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申時行的話,王以寧歎道:“若如此,著實可惜了。”


    申時行看了他一眼,說道:“皓平,不要歎息。王興畢竟是少年人,心思未必不能改變。如果他真是棟梁之才,能擔起中興大明的重任,為師蜇伏多年,說不得也要使出手段,為國薦才。”


    “哦?老師,有何良計?”


    “他性格中有不服輸一麵,最受不得激。一來,要打消他避世的念頭;二來,為師已經七十有八,還能有幾年活頭?為了大明江山,說不得,臨死之前,也要徇一迴私了。”申時行說道。


    王以寧明白了老師的意思,同時也為老師的愛國之心所感動。


    “老師,您有什麽話就請吩咐,學生定不負老師所托。”


    “皓平,為師時日不多,對王興請你能照應則照應,能提攜就提攜,不是為了我的私情,而是為了國家公義。”


    “老師,學生明白了。”


    王以寧起身衝申時行一輯,心裏則牢牢記住了王興的名字和筆跡。


    ……


    那天馬義沒有在菜裏發現蒼蠅,自然是被王興攝入魔盒之中,王興決定用魔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報複報複“太湖飯莊”。


    周家村外來人員較多,由於“泰來酒樓”不做外賣,“太湖飯莊”就盯上了這塊業務,有效地彌補了經營上的短板,抵住了“泰來酒樓”的強力衝擊,生意也稍稍恢複了一些。


    王興太壞了,他把一些小個的羊糞蛋子收入魔盒之中,準備放到“太湖飯莊”的菜裏去。為什麽用小個的羊糞蛋?是因為它們的外形小而黑,就像大料,不易發現。


    這天中午時分,王興來到“太湖飯莊”附近,正好見到夥計從飯莊裏出來,手裏提著一個大竹筐,裏麵放的則是飯菜,當夥計從身邊經過時,王興意念一動,羊糞蛋就進了竹筐裏麵。


    瞅準機會連續放了兩次,王興才悠哉悠哉迴到自家酒樓的竹亭上,吃菜喝酒,靜觀其變。


    他的動作瞞過了所有人,卻瞞不過薛義這個鬼,薛義心道:“主人睚眥必報,對敵毫不留情,這種性格我喜歡。”


    不到半個時辰,就見周十七匆匆跑了過來,對王興道:“公子,太湖飯莊來了兩夥人,正在高聲叫罵,說菜裏吃出了羊糞蛋子,嘿嘿,有個人還打了薑永華兩個耳光!”


    王興一聽這話,放心了,這下夠太湖飯莊喝一壺的了,且看看它關門不,要是關不了,老子再來弄它。


    結果可想而知,羊糞蛋子事件不徑而走,羊糞蛋子啊,別說吃到嘴裏,想一想就惡心得要命,太湖飯莊的聲譽一落千丈,再也無人上門,無奈之下,周全隻好令薑永華關了門,太湖飯莊終於倒閉了。


    ……


    又過了幾日,屏兒送來了被申時行批改過的文章。王興仔細看過被修改過的地方,雖不多,但卻是字字珠磯,令文章增色不少。


    “不愧是中過狀元的人,水平的確不一般啊。”王興佩服不已。


    得了申時行的指點,那就必須過府感謝。王興收拾整齊,跟隨屏兒來到申府。


    由於有屏兒帶領,門房稍問了兩句就放王興進了申府大院。


    申府是一個三進的院子,一進是仆役下人們住的地方,二進是申用懋和申用嘉兄弟居住的地方,當然,兄弟二人一在京城,一在廣西,其家人都跟隨他們在任上,目前隻有申紹儀住在東廂房。三進則是申時行住的地方。


    經過二進院子時,屏兒悄聲指了指東廂房最南邊的兩間房,對王興道:“公子,那就是小姐的繡房。”


    王興也不敢東張西望,隻瞥了一眼,就迅速收了目光。


    來到第三進,就見一個儀態大方的丫環迎了上來,屏兒低聲說道:“秋韻姐姐,這是王興王公子,過府來拜見老太爺。”


    “見過王公子!”秋韻低頭衝王興一福。


    “王興見過秋韻姐姐。”王興連忙躬身一揖。


    “秋韻是下人,當不得公子之禮。”秋韻連忙把身子移開,不敢受王興之禮。


    “前日受公子恩惠,嚐了冰糕、冷凍水果,每天還有公子送來的冰塊,奴婢的房中也涼快了許多,再次謝過王公子。”秋韻再一次衝王興行了萬福禮。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煩請秋韻姐通報一聲。”王興一拱手說道。


    “請王公子稍待。”秋韻說完往“賜閑堂”走去。


    不多時,就見申時行由秋韻攙著出現在“賜閑堂”門口,申時行臉上帶著溫煦的笑意,對王興一招手,說道:“王興小友,快請進。”


    屏兒轉身去給小姐報信,王興低頭進了“賜閑堂”,進了房間,見了申時行連忙跪倒在地,大禮參拜:“申閣老,前次小子言語無狀,衝撞了尊顏,還請閣老責罰。今又蒙閣老指點文章,小子特來拜謝。”


    申時行連忙伸手攙起王興,說道:“第一次見麵,老夫就受你全禮,以後再來,不可行此大禮。”


    王興巴不得呢,聞言連忙答應:“小子謹遵閣老之命。”


    申時行在主座上落座,一指客座,讓王興坐下,王興哪裏敢坐?謙遜地說道:“閣老麵前,哪有小子的座位?小子站著聽候教導便好。”


    “王興小友,老夫觀你見識不俗,怎可如此拘泥禮法?再說,老夫也不是什麽閣老了,你隻當尋常鄉親就是了。”申時行說道。


    “小子焉敢?”


    “再這樣以後就不讓你來了。快坐下。”申時行不悅地說道。


    “是,小子恭敬不如從命。”王興不敢再說,斜著身子半個屁股坐到椅子上。


    “王興小友,說什麽衝撞不衝撞?那天是老夫故意激你。衝撞老夫也是為了替老夫出頭,得你正名辯護,老夫感激你還來不及,哪裏談得上責罰?”申時行說道。


    “小子胡言亂語,有瀆閣老清聽。”王興羞愧地說道。


    “不是胡言亂語,確是真知灼見。不瞞你說,老夫自致仕以來,一直陷於自責之中,對當年的事也是認識不清。聽了小友一番見解,才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啊。”申時行對王興喜愛之極,說話間自然不啻溢美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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