪。


    “這樣嗎?那他就毫無價值了。”枯木抽刀,刀身已經布滿了血液,而男人捧著脖子,仰麵倒下。


    女主人閉上眼睛,哪怕知道有這一刻,她仍然不敢去看。


    隔了許久,女主人似乎平複了心情,方才睜開眼睛,眼睛裏麵全是默然,更有死誌。她看著莫無塵。


    “是殿下將公主送過來的,如今又是殿下帶人過來找公主,莫無塵,好玩嗎?”


    莫無塵一直不敢看女主人的眼睛:“弄雪,對不起。我……”


    女子突然笑出了聲:“多少年了?莫無塵你除了說對不起,還會說什麽?”


    就在這時,門外想起一聲清脆的女聲:“我迴來了。”


    少女不大,十七八歲,穿著一身樸素的農家服裝,卻也遮擋不住與身俱來的氣質。


    女主人突然發力,將製住自己的士兵震開,單手捏成劍指,直逼枯木的咽喉。


    枯木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女子的速度在他眼裏實在是太慢了,他一把抓住女子的手指,往外撥開,左手捏拳,一共轟出一百拳。


    枯木將女人甩到一邊,女子如同爛泥一樣趴在地上,口鼻眼全是血汙,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公……主,快……跑。”即便如此,她還是擔心著還未來得及走進屋子裏的女孩。


    從女子出手,到被枯木拿下並重傷,不過區區數秒鍾,女孩沒有依照女主人說的話,轉身就跑。


    “雪姨!”


    女孩將女子抱進自己懷裏,鮮血染紅了她素淨的衣服,女孩泣不成聲,因為女子的身體已經開始逐漸冰冷。


    女孩雖然萬千寵愛於一身,但身在帝王家,怎麽可能是蠢笨的人,屋內的眾人殺氣騰騰,自己的二哥又唯唯諾諾的站在一邊,甚至連自己都不敢看,她哪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良久,女孩擦幹眼淚,頭也沒迴的道:“二哥,他們說三哥迴來了。”


    枯木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切,兄慈母愛,向來是最溫情的戲碼,所以來自兄長的背叛向來最有看頭,不知道這位從小就悉心嗬護的花朵,她又該有何反應,這一點,枯木很好奇。


    “三哥沒死呢,二哥當初說他死了,我不相信。三哥與大哥、二哥水火不容,你們雖然從來不告訴我,我亦從宮人的嘴裏聽到一些隻言片語,我從來不講,以為隻要有我在,兄長們就不會鬧到撕開臉皮的那一步。”


    “可終究是我以為,大哥走了,三哥也走了,偌大的宮殿隻留下了我和二哥,可很快,二哥也把我送走了。所以,二哥。帝王家是不是真的不配擁有感情?”


    莫無塵把頭放的更低了,權勢麵前,任何人都會低頭,一紙親情在其麵前更是薄弱不堪,他從大哥手中接下權位,滿腹心思都是如何鞏固著自己的王位,他瞞著最寵愛的妹妹追殺自己的弟弟,從未有一刻的後悔,王位本來就是血跡斑斑的,哪怕親兄弟的血他也不在乎。


    可他沒想到,奪走他王位的不是眼中釘的弟弟,而是一座偏遠之城的城主,性命被人握在手裏的滋味不好受,此時他才意識到,王位而已,哪有性命來的值當。


    大勢已去,他終究不是冷血的君王,送走了最寵愛的妹妹,打開城門,求得活命的機會。


    此時,他為了活命,卻要犧牲自己的妹妹,隻是這樣活著,真的好嗎?


    日後的無數個夜晚,他會不會隻要一閉上眼睛都是滿身血汙的妹妹,死不瞑目的盯著自己。


    莫無塵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也沒有蹦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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