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每次蘇融忍無可忍,瀕臨爆發的時候,越晟總能非常敏銳地察覺到,然後迅速收手道歉,任打任罵,蘇融拿他毫無辦法。無賴、厚顏無恥、流氓……罔為天下之主。蘇融咬牙想,這三年自己不在,越晟究竟學了些什麽惡劣習慣,曾經自己怎麽沒發現他還有這樣壞的一麵?不過是仗著自己縱容,得寸進尺罷了。好一隻白眼狼。*被越晟這樣一鬧,蘇融也有了點精神,至少在抵達西南邊陲的時候,還沒有直接病倒昏死過去。官員們跪下迎駕,有膽大的悄悄抬頭,就見那冷漠無情的帝王一襲繡金黑袍,從馬車裏跨下來。“陛下萬歲——”他們口中喊著套話,忽然看見越晟轉過身,彎腰又從馬車裏抱出了一個人。那人裹在一張柔軟的白薄毯裏,隻露出鴉黑淩亂的青絲,以及腳踝處一角晃悠悠天水色的衣擺。官員們傻在原地。越晟麵無表情地越過一眾呆雞,抱著蘇融,進了早給他準備好的府邸內。好半天跪著的官員們才反應過來,品階高的趕忙追上去,而剩下的人留在原地,竊竊私語。“那是誰?”“不知……陛下怎會抱著人……”“聽聞是方尚書家的公子,前些日子進宮陪伴聖駕,如今正得聖寵……”“方……方雪闌?那不是與傅將軍……”“噓!慎言!那還能叫傅將軍?那叫反賊!”“這……這究竟是何關係……”外頭的議論蘇融一概不知,事實上他剛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府邸內的床上了。又睡了半天養好精神,蘇融方才起身換過衣服,小湯子帶他去了正堂,越晟暫時不在,裏麵站著一個年輕的男人。蘇融瞥了那人一眼,見他衣著樸素,麵容清俊,問:“你是何人?”那人正低頭認真研究桌上的地圖,聞言嚇一跳。抬起頭來,就見一雪衣公子步門而入,墨發玉膚,氣度不凡,眼尾處一枚淡色小痣又增添了兩分俏皮明媚,漂亮風雅至極。鬱文星呆了一瞬。蘇融問:“我就這麽好看?”鬱文星反應過來,心知自己行為不妥,忙低下頭迴:“在下廣寧縣縣令鬱文星,見過方公子。”蘇融此時並沒有官職在身,按理來說一縣之令不用給他行禮。但他伴在越晟旁邊,旁人自然以為他身份貴重,鬱文星不敢怠慢。蘇融瞥了他一眼:“見過我?”鬱文星看起來清俊過人,卻沒什麽心眼,聽見蘇融問了,就老老實實迴答:“並未見過方公子。”蘇融坐下,隨手掃開桌上放著的地圖,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淡淡道:“既然從未見過麵,又怎麽認出我的?”鬱文星說:“陛下帶來什麽人並沒有隱瞞我們,況且……”他猶豫了片刻,才繼續道:“如方公子這樣相貌極其出色的人,是很容易被認出來的。”蘇融笑了一下,他覺得這個縣令,真是誠實得近乎可愛。他和鬱文星說了幾句話,也大致摸清了這人的性格行事作風。有話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父母官的處事風格通常會影響到當地的生活民情,照鬱文星的樣子來看,這廣寧縣倒是個不錯的地方。越晟想要以此為據點圍剿傅水乾,是個很聰明的選擇。前提是——鬱文星和廣寧縣願意支持他們。鬱文星不知道蘇融短短幾瞬想了那麽多東西,他不太敢直視蘇融的臉,隻好垂頭盯著不遠處的門檻,低聲道:“陛下去視察軍備和糧草了,需要下官知會陛下一聲,公子已經醒了嗎?”蘇融:“用不著那麽麻煩。既然陛下忙,那你陪我隨便走走吧。”鬱文星聽見這話,卻皺起眉頭,轉頭認真地看著蘇融,說:“恐怕不行,陛下交代過了,讓下官仔細研究清楚廣寧縣的地圖,尋幾處合適的埋伏點。”蘇融曲起手指,心不在焉地敲了幾下桌麵,笑道:“我不值得鬱大人相陪?”“並非如此,”鬱文星解釋說,“隻是下官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方公子覺得無聊,下官可讓仆人……”蘇融一手托腮,懶洋洋道:“不用,我說笑呢。”鬱文星:“……”蘇融:“不過還真有事需要你作陪。”鬱文星聽他語氣嚴肅,也沒有再推辭,當即起身帶著蘇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