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義的提醒非常重要,如果那個道士跟那天暗中窺視自己的是同一個人,黃浩去了也白搭,隻有自己帶著薛義一塊去,才能克製住他。


    得想辦法迴京。


    但是,欽差不得聖旨是不準迴京的。


    那就給皇上上折子,請求迴京,反正山東的形勢也基本平穩了。


    用什麽理由呢?難道說聽聞愛徒薨了,悲傷難抑,迴去奔喪?


    這個念頭一出,王興就自己否了。且不說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就是皇孫薨,你也不能丟下山東百姓迴京奔喪。


    朱由楫在自己心目之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但在皇帝和太子那裏,這應該不是什麽大事,因為朱常洛共生了七個兒子,立住的不過才三個,這個年代,無論是皇家還是平民百姓,對於死個孩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他們不會在乎再多死一個的,況且,朱由楫不是長子也不是長孫,受重視程度就大打折扣,恐怕最多悲傷一時,也就放下了。弄不好,這個消息連邸報都不會發。


    這個理由不成立,那別的理由都不成立。


    成功了,對手成功了,成功地把自己滯留在了山東——王興無奈地想到。


    ……


    中午吃飯的時候,王興特意讓洪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衝北方拱了拱手,將這杯酒灑在地上——他隻好用這種方式寄托自己的哀思了。


    英子看他麵色凝重,臉上似有淚痕。哥哥可是一直都是開朗的,從沒有見過他露出悲傷之色,不由得感到吃驚,她連忙關切地問道:“哥哥,你怎麽了?”


    “哎,英子,哥的一個好學生沒了,哥這心裏難受。”王興歎了一聲道。


    英子連忙拉住他的手,說道:“哥哥,你別難受了,人已經沒了,再難受也沒用不是嗎?以後哥哥再多收一些學生不就行了。”


    王興看著英子關切的眼神,心裏感動:“這妮子是真心關心我,其實,英子,你不知道,哥哥悲傷,不光是為了死了一個學生,也是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英子,不要緊,哥哥能想得開,隻不過這個學生在哥的心裏比較重,一時難以放下。”王興拍拍英子的手,說道:“快吃飯吧,沒事了,哥沒事了。”


    “哥哥,你高興起來,看你難受俺這心裏也不好受。”英子說道。


    “行,哥聽英子的,高興起來。來,吃飯!”王興可不想讓英子跟著難受,隻好強作歡顏。


    話是這麽說,可王興一拿起筷子,那次三個學生來自己府上給自己送行的場景就出現在眼前,自己每道菜不許他們超過三筷子,朱由楫就每次都抄一大筷子菜放到骨碟裏,然後慢慢吃,當時自己還給他們講了製定政策的重要性。


    “這小子,真搗蛋!”王興自言自語道。


    英子一直在觀察著哥哥,見他說了這句話後,臉上浮起溺愛的表情,但隨後,眼裏的神色黯淡下去。


    看到哥哥難受,英子心裏也難受極了,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王興想起朱由楫,實在沒有胃口再吃下去,就放下筷子,這時候才發現英子在哭。


    “英子,別哭,別哭。”王興連忙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哥哥,看你那麽難受,俺心裏就跟針紮一樣,俺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哥哥不難受。”英子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英子別哭,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難受了,好不好?”王興連忙哄她。


    “哥哥,俺永遠都不想看到你難受,永遠希望你高興。”英子說道。


    “唉,哥哥不難受,哥哥高興。”


    “看你又掉眼淚了。”


    “哥這是高興的,有你這樣的好妹妹,哥是真高興啊。”王興擦擦眼睛,又給英子擦了擦眼睛,歎了口氣說道:“唉,哥想開了,死者已矣,悲傷無益,咱得向前看,為了活著的人活著。”


    “那你笑一笑,要不俺心裏不踏實。”英子期盼地看著王興。


    讓一個人從悲傷的情緒中轉換到歡喜的模式,一般是很難做到的。


    不過王興看英子眼裏的期盼神色,有些不忍,隨笑了笑。


    “哥,你這笑比哭都難看。”


    “撲哧”王興這迴是真笑了,說道:“你這丫頭,真……”


    “真什麽?”


    “真調皮!”


    王興其實是想說“真難為哥了”,話到嘴邊卻成了“真調皮。”


    ……


    在英子的努力下,王興成功地從悲傷的情緒中走了出來,但朱由楫的薨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一時可消除不了。


    朱由楫沒有逃脫曆史的宿命,自已的穿越也沒能改變他的生命軌跡,這是王興的遺憾所在。不過,生活還得繼續,就當他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吧,為了英子,為了自己的親人,為了自己的遠大理想,這事就這樣過去吧。


    不過,自己雖然不能迴京,對韓爌、對沈演的調查不能停止,如果真是這兩人作祟,那麽,你們就等著我王興的報複吧。


    ……


    可沒等王興的調查出來結果,五天後,李瑞傳來消息,說皇上下旨,將韓爌削職為民,逐出京師,永不錄用,原因則是:“居廟堂之上卻心術不正,雖劣跡未顯,久之必貽禍社稷。”


    什麽?王興乍聞之下,大吃一驚:“心術不正?這是什麽罪名?這不是莫須有的罪名嗎?”


    “李瑞,你問一下我嶽父,朝中對皇上這道旨意是什麽反映?”王興連忙吩咐道。


    “是。”李瑞答應了。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李瑞匯報:“主人,申老爺說,東林黨人以楊漣為首上疏請求皇上收迴聖命,說自古以來無有成例。皇上這迴倒沒有留中不發,隻說了一句,讓韓爌上自辯折子吧。結果韓爌上了折子,卻沒有自辯,而是自承有罪。朝中那些東林黨人才不鬧騰了。”


    王興聽了,心道:“莫非皇上知道了韓爌謀害我的事情?他為了朝庭的臉麵沒有把事情完全掀開?要是知道韓爌還有謀害皇孫的事情,肯定會夷他九族,不可能隻把他開除了事。”


    又過了三天,另一件事的發生,進一步證實了王興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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