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融笑了:“你自己猜啊。”“……”傅水乾低聲道:“方雪闌,你不像這樣的人。”既然遇到了,蘇融索性在廊下長椅坐下,閑閑問:“我像哪樣的人?”傅水乾凝視著他的臉,最近方雪闌沒有再來纏著他,傅水乾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不適應。倒不是說他想享受被人追捧的快感,隻是方雪闌這段時間變得……實在有點奇怪。現在坐在廊下的人,容貌秀麗,一雙桃花眸瀲灩含情,眼尾的小痣張揚明豔,臉還是那張臉,氣質卻與往日截然不同。傅水乾隱約覺得熟悉。他看著蘇融,心頭突然一跳,有靈光一閃而過,但又抓不住。傅水乾忽然想,越晟把方雪闌留在身邊,好似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不可捉摸,傅水乾腦中千頭萬緒,一時間也捋不清楚。“你父親很生氣,”傅水乾又說,“方尚書還派人來我府上問過你。”蘇融勾了一下唇角:“我倒是覺得,我不再整天糾纏於你,他應該高興才是。”傅水乾噎了一會兒,眼前的人自從某日過後,陡然變得伶牙俐齒起來,像是故意要把他氣死。他說:“……方雪闌,我是好心提醒你,你懟我做什麽?”蘇融毫不客氣地開口:“你自己以前對我什麽態度,沒點印象?”傅水乾摸摸鼻子,咳了一聲道:“那是因為你總是纏著我,說喜歡我啊。我又……又不喜歡你,當然做不到好好說話。”“那現在你放心了,”蘇融神情淡定,語氣無甚所謂,“我不喜歡你了,現在我跟在陛下身邊,很舒心。”最後幾個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不過傅水乾的注意力在他前半句話上,愣了片刻:“……你真的是越……陛下的佞寵?”蘇融從廊下站起來,隨手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瞥了他一眼:“我就算是越晟的男寵……”“也不會影響你和我父親的同盟關係,”蘇融輕描淡寫道,“傅水乾,既然敢有野心,就別瞻前顧後,也別遮遮掩掩。沒意思。”傅水乾原本詫異方雪闌竟然敢直唿越晟的名字,但隨即聽見了後一句話。他的臉色微微沉下來,目光裏帶的疑惑也消失不見,整個人瞧起來氣質忽然陰鷙了許多。他盯著蘇融看了半晌,沒什麽感情地笑了一下:“方雪闌,你變得可真有趣。”蘇融從他身旁走過,輕飄飄道:“你也挺有趣,還敢在越晟舊寢殿的柱子上塗毒。”傅水乾笑意愈冷,他看著蘇融離開的背影,那人身姿挺直,氣度從容,慢悠悠往外走的模樣,倒挺像記憶裏的某個人。傅水乾收迴目光,垂眸盯著地麵思考了一會兒。如果說曾經的方雪闌是個草包美人,那如今的這個人則是連骨子裏都帶著冷靜和傲氣,乍一看或許覺得柔弱無比,內裏卻鋒利至極。傅水乾重新恢複了他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哼著小曲兒轉身走去,隻留眼中一抹深意。*蘇融第二天見到越晟的時候,還沒完全消氣。越晟看起來冷冷淡淡的,似乎根本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事情,隻不過在看見蘇融走過來的時候,遮在袍袖下的手不自覺攥緊。蘇融停在他身前幾米處,語氣平靜:“陛下找我來有什麽事?”越晟坐在禦案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昨日之事……”蘇融挑眉,一副等著他解釋的模樣。越晟說:“那是孤的侍衛不小心放錯了箭。隨雨。”隨雨應聲而出,模樣蔫蔫的,真像是做錯了事。他走到禦書房中央,撲通一聲跪下,開始向蘇融求情:“方公子,我真的是手抖了不小心把箭射出去了,現在陛下要治我大不敬罪,方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您幫我求求陛下吧。”蘇融:“……”越晟:“……”隨雨見麵前兩個人無動於衷,神色詭異,懷疑自己演得還不夠真誠,於是眼淚說來就來,甚至還想抱著蘇融的大腿痛哭:“方公子——”越晟的額角跳了跳,沉聲道:“放開他的腿。”隨雨順水推舟地放開蘇融的腿,蘇融忍無可忍出聲:“先起來,我不怪罪你。”隨雨暗中瞅了一眼越晟的臉色,見他沒什麽表示,又大著膽子說:“方公子,你千萬不要懷疑陛下,陛下這麽喜歡你寵愛你,又怎麽可能幹那種騙人的齷齪事呢?”越晟:“?”蘇融聽了這話,反倒愣了好一會兒。越晟這是……什麽意思?如果已經靠著他用劍時常用的招式認出自己,那越晟又怎麽可能讓親衛說出這種話來?蘇融陪伴越晟七年,心裏清楚,越晟非常依賴自己,但這種依賴隻是常年累月堆積下來的,更近似於親情的感情。越晟從未表現出一丁點其他出格的情緒,蘇融與他,亦師更亦友,卻不會是關乎風月的愛情。蘇融始終覺得,越晟依賴自己,或是思念自己,都是不舍曾經的教導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