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覺得黑巫師就沒有活下去的資格。”如戈爾多所料,亞特裏夏這麽說道,“我也更偏向於前古時代人們對黑魔法的認識。這隻是一門和光明魔法不同的學科,黑巫師也隻是走向了和牧師們不同的魔法道路。至於黑巫師一定是罪無可赦之徒,這更是荒謬我已經見過足夠多的牧師們的醜惡嘴臉,如果聖主有靈,那些家夥早就不該在人間繼續唿吸。”戈爾多:“……”老師還是一如既往地毒舌呢。其實戈爾多這輩子遇見的黑巫師也不多,暫時就隻有尤利安和萊茵。他們現在一個沉迷種田,另外一個幹脆就是個傻白甜。比起內鬥嚴重、你殺我我殺你的光明教廷,這些黑巫師的麵孔可愛多了。當然,要說所有的黑巫師都是心地良善之輩,那明顯也不可能。隻是從戈爾多個人的角度來說,他還是很慶幸,亞特裏夏對黑魔法並沒有偏見的。“當然。真正打動我、讓我收你做學生的理由,既不是你父親發來的結盟邀請,也不是你那個時候還沒有顯露出來的光明天賦,”亞特裏夏說道,“而是你作為一個嬌生慣養的貴族之子,在遭遇危機時的當機立斷。你既沒有表現出多餘的惶恐,又絲毫不拖泥帶水,而且人看起來也胸無大誌,這樣的人注定能活得長久。”戈爾多:“……”胸無大誌那個形容詞雖然很準確,但在這種場合您沒必要把它加上去的。戈爾多輕輕鬆了口氣。但和亞特裏夏的對話也讓他想起了一些古怪的東西。“……那個時候,你和萊頓的對話,我聽到了一些。”戈爾多一邊迴憶著,一邊開口說道,“您說,他們是在執著於製造‘偽神’這是什麽意思?”亞特裏夏盯了他一眼:“你記得也太清楚了。”戈爾多:“其實我一直很好奇。隻是你一副不想提的樣子,我也就沒有多問。”亞特裏夏:“現在我不想提也得提了。他們的計劃直接和你融合的那個水晶頭骨有關。”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知道前古時期的那些魔法大師們被稱作什麽嗎?”“賢者。”戈爾多對答如流,“因為他們貢獻了不朽的精神。”“可這‘不朽的精神’,除了表麵意義之外,其實還有更深層次的意思。”亞特裏夏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賢者’的意識,真的是能夠‘不朽’的。”戈爾多:“……就像尤利安和克勞狄一樣?”“魔法修習到一定境界之後,就能開啟靈魂之海。有些人甚至能把靈魂之海實體化,把自己的意識寄存在靈魂之海裏,徹底解脫肉身對靈魂的束縛。而靈魂之海實體化的形式就是水晶頭骨這種寄存於水晶頭骨之上的存在,我們稱之為‘賢者’。”“因為‘賢者’已經超脫凡俗,不老不死,象征著無限的時間和古老的積蘊。而‘賢者’往往是由‘賢者’指導出來的。當頭骨的繼承者邁向死亡的時候,就會成為下一任守在水晶頭骨中的‘賢者’,上一位‘賢者’就能擺脫永恆、踏上往生的道路。”戈爾多:“……”簡而言之,這水晶頭骨裏寄居著的靈魂還會更新換代。不過這樣一來,確實是造成了一個直接的後果前代賢者所學習的一切都能由下一代賢者繼承。如此逐漸累積,能最有效地保證知識的傳承。……這種傳承方式雖然過於硬核了一些,但那一個個靈魂也無愧於“賢者”之名。戈爾多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可是,最先把靈魂之海實體化的人是誰?”把自己的靈魂囚禁到一個頭骨裏……初代“賢者”實為狠人。“不知道。我們現在能查到的、最早關於‘賢者’的痕跡也來自於神跡時代。究竟怎麽樣才能將自己的靈魂之海實質化、使精神意識達到不朽,這種秘法早已失傳。”亞特裏夏說,“但是水晶頭骨的存在暴露之後,讓一些人動了不該動的想法。比如我之前跟你提到的現任教皇瓦倫。他潛心研究了數十年,就是為了讓自己的靈魂之海也能夠成功外化,並且,他想修改水晶頭骨傳承的規則,使頭骨中的靈魂能在附身的瞬間就完全占據繼承者的身體,讓繼承者的靈魂湮滅”“……那他就能在無限的軀體中複活。”戈爾多挑眉,“這是近乎永生的方式。”“並且還能夠不斷積累自己的力量。”亞特裏夏添了一句,“但是這樣的行為完全是罔顧自然法則的。況且水晶頭骨的繼承要求相當苛刻。能承載起瓦倫的靈魂,那麽那些軀體本身也該是天才級別的人物他們的人生,憑什麽就要被這麽一個老不死的東西占據?”戈爾多聞言,忽然沉默,有些驚疑不定地望向了亞特裏夏。亞特裏夏:“嗯,我就是為他所準備的‘容器’之一。唯一特殊的,大概就是我是他的兒子。他本來‘培育’我,但是被我陰差陽錯接觸到了他的實驗材料,一個真正的水晶頭骨於是我就逃出來了。”戈爾多:“……不愧是您。”亞特裏夏的表情緊接著又瞬間陰沉了下去:“然後,我在十二歲那年,因為天賦的原因,被強行扭送進了神院,就在教廷那群人的眼皮底下。”戈爾多:“……好倒黴。”亞特裏夏:“已經融合了的頭骨就沒有價值了。所以他們一心要我死,等我死了的時候,他們還得為我收屍否則這頭骨絕對迴不到他們手裏。”戈爾多歎息:“您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靠我的腦子。”亞特裏夏瞥了他一眼,“當然,克勞狄也幫了我不少忙。但是我成年之後,他就根本沒有再出現過,直到今天。”“教皇在收集水晶頭骨……可我是個黑巫師。”戈爾多沉痛地說,“他要了我的頭骨也沒用啊!”亞特裏夏緩緩露出一個文雅的笑容:“可是你敢暴露自己黑巫師的身份嗎?”戈爾多秒認慫:“不敢。”他孤家寡人也就算了,可是他現在拖家帶口。上有領主爹和領主夫人,下有沒心眼的弟弟和他心愛的馬駒,他要是暴露了,整個莫蘭家和他一起陪葬。“所以,這件事絕不能外傳。”亞特裏夏告誡道,“誰都不可以。”戈爾多深吸了口氣,點點頭:“……明白了。”“行了,出去吧。”亞特裏夏說,“這間墓室,最好還是讓它永遠安靜下去。”否則墓穴裏沒有屍骨,這實在說不過去。聽著亞特裏夏意有所指的話,戈爾多歎息了一聲。“看來得想辦法,讓萊科沉默下去。”戈爾多說道,“本來還想讓他為全村的疫病負責的……”“最好不要。那他幾乎就等於被判處了死刑。即使盜墓罪不至死,林邊村的村民們也不會讓他繼續活下去。”亞特裏夏低聲說道,“就這樣吧。”最好是讓疫病悄無聲息地來,也悄無聲息地去。反正該受到懲罰的人,已經受到懲罰了。整個林邊村,雖然病情來勢洶洶,但是因為疫病死去的居然隻有萊科的弟弟這大概也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吧。第八十四章 戈爾多和亞特裏夏迴到林邊村之後, 和賽倫、萊茵商量了關於那個墓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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