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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元朗正發愣,大門“砰”的一聲被從裏麵推開,走出來一個滿臉怒容的女人,一身灰色職業裝,齊耳短發,顯得非常幹練。


    模樣上中等,端容中嫵媚的成分居多,尤其那雙眉毛,給人輕佻的感覺。盡管臉蛋光滑白皙,卻難掩歲月侵蝕的痕跡,年齡至少在三十七八以上,隻多不少。


    女人出來時差點撞到厲元朗身上,本來就帶著氣,所以沒給厲元朗好臉色,怒哄哄質問:“你是誰,幹什麽來的?”


    厲元朗無畏和不相識的人置氣,尤其是女人,正要迴答,卻聽從別墅裏急匆匆跑來一個戴眼鏡、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氣喘籲籲的叫道:“梁麗,你別急著走,聽我解釋。”


    叫梁麗的女人根本不搭理男子,氣哼哼穿過厲元朗和水婷月中間,大步走向停車位。


    男子跑過來正好遇見厲元朗,他的態度好許多,也問到厲元朗來這裏有什麽事?


    “我是朗教授的朋友,特意拜訪他。”厲元朗隻能這麽說,女人正跟男人起爭吵,看樣子他倆應該是兩口子,都在氣頭上,說多了反而無用。


    “噢。”男子點點頭:“我爸在書房,一樓左拐就是。”說完,小跑著攆上梁麗,離著不遠,他倆說話能聽清楚一二。


    男子小心翼翼勸說:“梁麗,有話好好說,別總發火,那樣對身體不好。”


    梁麗卻指著男子鼻子吼道:“汪慧茹要給你當後媽,你願意我可不願意,隻要有我在他們休想!你爸爸娶誰都行,就是不許娶汪慧茹。告訴你朗宋,我再也不會登你們家的大門,除非汪慧茹滾蛋!”


    朗宋苦苦哀求,梁麗根本不給麵子,一甩身鑽進白色路虎,一腳油門駛離開,給朗宋留下汽車的尾氣。


    朗宋呆呆望著逐漸消失的汽車尾燈,站在原地半天沒反應。


    厲元朗聽出個大概,朗宋應該是朗英軒的兒子,梁麗作為兒媳婦,對老公公和保姆汪慧茹的黃昏戀情非常反對,這才引起和丈夫的爭執和吵鬧。


    盡管他在心裏不讚成子女幹涉父母婚姻的做法,可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參與,便拉著水婷月的手,往別墅裏麵走去。


    水婷月沒說話,看了厲元朗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她的眼神傳遞來的訊息,和厲元朗的想法不謀而合。


    別墅內裝修古樸典雅,空中彌散著書香味道。


    朗英軒從書房裏推著輪椅上的汪慧茹走出來,臉色不大好看,汪慧茹則一個勁的抹眼淚。看來,剛剛的爭吵聲不僅涉及到朗宋和梁麗夫妻倆,這對苦命老鴛鴦也波及其中。


    一看厲元朗和水婷月,朗英軒調整了情緒,訕訕然說:“小夥子,實在對不起,老朽今日心情欠佳,要不改日再給你女友看病吧。”


    水婷月這病耽誤不得,再說如果空手而歸的話,穀紅岩指不定什麽難聽的話都倒給厲元朗聽。


    可此時此景,厲元朗又不好強人所難,況且治病需要好心情,壞情緒會感染到醫生的判斷思維,心不在蔫難免會誤診。


    厲元朗沒有苦苦哀求,而是換種方式,並問朗英軒:“朗教授,方便給我說一下,您兒媳為什麽反對您和汪阿姨的事情嗎?”


    萬不得已,厲元朗才不會插手別人的家事,他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到朗英軒。顯然,朗宋是聽媳婦的軟耳根子,梁麗才是關鍵人物。


    真讓厲元朗猜對了,朗宋是朗英軒唯一的孩子,從小品學兼優,高考那年,以全省理科狀元的身份考入京城大學醫學部,後來保送國外進修。學業有成後迴國就職於東河省人民醫院,是心腦血管方麵的專家,目前擔任省醫院心內科主任。


    梁麗是朗宋的妻子,允陽市藺下區區長。因為允陽市是東河省的省會,市委書記高配省委常委,副省部級。水漲船高,藺下區作為允陽下轄一個區,區委書記和區長都是副廳級,也就是說,梁麗若是放到普通地級城市,最起碼也是副市長。


    朗宋所在的省醫院是副廳級單位,院長才是副廳,副院長是正處級,以此類推,朗宋這個心內科主任不過是副處,和老婆比起來,差著整整一個等級。


    於是乎,在他們家便形成女強男弱的態勢,偏偏朗宋本身就是個軟性子,什麽事自己不會做主,全聽老婆的。


    還有一點,梁麗父親是允陽前任市委書記,雖然離休多年,之前編織的關係網盤根錯節,餘威尚存。僅憑這兩點,朗家在梁家人麵前總感覺腿矮半截,直不起來腰。


    所以,梁麗不僅在家裏說一不二,就是在婆家,在朗英軒跟前同樣一言九鼎,她的話算不得聖旨,可也得供著聽。


    老婆婆去世多年,老公公另找老伴,梁麗不反對。不過以她的身份,朗英軒的老伴必須各方麵對等,梁麗為此介紹不少老太太給朗英軒,在她眼裏絕對般配。偏偏朗英軒都看不上眼,隻喜歡保姆汪慧茹,一來二去倆人偷偷談起了黃昏戀。


    梁麗哪裏肯答應,汪慧茹一個農村老太太,家裏還有一大幫子兒女拖累,最重要的是,和他們家門不當戶不對,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


    因為這事,她沒少幹預,是用各種方法試圖拆散朗英軒和汪慧茹。怎奈老兩口心意已決,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無論怎麽橫加幹涉,休想把我們兩個分開。


    這不,昨天汪慧茹突發心髒病住院,朗英軒伺候一晚上。兩個人聊天時,汪慧茹感歎生命脆弱,傷感表示,這輩子恐怕不能和朗英軒結為夫妻,隻能期待下輩子了。


    朗英軒豈能不是這麽想?他不希望深愛的女人留有遺憾,今天剛給汪慧茹辦理完出院手續,便一個電話將兒子兒媳叫來,當他倆麵宣布,他要娶汪慧茹,要和她領結婚證。


    把梁麗當時氣得暴跳如雷,當場翻臉。對朗英軒大聲咆哮,指著汪慧茹就是一頓謾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尤其是對朗宋,差點就要抽他大嘴巴搞家暴了。


    於是就有了厲元朗所見的那一幕。厲元朗本想幫忙,因為這事不解決,給水婷月治病還不拖到猴年馬月,黃瓜菜都涼了。


    隻是聽到梁麗竟然是政府部門的領導,堂堂藺下區的區長,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他一個水明鄉的常務副鄉長,科級幹部,在甘平縣也許耍得開,可要說在省城,以他的人脈關係還達不到能左右一個副廳級官員的能力,這件事真是棘手。


    “小夥子,算了,我想通了,不管梁麗答不答應,我一會就和慧茹去領結婚證,然後迴她老家安度餘生。”看到厲元朗低頭深思,朗英軒就知道厲元朗幫不上忙,誰也幫不上,索性堅持到底,來個先斬後奏,生米煮成熟飯。


    “爸,您千萬別這麽做。”朗宋這時候進來,擔憂地說:“梁麗已經跟民政部門打過招唿,他們不會辦理您的結婚證,您、您幹脆死了這條心吧。”


    “什麽!”朗英軒氣得一拍桌子,激動道:“梁麗也太過分了,竟然動用手中權力阻止我追求幸福,我、我要去告她!”


    “英軒,你別激動,當心你的血壓。”汪慧茹心疼的說道,可是眼淚汪汪的她,說話腔調裏卻難掩失望和悲傷,隱隱感覺到她是極力控製住不讓眼淚流出來。


    朗宋也說:“爸,梁麗是當官的,自古官官相護,您告不倒她,惹她生氣了,還不往我身上發火啊。”


    “你這個逆子,要不是當初你不聽我的話,非要和梁麗結婚,哪來現在這樣子。”


    朗英軒恨鐵不成鋼,他這個兒子哪點都好,就是性子太軟弱,根本沒有男人該人的有一點硬氣。特別現在梁麗當了大官,朗宋原來還是小怕,發展到如今都是大怕了,甚至提到梁麗的名字,他渾身就哆嗦,都快嚇出毛病來了。


    “元朗,咱們走吧。”水婷月看得出來,厲元朗為難模樣,拽了拽他的衣服,扭頭示意離開。


    多坐無宜,厲元朗隻好起身告辭。朗英軒也十分抱歉,客氣地把他和水婷月送到房門口,揮手道別。


    坐進車裏,厲元朗對水婷月說:“先把你送迴家,我還要去辦一件事情。”


    水婷月眨著大眼睛,好奇問:“是去找那位盛氣淩人的女區長?”


    厲元朗笑著搖了搖頭:“你都說她盛氣淩人了,我一個小小副鄉長去,都不會讓我進區政府的大門,更別提見到她本人了。”


    “那你是……”水婷月又問。


    厲元朗掏出手機,邊翻找著通訊錄,邊說:“我來的時候,天侯給我介紹一個人,他說這人在允陽地麵上唿風喚雨,甭管商界還是政界,白的還是黑的,她都好使。我原本沒打算用,現在試一試,看看天侯是不是在吹牛。”


    “噢?”水婷月也來了興趣,“你說說是誰,我怎麽也是允陽人,或許知道呢。”


    “白晴。”厲元朗點出白晴的名字,水婷月搖了搖頭,可當他說出三姐的名諱出來,水婷月立刻瞪大眼睛,一臉吃驚道:“三姐?你說的是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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