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陽山下的草屋前,遇到活人的蘇月白原本想上來打聲招唿。
隻是,待到他看清內裏景象時候,蘇月白神色發怔站在原地望著眼前草屋門前的一幕。
天空之上籠罩著陰霾,本就應該沒有任何生靈的大厭之地。現在,有人。
一名滿頭白發、身形瘦到皮包骨的老人坐在草屋門檻上打盹,他身上穿著一套殘破的壽衣。發黃發黑汙漬在壽衣上隨處可見,顯然,他已經穿著壽衣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沒有察覺到蘇月白的到來,就那麽半身靠在草屋門邊,蜷縮著身形脖頸低垂的打盹,蘇月白甚至能看到壽衣之下,老人那不健康暗灰色的皮膚顏色和因為太過瘦削,脊椎上暴突出來的一節節骨骼。
“嗯?”
似被蘇月白長時間注視著,坐在門檻上著壽衣的老人心有所感,恍恍惚惚之間睜開渾濁的眼睛,看向田埂邊的蘇月白。
“.........是我眼花了嗎?居然有人?”
老人感覺自己睡到有些迷糊,導致眼前出現了幻覺,使勁揉了揉眼,然而麵前的蘇月白沒有消失,他才滿臉吃驚的看向蘇月白說道:
“你你........你怎麽能來這裏的,我們大厭城現在非常不安全”
老人勉力撐起自己的身形,步履闌珊的向蘇月白走去,手裏做出驅趕動作,說道:“趁著現在天色還早快點離去,如果入夜了,那些東西出來之後你就走不了了。”
“那倒沒事,我也是本地人,最近修煉有成迴來祭祖的.......”蘇月白向老人開口說了一句,有一些不解問道:
“當初......城裏逃荒的時候,老人以及小孩都從城主那領到糧。老伯,你怎麽還留在這裏.......”
草屋裏麵,若是有一名邪修,亦或者是除魔衛道的好心人,蘇月白並不會感覺到任何的奇怪,但這裏偏偏出現一名虛弱到走路都難的老人,實屬讓蘇月白感覺到了困惑和不解。
“你是........參加過逃荒的娃娃?”老人聽到蘇月白自報身份,以及他為何出現在這裏之後,頓時心有明悟,擺了擺手道:
“逃荒能逃到哪去.......就我們這些老家夥的腿腳,怕是跑不出二百裏,倒不如安穩的留在這裏,等到大家都走了我們也能吃上一些東西。”
老人雖然說著跑不了,但他的目光不自覺望向田埂,目光所及之處,映照出一些往昔美好與年輕的遺憾。
跑不了可能是因素之一,但老人沒有跟隨逃荒隊的離去,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們舍不得自己的家園,他們過往出生在這路,在這裏長大,在這裏成家。
他們一旦跟隨著逃荒隊離去,這一走必然是永遠家鄉的故土。
“原來如此.......”
蘇月白注意到老人的目光,大概知道老人的心思,但他沒有說什麽。
因為他出生的年代,交通工具是非常發達的時代,在求學的時候,更是輾轉過數座不同的城市,待到畢業了,更是隨著工程隊一同在全國各地飛。
蘇月白沒有鄉土情結,但他可以理解這樣的人。
那是一次山裏的工程,在一座沒有電力與水利的大山,有條村,裏麵生活著一群老人。蘇月白那時候,在山林裏進行鋪路開山建設工程,正好就需要從那座村莊裏經過。
因為工程性質的原因,工程隊向村莊給出安置房和安家費作為補償。
蘇月白原本以為,那些老人得知這樣的好消息之後,會健步如飛,生龍活虎跑來與工程隊簽合同的。
但他隻猜對了一半,村莊裏的老人們確實生龍活虎,健步如飛的跑了出來。
隻不過,老人是拿著農具追著工程隊成員進行驅趕的。
拆遷?我把伱們的骨頭都拆了!
經常走山路的老人,攆的地質探測成員滿山亂飛,宛若山裏的野雞一樣。
隻是,後來隨著消息傳開,那些老人的孩子們迴到山裏,興高采烈的找到工程負責人,無視老人簽下協議,硬生生地拖著家裏的那些老人走了。
老人並不高興,甚至哭著喊著不願意離開。
沒有故土難離情節的蘇月白,並無法去感同身受,但那一幕,還是對初出校園不久的蘇月白造成了心靈的震撼。
按麵積補償安置房、給安家費,甚至還有一些其他補助........如此豐厚的利益都無法打動他們。老人不願離去,最終還是他們的孩子跪著求老人,那些老人見到子孫哭成一團,心軟了,才走的。
樵陽山腳下的老人.......就像當初蘇月白見到的那群老人一樣。
走?能走到哪去?
他們老了,錢財身外物,反倒是這片土地上,目光所及皆是迴憶,心之所向皆是過往,承載著他們一生的痕跡。
………………
蘇月白在老人家裏逗留片刻,沒有說什麽話,隻是留下了一些物資,足夠老人一人輕鬆的生活幾個月。
蘇月白往樵陽山的半山腰走去。
他來到自己蘇母的墓前,與蘇父在亂葬崗時候的簡陋不一樣,蘇母的墳墓建造的非常大氣。外圍用石料造出一座環抱幽靜山景的屏風,也將蘇母墓與其他山墳做出隔斷,墓碑、封頂、以及祭拜台之類外設物件一應俱全。
“八歲時候離去的,現在,我都已經十三歲了........已有五年沒見了。”
蘇月白給蘇母清掃完墓地,開口訴說完來意之後,便準備把蘇母墳上的岩石封頂和一些泥土去除,讓蘇父的靈骨塔能與蘇母的棺槨放在一塊。
蘇月白撥開棺槨上的泥土,在蘇母的棺槨身旁開始挖,準備挖出一個能容納下靈骨塔的墓穴位。
隻是,隨著蘇月白往下挖去,就越發覺得母親的墳墓.......有一些不對勁。
但具體到底是哪不對勁,蘇月白自己也一時間說不出來,直到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到蘇母的棺槨上的時候,
蘇月白才忽然驚覺,蘇母的棺槨蓋居然有兩層。
兩層棺材蓋原本是嚴絲合縫的,但是經過數年的受潮,兩層棺板之間粘合物已經脫落,覆蓋在上層的棺材板,出現了翹角和變形,露出內裏雙麵釘。
蘇月白下意識看向靈骨塔,蘇母的棺槨製作之人正是蘇父,他在世的時候曾是大厭城裏著名的匠人,據說,年輕時候還與墨家那邊有一些緣分。
隻不過,因為沒有天賦的原因,最終隻能迴到故鄉成家立業。
蘇父雖然性格幽默,但他絕對不可能在蘇母棺槨做一些糊塗事。
也就是說........蘇父是故意的?他故意在已經製作好的棺槨上,又封上了一層棺材板,把棺材蓋做的特別厚實,而且沒有用釘徹底封死。
“.........這已經算不上暗示了吧?”
蘇月白收迴自己的目光,伸手到雙層棺材蓋縫隙裏,一手抬,一手壓,緩緩地掀起上層的棺材蓋,一眼就看到隱藏在棺材蓋板上的大段文字。
其中,最矚目的一段上麵寫了一個術法神通的名字:
【太陰攝生末食之法】。
【它在我們一家人經常踏青的位置,我把它放在“小石頭”裏了。】
蘇月白望向棺材蓋板上,其他由蘇父親自刻下的字體:
【你的出生..........是不凡的,在剛剛懷上的時候,就有一名女仙,從天而降來到我們的家裏......或許是女仙吧?我沒有修為看不出來。】
【總之,我不知道,但她對我們說很多的事,也給了我們大量財物。】
【唯一要求是,生下你好生照顧,說你出生會特別的傻。甚至還說你可能對腳趾感興趣,但這些都是暫時的。她還讓我們保管一個奇怪的玉簡,裏麵記錄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術法。】
【我也不知道這逃荒路上,能不能守住當初女仙的寶物,就隻能出此下策藏在大厭之地,我也不知道,月白你未來能不能看到這些。】
【你年紀實在太小了,還有癡呆症,我非常懷疑......你真能記事嗎?】
【但那東西關乎你的未來,你擁有我和你母親都不曾有的天賦,甚至引得女仙親自下凡為你送寶送禮.......】
【我必須.......要讓你迴到這裏,哪怕付出一些犧牲也是值得的。】
棺材板上雕刻的文字信息非常亂,都是蘇父的一些碎碎念,但上麵也蘊含著大量的信息,一些關於蘇月白不曾了解到的信息。
一些他出生之前,就發生過的事情。
隻是,待到他看清內裏景象時候,蘇月白神色發怔站在原地望著眼前草屋門前的一幕。
天空之上籠罩著陰霾,本就應該沒有任何生靈的大厭之地。現在,有人。
一名滿頭白發、身形瘦到皮包骨的老人坐在草屋門檻上打盹,他身上穿著一套殘破的壽衣。發黃發黑汙漬在壽衣上隨處可見,顯然,他已經穿著壽衣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沒有察覺到蘇月白的到來,就那麽半身靠在草屋門邊,蜷縮著身形脖頸低垂的打盹,蘇月白甚至能看到壽衣之下,老人那不健康暗灰色的皮膚顏色和因為太過瘦削,脊椎上暴突出來的一節節骨骼。
“嗯?”
似被蘇月白長時間注視著,坐在門檻上著壽衣的老人心有所感,恍恍惚惚之間睜開渾濁的眼睛,看向田埂邊的蘇月白。
“.........是我眼花了嗎?居然有人?”
老人感覺自己睡到有些迷糊,導致眼前出現了幻覺,使勁揉了揉眼,然而麵前的蘇月白沒有消失,他才滿臉吃驚的看向蘇月白說道:
“你你........你怎麽能來這裏的,我們大厭城現在非常不安全”
老人勉力撐起自己的身形,步履闌珊的向蘇月白走去,手裏做出驅趕動作,說道:“趁著現在天色還早快點離去,如果入夜了,那些東西出來之後你就走不了了。”
“那倒沒事,我也是本地人,最近修煉有成迴來祭祖的.......”蘇月白向老人開口說了一句,有一些不解問道:
“當初......城裏逃荒的時候,老人以及小孩都從城主那領到糧。老伯,你怎麽還留在這裏.......”
草屋裏麵,若是有一名邪修,亦或者是除魔衛道的好心人,蘇月白並不會感覺到任何的奇怪,但這裏偏偏出現一名虛弱到走路都難的老人,實屬讓蘇月白感覺到了困惑和不解。
“你是........參加過逃荒的娃娃?”老人聽到蘇月白自報身份,以及他為何出現在這裏之後,頓時心有明悟,擺了擺手道:
“逃荒能逃到哪去.......就我們這些老家夥的腿腳,怕是跑不出二百裏,倒不如安穩的留在這裏,等到大家都走了我們也能吃上一些東西。”
老人雖然說著跑不了,但他的目光不自覺望向田埂,目光所及之處,映照出一些往昔美好與年輕的遺憾。
跑不了可能是因素之一,但老人沒有跟隨逃荒隊的離去,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們舍不得自己的家園,他們過往出生在這路,在這裏長大,在這裏成家。
他們一旦跟隨著逃荒隊離去,這一走必然是永遠家鄉的故土。
“原來如此.......”
蘇月白注意到老人的目光,大概知道老人的心思,但他沒有說什麽。
因為他出生的年代,交通工具是非常發達的時代,在求學的時候,更是輾轉過數座不同的城市,待到畢業了,更是隨著工程隊一同在全國各地飛。
蘇月白沒有鄉土情結,但他可以理解這樣的人。
那是一次山裏的工程,在一座沒有電力與水利的大山,有條村,裏麵生活著一群老人。蘇月白那時候,在山林裏進行鋪路開山建設工程,正好就需要從那座村莊裏經過。
因為工程性質的原因,工程隊向村莊給出安置房和安家費作為補償。
蘇月白原本以為,那些老人得知這樣的好消息之後,會健步如飛,生龍活虎跑來與工程隊簽合同的。
但他隻猜對了一半,村莊裏的老人們確實生龍活虎,健步如飛的跑了出來。
隻不過,老人是拿著農具追著工程隊成員進行驅趕的。
拆遷?我把伱們的骨頭都拆了!
經常走山路的老人,攆的地質探測成員滿山亂飛,宛若山裏的野雞一樣。
隻是,後來隨著消息傳開,那些老人的孩子們迴到山裏,興高采烈的找到工程負責人,無視老人簽下協議,硬生生地拖著家裏的那些老人走了。
老人並不高興,甚至哭著喊著不願意離開。
沒有故土難離情節的蘇月白,並無法去感同身受,但那一幕,還是對初出校園不久的蘇月白造成了心靈的震撼。
按麵積補償安置房、給安家費,甚至還有一些其他補助........如此豐厚的利益都無法打動他們。老人不願離去,最終還是他們的孩子跪著求老人,那些老人見到子孫哭成一團,心軟了,才走的。
樵陽山腳下的老人.......就像當初蘇月白見到的那群老人一樣。
走?能走到哪去?
他們老了,錢財身外物,反倒是這片土地上,目光所及皆是迴憶,心之所向皆是過往,承載著他們一生的痕跡。
………………
蘇月白在老人家裏逗留片刻,沒有說什麽話,隻是留下了一些物資,足夠老人一人輕鬆的生活幾個月。
蘇月白往樵陽山的半山腰走去。
他來到自己蘇母的墓前,與蘇父在亂葬崗時候的簡陋不一樣,蘇母的墳墓建造的非常大氣。外圍用石料造出一座環抱幽靜山景的屏風,也將蘇母墓與其他山墳做出隔斷,墓碑、封頂、以及祭拜台之類外設物件一應俱全。
“八歲時候離去的,現在,我都已經十三歲了........已有五年沒見了。”
蘇月白給蘇母清掃完墓地,開口訴說完來意之後,便準備把蘇母墳上的岩石封頂和一些泥土去除,讓蘇父的靈骨塔能與蘇母的棺槨放在一塊。
蘇月白撥開棺槨上的泥土,在蘇母的棺槨身旁開始挖,準備挖出一個能容納下靈骨塔的墓穴位。
隻是,隨著蘇月白往下挖去,就越發覺得母親的墳墓.......有一些不對勁。
但具體到底是哪不對勁,蘇月白自己也一時間說不出來,直到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到蘇母的棺槨上的時候,
蘇月白才忽然驚覺,蘇母的棺槨蓋居然有兩層。
兩層棺材蓋原本是嚴絲合縫的,但是經過數年的受潮,兩層棺板之間粘合物已經脫落,覆蓋在上層的棺材板,出現了翹角和變形,露出內裏雙麵釘。
蘇月白下意識看向靈骨塔,蘇母的棺槨製作之人正是蘇父,他在世的時候曾是大厭城裏著名的匠人,據說,年輕時候還與墨家那邊有一些緣分。
隻不過,因為沒有天賦的原因,最終隻能迴到故鄉成家立業。
蘇父雖然性格幽默,但他絕對不可能在蘇母棺槨做一些糊塗事。
也就是說........蘇父是故意的?他故意在已經製作好的棺槨上,又封上了一層棺材板,把棺材蓋做的特別厚實,而且沒有用釘徹底封死。
“.........這已經算不上暗示了吧?”
蘇月白收迴自己的目光,伸手到雙層棺材蓋縫隙裏,一手抬,一手壓,緩緩地掀起上層的棺材蓋,一眼就看到隱藏在棺材蓋板上的大段文字。
其中,最矚目的一段上麵寫了一個術法神通的名字:
【太陰攝生末食之法】。
【它在我們一家人經常踏青的位置,我把它放在“小石頭”裏了。】
蘇月白望向棺材蓋板上,其他由蘇父親自刻下的字體:
【你的出生..........是不凡的,在剛剛懷上的時候,就有一名女仙,從天而降來到我們的家裏......或許是女仙吧?我沒有修為看不出來。】
【總之,我不知道,但她對我們說很多的事,也給了我們大量財物。】
【唯一要求是,生下你好生照顧,說你出生會特別的傻。甚至還說你可能對腳趾感興趣,但這些都是暫時的。她還讓我們保管一個奇怪的玉簡,裏麵記錄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術法。】
【我也不知道這逃荒路上,能不能守住當初女仙的寶物,就隻能出此下策藏在大厭之地,我也不知道,月白你未來能不能看到這些。】
【你年紀實在太小了,還有癡呆症,我非常懷疑......你真能記事嗎?】
【但那東西關乎你的未來,你擁有我和你母親都不曾有的天賦,甚至引得女仙親自下凡為你送寶送禮.......】
【我必須.......要讓你迴到這裏,哪怕付出一些犧牲也是值得的。】
棺材板上雕刻的文字信息非常亂,都是蘇父的一些碎碎念,但上麵也蘊含著大量的信息,一些關於蘇月白不曾了解到的信息。
一些他出生之前,就發生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