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卓不是很經常有空在家裏吃飯,但每次都很捧場地將我做的飯吃得幹淨。


    吃完飯家卓要洗碗,我將他推出廚房,他便坐在餐桌旁和我閑聊。


    連日來寒流襲港,凍雨連綿不斷,我們一起窩在溫暖的家裏就已覺得萬分滿足。


    晚上家卓進書房看一會文件,出來時我早已縮在了床上,抱著被子對著牆上巨大屏幕上看得專注。


    家卓坐到我身旁,我忍不住在掌心中捂了捂他有些涼的手。


    他戴著看文件的那副眼鏡,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眸帶著微微笑意,任我揉搓了一會然後將手抽了出來。


    他走進隔間取衣服,我轉頭繼續看電影。


    過了一會家卓擦著頭髮的水走進睡房,我坐在床上捧著一個盒子吃海苔餅。


    我吃得無比歡暢,他隻是溫和笑笑。


    他那麽愛幹淨的人,容忍我這樣的壞脾氣。


    「家卓,」我示意他走過來,家卓湊到我跟前,我笑著將一塊餅幹塞進他嘴巴:「低糖,高維生素。」


    他無奈地咀嚼,順手抽紙擦了擦我嘴角的碎屑。


    我爬下床趿起拖鞋去洗手。


    給家卓吹著頭髮時我擱在客廳外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簡單悅耳的鈴聲迴蕩在屋裏,家卓起身走出去替我拿進來。


    唐樂昌三字在屏幕上一閃一閃。


    家卓神色未動,隻隨意擦了擦半幹的頭髮,坐進安樂椅上繼續看電影。


    他洗澡出來穿得單薄,我起身將一方薄毯蓋在了他身上,走出去接起電話。


    剛按下接通鍵,喧囂的音樂聲先傳了進來,唐樂昌的聲在吵鬧中有些模糊:「江意映?」


    「嗯,幹嘛?」我問。


    「有空嗎?」他情緒有些莫名的低沉:「我在廊橋,出來陪我喝酒。」


    廊橋是我們讀書時經常去廝混的一間文藝小酒吧。


    我暗自疑惑,這傢夥受了什麽打擊,口上卻一點也不對他客氣:「已經很晚了,你又發什麽瘋?」


    唐樂昌又叫:「喂,出來餵。」


    我看了看睡房裏的家卓,低聲說:「我現在不方便出去。」


    唐樂昌聲音大得震我耳膜:「喂,你怎麽這麽沒有義氣,我又不要你做什麽,出來陪我坐一下。」


    想起他這麽多次在我失落時的陪伴,我不禁有點內疚,放低了聲音:「唐樂昌,明天好不好,真的,我現在——」


    我話還未說完,電話斷了。


    我望著黑暗下去的屏幕,無奈地轉身走迴去,家卓轉頭徵詢地望著我。


    我望著他笑笑:「是唐樂昌,不知在哪裏飲醉了。」


    家卓不做聲,隻點點頭:「嗯。」


    我心底有些不放心,輕聲道:「我再打過去問問。」


    我再撥過去,電話通了但一直無人接聽,反反覆覆響了好久。


    終於電話接通,先是一陣的玻璃碰擊的清脆聲響,然後那邊有人說話:「你好,這夥計喝醉了。」


    我不禁皺眉,我認識的唐樂昌從來都是小人得誌的猖狂形狀,怎會也有借酒消愁的時刻。


    那邊興許是吧檯酒保,聽得到是年輕女子聲音致電一個半夜買醉的男人,語氣都曖昧起來:「你是他家人還是女朋友?」


    「都不是。」我答:「他怎麽了?」


    「已經醉到男女都無識分,隻是一直打電話給你。」


    「我沒空理會他,幫他叫計程車。」


    「小姐,請勿吝嗇一點同情心,」酒保半真半假地調侃:「他爛醉如泥,無人理會我們即將他扔出大街。」


    「喂喂——」我忙不迭叫。


    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我撥過去,隻是再無人接聽。


    家卓一直看著我。


    「家卓……」我望望他,咬著唇低喚。


    「這麽晚,你一定要出去嗎?」他已經先開口。


    我低下頭,的確是不太放心,我不認識唐樂昌的其他朋友,如若他真無人理會恐怕我也會有點良心不安。


    我幹脆站起來:「我去看看,替他叫車,馬上就迴來。」


    家卓一時沒有說話,按著眉頭低咳一聲。


    我怕他生氣,小心地陪笑臉:「我很快迴來。」


    家卓嘆了口氣,起身替我找外套。


    我穿好衣服湊過去吻了吻他的嘴角:「你早點睡。」


    家卓走到衣帽間右邊,一邊拉開衣櫥一邊問:「我送你過去?」


    「不用,」我急忙否決,他一日下來工作勞累,晚上再冒著冷風奔波,要是受寒生病,我豈不是罪該萬死。


    他也不堅持,陪著我下樓:「小心點。」


    我不敢迴頭望他,隻感覺得到他淡淡的目光一直隨著我打開大門,走進了樓梯間。


    我下樓去叫了輛街車直奔廊橋。


    穿過門口的綠色的藤蔓走進去,酒館裏燈光迷離,一支小樂隊在上麵演奏不知名的懷舊歌曲。


    唐樂昌趴在吧檯的桌麵上,手上還握著一個酒杯。


    我大步走過去,跨上高腳椅子,一把推了推他:「喂,唐樂昌。」


    身畔的男人動了動,轉過頭望望我,眼底閃過一抹欣喜,嘴角卻是一個玩世不恭的笑:「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不來的嗎?」


    「我以為你被人剝光丟街,特地來圍觀。」我沒好氣地答,我有些納悶地看著他,臉頰和嘴角似乎有幾處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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