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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我這個折中做法不是讓你犧牲固有原則,是讓你采取圓滑的處事方式,不像現在這樣直來直去,那樣的話,隻能讓你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這對你今後開展工作很不利。”


    季天侯的一番話,是厲元朗第二次聽到類似勸告。


    “什麽折中做法,分明就是讓元朗睜一隻眼閉隻一眼。”沒等厲元朗作答,隻見金勝背著手信步走進來。


    “金縣長,你可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可沒這麽說。”季天侯雙手一攤,一副無辜相。


    “你嘴上是沒說,意思已經表達清楚。”金勝坐下來,掏出中華煙撒了一圈,叼上點燃後,噴出一股細長青煙正色說:“元朗幹的是紀檢,本身就是得罪人的工作,無論他怎樣做,到頭來都不會落下好人緣。再者,元朗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嫉惡如仇,你讓他對待違法亂紀采取得過且過,就是殺了他都不會答應。要不我說,天侯,你這是和稀泥的想法,不可取。”


    四個小菜,一壺燒酒,三個好哥們圍坐在圓桌上,一口燒酒一口菜談論著彼此目前的情況。


    季天侯在古銅鎮和邵萬友配合不錯,關鍵是邵萬友提出來的以特色鄉村旅遊拉動經濟的做法卓有成效。再加上水明鄉經濟發展穩步提升,前期修路帶來實實在在的交通便利,讓古銅鎮也跟著沾光。


    一個班子和一個家庭有個共同點,日子好過了,分歧和不和諧也就少了。大家都看到了曙光,都有一起前進的奔頭,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用,和氣方能生財,這句話非常有道理。


    金勝那裏也在按部就班行使著他早就勾畫好的甘平縣經濟藍圖,尤其是水明鄉在厲元朗打下的堅實基礎,張國瑞以及孫奇等人團結一心,穩步推進,落後的水明鄉如今已然成為全縣經濟的排頭兵和發動引擎。


    就像金勝曾經說過的那樣,水明鄉在全縣經濟這盤棋中的十分重要。


    目前,甘平縣舊房改造工程如火如荼進行,周宇的正道公司在保障工程質量的前提下,加快施工速度,已經交付了首批十棟樓房,這比計劃整整提前了一個月。


    方玉坤跟金勝合作順利,早就沒有了之前大權獨攬的詬病,事事都跟金勝商量著來。有消息說,年底方玉坤可能要調迴市裏擔任副市長,至於有誰來接任縣委書記,厲元朗分析認為,魏奇正的可能性較大。


    之所以排除金勝,主要金勝才當縣長沒多久,有些政績剛剛見成效,可能性不大。魏奇正本身就是正處級副書記,當初安排他進入甘平縣委,估計就有這方麵考量。


    當然,這些都是厲元朗猜的,至於廣南市委是怎麽考慮的,或者說沈錚如何想的,誰也不知道。


    反觀三個人裏麵,厲元朗是最不順心的一個。西吳縣麵臨坎坷,荊棘遍布,挑戰和危險並存。


    金勝就著剛才話題說:“朱方覺這人沒有主見,榮自斌又太過強勢。在你和榮自斌出現不和甚至對抗的局麵時,他心裏其實是支持你的,是想通過你來牽製榮自斌。同時他也擔心,擔心你和榮自斌嚴重激化矛盾,影響班子團結。一個班子不團結,他這個大班長是有責任的。這種前後矛盾的心理,讓朱方覺總是做出步調不一致的做法,瞻前顧後,畏手畏腳,對你的支持力度十分有限,紀檢部門要是得不到縣委的支持,將是非常難做的……”


    “那該怎麽辦?元朗目前遇到困難,多方掣肘,這對於他接下來開展工作極為不利。”季天侯擔心的插言道。


    金勝瞄了一眼季天侯,並頗有意味的轉臉看向厲元朗,挑著濃眉問:“元朗,麵對這麽多的困難,你怎麽想的?”


    厲元朗聽出來金勝有考問他的意思,手裏把玩著酒杯迴應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紀委幹的就是得罪人差事,我當初主動提出來到紀委工作,就有思想準備,不會因為遇到困難和阻力就退縮,要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這可不是空喊口號,這是厲元朗的肺腑之言,從他走到工作崗位第一天起,他就抱著這種信念。多年來,他也是按此一路走下去,直至今天的位置。


    “嗯,我了解你的性格,也是知道你的為人,我相信你會迎難而上。元朗,你要相信邪不壓正,勝利的天平永遠會偏向正義這一邊。”


    金勝為厲元朗打氣,季天侯也為他鼓勁,這一頓飯吃得相當開心,氛圍始終很好,哥三個把酒言歡,都喝得微醺。


    厲元朗在甘平縣有三處住房,一個是他的家,一個是他爸爸的房子,還有一處是韓茵的住宅。


    飯後,告別金勝和季天侯,厲元朗來到韓茵那處住宅。長久沒人住缺少人氣,房子顯得非常冷清,寒氣逼人。


    家具上鋪蓋著白色被單,依舊保持著韓茵走時候的模樣和布局。厲元朗撫摸著每件家具,感受著他和韓茵曾經發生的過往,感慨萬千。


    這一夜,他躺在韓茵的床上合衣而睡,隱約看見微笑中的韓茵向他走來。影影綽綽的,她手裏還拉著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的手。他看不清小女孩的模樣,隻憑感覺,小女孩和他長得很像,就是他的女兒。


    “女兒……”厲元朗忽然醒來,雙手還抓向空中,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


    厲元朗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看向窗外,東方魚肚發白,天色微亮,時間定格在淩晨四點鍾。


    他再也睡不著覺,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戀戀不舍的離開這裏,開上他的車直接駛向省城允陽。


    到水慶章家裏已經是早上七點鍾了,老婆還在貪睡沒起。懷孕的女人覺多慵懶,穀紅岩心疼女兒從不叫她起床,特別今天還是周六不用上班,就讓水婷月睡個自然醒,也不允許厲元朗打攪她。


    陪著二老吃早餐的時候,穀紅岩滔滔不絕講了陪女兒去做胎檢,一切良好,還警告厲元朗一些注意事項。


    厲元朗虧欠嶽父嶽母尤其老婆太多,工作繁忙沒時間盡到丈夫應盡的義務,所以穀紅岩說什麽他都一一點頭答應。弄得水慶章不住提醒老婆不要講那麽多了,元朗好不容易迴來一趟,讓他吃個消停飯。


    “你是不是嫌我多嘴了,我這可都是為他和小月好。”穀紅岩不滿的瞪了水慶章一眼,接著繼續嘮叨起來。


    “你……真是的。”水慶章無奈的直搖頭,對於穀紅岩,他實在沒有辦法,也講不出理來。


    “爸,您就讓我媽說吧。你們在一起生活,我經常不在家,想聽我媽講話都沒這個機會。”


    “你看,還是女婿了解我,不像你,一聽我說話就拉長你的臉,竟給我臉色看。”難得穀紅岩提到“女婿”這個詞,顯然厲元朗的話讓她聽起來十分受用。


    一頓早飯,厲元朗基本上隻帶著耳朵,嘴巴除了吃飯不怎麽插話,水慶章也是如此。


    吃完了飯,水婷月還沒有醒來下樓,厲元朗不便打攪她休息,就跟水慶章去陽台上坐著喝茶聊天,話題自然涉及到他目前在西吳縣的工作情況。


    和與金勝以及季天侯不同,厲元朗沒有完全將自己麵臨的困難講出來。主要是水慶章是允陽市委書記,雖然貴為省委領導,卻管不到西吳縣。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跟他說了不解決問題,還讓老嶽父著急上火的,萬一傳到老婆耳朵裏可就不好了。


    所以,厲元朗避重就輕,大約談了談他承辦的幾件案子,僅此而已。


    水婷月一覺睡到上午十點,下樓的時候還不住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樣子十分慵懶。


    看到老公,喜笑顏開,免不了傾訴一番話語,主要是圍著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講就到了中午。


    水婷月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小腹略微隆起,但是幅度不大,穿著衣服根本看不出來。還是厲元朗迴到她房間,掀開睡衣才看到小腹上的變化。


    午飯時,全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晚上水慶章和穀紅岩有飯局,厲元朗載著老婆迴到自己家裏,整個一下午他都在廚房裏忙碌,讓水婷月安心坐在客廳沙發裏,吃著水果看著電視,完全一副女主人做派,而厲元朗則變為“家庭煮夫”。


    燉湯的時候,不知怎麽搞的,厲元朗突然感覺右下腹傳來陣痛,一跳一跳的疼。他忍不住按了幾下,幾分鍾後才有所緩解,可能是最近喝酒或者吃東西的問題造成的,厲元朗沒當迴事兒。萬不成想,卻給自己埋下一個隱患。


    等周一迴到西吳縣,上午九點,在縣委小會議室舉行了常委會。會議內容是貫徹上級有關文件精神,由朱方覺主持,他來念讀文件內容。


    一共十頁紙,他慢條斯理的語速,前前後後講了五六分鍾,在座的常委們豎耳靜聽,認真記錄。


    忽然之間,厲元朗又感覺到右下腹處一陣陣劇烈疼痛,一開始他壓著小腹處咬牙還能堅持住。後期實在疼得夠嗆,一隻手攥成了拳頭一把擂在桌子上,發出“砰”的聲響。


    把正在念文件的朱方覺嚇了一大跳,其他人也都齊刷刷看向厲元朗。倪以正立刻驚唿起來:“元朗,你、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臉色煞白,不舒服嗎?”


    朱方覺以及在場眾人全都聚集過來,隻見厲元朗臉色蒼白,額頭上現出豆大汗珠,咬著沒有血色的嘴唇,從牙縫裏擠出來一串話語:“我肚子疼,快幫我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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