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心情極差,小郭不敢多問,躡手躡腳拿來工具把碎瓷碴收拾走了,又從外間屋的櫃子裏拿出個新白瓷杯刷幹淨擺上。這東西平常是招待客人用的,大多也沒人使用,不過擺個樣子而已,若是少了一個實在不美觀。


    “小郭,你給王祖民打個電話叫他過來,我有事找他。”總算耿雲峰臉色逐漸緩和下來,語氣也不那麽憤怒了。


    “好的耿縣長。”小郭急速迴到外間屋,抓起桌上的電話機聯係通了組織部長王祖民,把耿雲峰叫他的事情轉達過去。


    王祖民心裏這個腹誹,耿雲峰性子太急,市裏不過讓他暫時主持全縣工作,就連代理縣委書記都沒提及,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插手縣委的事情,傳揚出去,好說不好聽。


    像縣紀委、縣政法委、組織部、宣傳部這些都是縣委的組成部門,是由縣委書記管轄的。耿雲峰是縣委副書記、縣長,在黨務方麵,沒有管理權利,隻有政府那一塊才是他的一畝三分地。


    曆來都是書記管黨務和人事,縣長管政府和財政,各有所屬各管一攤,互不幹涉。遇到人事任免或者重要決策,上常委會之前,書記和縣長事先要通氣,統一意見。這些雖然沒有寫進黨章或者憲法裏,不過一直以來大家都是這麽做的,算是官場上約定俗成的慣例。


    耿雲峰急於插手縣委事宜,若是重大問題也就罷了,現在就連厲元朗這麽一個小副科級他都不放過,以此立威,王祖民不僅直搖頭,暗道:“成不了大氣候!”


    他收拾好東西,坐車直奔縣政府大院。甘平縣委和縣政府是分屬辦公,主要是縣裏財政緊張,拿不出錢來蓋一棟大高樓。一個貧困縣,真要是蓋了豪華辦公大樓,現在網絡這麽發達,一旦曝光,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了麽。


    好在縣委離縣政府沒多遠,坐車不過五分鍾的路程。王祖民大步流星趕到耿雲峰辦公室,必然經過外間屋,看到小郭,遞給他一支煙低聲問道:“耿縣長的情緒怎麽樣?”


    小郭雙手接過香煙沒有抽而是放在桌子上,苦笑的輕輕搖了搖頭,王祖民便猜到耿雲峰火急火燎找他來的目的了。


    果不其然,進入耿雲峰辦公室,他隻是衝王祖民微微點了一下頭,示意王祖民坐在他對麵。


    等小郭沏好茶退出後,耿雲峰身體往後靠在老板椅上,麵色平靜的對他說道:“祖民部長,我讓你們組織部盡快拿出個處理厲元朗的結果,現在弄得怎麽樣了?”


    “這個……”王祖民略微沉吟道:“本著治病救人原則,準備讓他在老幹部局黨委會上做個深刻檢討,下不為例。”


    “什麽?”耿雲峰稀疏的眉毛忽然緊皺在一起,臉頓時拉下來,口氣也很生硬,“他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你們就給他一個小小的檢討處理,那麽我問你,以後大家都可以不用來上班了,不正常工作了,整個縣委唱空城計,這個責任是你負還是我來負,黨的威信,組織原則,該往哪裏放?”


    到底是礙於王祖民的身份,耿雲峰這次沒有拍桌子,可是那咄咄逼人的架勢,也和拍桌子沒有兩樣了。


    “耿縣長,以你的意思呢……”王祖民沒有被耿雲峰氣憤以及的模樣嚇到,平靜如水的麵視著他。


    “什麽叫我的意思?”耿雲峰盡量壓製住火氣,不過內心裏已經是怒火燒胸膛了,尤其又看到王祖民大有沒把他當迴事兒,更是差點氣抽了。


    先是林木替厲元朗求情,緊接著,和自己私交還算不錯的錢允文也來湊熱鬧,現在王祖民又是這番態度,說明什麽?倒不是厲元朗有啥通天本領,而是他耿雲峰難以服眾。


    原本耿雲峰對厲元朗沒什麽是非恩怨,一個小小副科級幹部,還進入不了他的法眼,之所以處理他,就是想給自己揚威立萬,為下一步登頂縣委書記寶座,提前進入角色。


    萬萬想不到,效果卻大相徑庭,威沒樹立上,反倒威望大跌,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賠了老婆又折兵。


    耿雲峰接茬說道:“我讓你們組織部門出意見,你反倒問起我來了,我又不是組織部長。”


    王祖民兩手一攤,無奈說:“我給出的意見你又不同意,那我隻好請耿縣長親自發話,我們執行好了。”


    擺明了,耿雲峰是重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上,人家王祖民以柔克剛,玩起了太極。


    看來,他不表明態度是不行了,耿雲峰抓起桌上的中華煙,讓都沒讓王祖民,自顧點燃一支,狠吸幾口這才說:“我的意見是,停職三個月以觀後效,並且全縣通報,在電視台要播放,要讓老百姓看到我們黨對違紀分子絕不袒護絕不姑息的決心。”


    停職處理已經算是很重了,還要全縣通報批評,這等於是讓厲元朗把臉丟的一幹二淨,徹底丟到姥姥家去了。


    “耿縣長,是不是處理的有些重了,厲元朗不就是因個人原因沒有準時上班嗎,犯不著上綱上線吧。”


    耿雲峰看出來,王祖民有袒護厲元朗的嫌疑,也不跟他廢話,大手一揮直接決定道:“就這麽定了,你迴去盡快落實施行,我希望今晚的甘平新聞裏,就能看到這條消息。”然後端起茶杯吹口氣,做了個端茶送客的舉動。


    王祖民鬱悶的走出縣政府大院,想了想,在車裏撥了一個電話,悉心求教……


    大約半個小時後,厲元朗驅車迴到甘平縣,並沒有直接迴單位,更沒有找耿雲峰檢討。


    在車上他仔細思量,就猜出緣由,耿雲峰本來拿他立威,現在又有林木和錢允文主動示好幫他求情,結果事與願違,反而更加激怒了耿雲峰,自己此時送上門去,除了挨一頓臭罵,起不到任何作用。


    至於楊綿純那裏,一想起那張狗仗人勢的臉,厲元朗才懶得麵對呢。


    這個耿雲峰,想當縣委書記的心情太迫切了,正式任命還沒下來,就插手縣委事務,難以服眾。反倒林木和錢允文這麽做,討好了他,卻得罪了耿雲峰,這也是他不同意金勝也參與其中找耿雲峰的原因。


    看著吧,甘平縣真不平靜啊。


    他沒迴單位也沒迴家,而是直接把車開到了昨天就來過的那個農家院,不同的是,等候他的除了季天侯還有金勝。


    三人都是老熟人,也少了繁縟末節的客套,落座後,季天侯首先問起關於厲元朗受處分的事情。


    厲元朗便把自己的分析講出來,他說的頭頭是道,季天侯頻頻點頭,金勝笑而不語。最後,金勝誇讚厲元朗頭腦清晰,和他想法一致,這個節骨眼上,低調不發聲是最好的應付辦法。


    後來,厲元朗又主動說出他在省城的遭遇,尤其講到水慶章突發心髒病住院時,季天侯和金勝全都屏住唿吸,緊張勁一點不次於水婷月。


    畢竟,這倆人都把自己的仕途前景綁在了厲元朗和水慶章身上,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就太不利了。


    好在聽說水慶章沒事,恢複很好,這二人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特別知道是厲元朗救了水慶章一命,心中大為快活,為此還一同幹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季天侯提議道:“水書記住院,咱們用不用去看看?”


    金勝卻擺了擺手,給出不同意見,“沒聽元朗說,水婷月不想消息外傳,估計也是水書記的意思,咱們就別不知好歹往上湊了。去看可以,但絕不是現在。”


    到底是金勝水平高,眼光和格局看得長遠和透徹。此時已是酒過三巡,天色早就暗了下來,三人又幹了一杯酒,厲元朗便想著把燕遊山療養院的事情定下來。


    之所以把水婷月囑咐他的事泄露給這二位,一來和自己關係不錯,二來有些事情需要季天侯去辦,也要求助於金勝出麵。況且,水慶章住院這事根本瞞不住,瞞過了廣南官員幹部,省委政研室必定要知道,這是起碼的程序。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會家喻戶曉的。


    不成想,他還開頭說呢,手機忽然響了,一看手機號熟悉,竟是幾個月沒聯係的韓茵,她找自己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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