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紫涵聲音堅定,如同大錘一般重重的落了下來。


    要知道,想要做這個決定很艱難。這個決定,等於是把徐長安,把劍獄峰修士,把他們這些逐日境全都從一個安全的境地,帶到了危險的地方去了。


    “倒不是我們這些逐日境珍惜性命,隻不過紫涵啊,此事是不是需要好好的再斟酌一二?”徐老想了想,沉吟了會兒,這才緩緩說道。


    “要知道,若是帶著徐長安去往了劍魂山,那就等於是把妖族最終的目標放在了他們的麵前。而且,劍魂山情況複雜,不可能像在劍獄峰一般我們有足夠的信心護他周全。這一點,你可要想好。在劍魂山上,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


    “可若是一直在這劍獄峰,他一直享受著這樣的安全,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汪紫涵聲音有些嘶啞,其實做出這個決定的她同樣很痛苦。但若是想要徐長安蘇醒過來,就必須承擔一些風險。


    徐老與何老頓時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


    “再說了,我汪紫涵的男人,絕對不會窩窩囊囊的死去。既然他醒不過來了,我也希望他這樣的人是死在戰場上,而不是被我放在床上,安靜的逝去。”


    汪紫涵的聲音清冷,猶如一柄鋒利的長劍一般。


    “想必,他也不想那樣!就當我自私也好,無知也罷,我打算賭這一次!”


    汪紫涵聲音落下之後,整個劍獄殿落針可聞。


    誰都明白,這個決策其實很難做出。


    終於,羅武功率先站了出來,朝著汪紫涵鞠了一躬,輕聲說道:“既然您決定了,那我羅刹鳥一族必然鼎力支持,至少將有四位逐日境去往劍魂山,至於扶月境,除了防守所需,將會全部出動!”


    汪紫涵還沒有說話,羅武功便看向了羅文治。


    羅文治立馬點了點頭,直接說道:“我大哥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隨後,他緊接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兄弟兩,便先行一步,迴到羅刹鳥一族安排好相關事宜,便立馬帶著逐日境來劍獄峰匯合,一起前往劍魂山!”


    汪紫涵聽罷,朝著這二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多謝二位哥哥!”


    這一次,羅文治和羅武功沒有選擇扶起汪紫涵,反而挺直了腰杆,接受了汪紫涵的這一禮!


    這一禮,他們接受得問心無愧。這等於是把羅刹鳥一族的戰力全都拉了出來幫汪紫涵了,若是他們這般說了,卻又不接受汪紫涵的這一禮,恐怕反而還會讓汪紫涵不安。


    “行了,你們也準備一下,我們很快就會迴來。”羅文治朝著眾人打了招唿,便急忙離去了。


    等到羅文治和羅武功離去,汪紫涵看了徐辰樂一眼,不管這羅刹鳥一族的兩位哥哥最初的目的是怎樣的。但如今所做的一切,絕對值得信賴!


    汪紫涵才收迴目光,隻聽到劍獄峰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既然羅刹鳥一族的朋友都如此表態了,那我們五位一直閉關也有些不好。徐長安離開劍獄峰之日,我等出關前往劍魂山之時!”


    這道蒼老的聲音落下後,汪紫涵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就現在粗略一算,護送他們去往劍魂山的逐日境修士,就足足有十一位了!


    “多謝前輩!”汪紫涵喜出望外,朝著這劍獄殿上空喊道。隻不過,自打那聲音出現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迴複他了。


    而徐老與何老也是麵露喜色,即便閉關的幾位不主動說,他們二人也打算將這事兒告訴這幾位,盡可能的把幾位請出來。


    但既然他們一直關注著劍獄峰上的事兒,主動提出去一趟劍魂山,倒也算省事了。


    “行了,既然他們也去,這一次必然要給妖族重重一擊。這樣吧,大家各自散去,先準備一下,我與何老也研究一下扶月境的人選,等你們確定好了日子,和我說一聲便是。”


    汪紫涵點了點頭,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的這個決定居然會造成如此大的反響。


    他朝著這劍獄殿前的長劍深深的鞠了一躬,便帶著眾人離去。


    等到汪紫涵等人離開,徐老端起了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看著何老問道:“你怎麽看?”


    何老白了徐老一眼,直接說道:“還能怎麽看,用眼睛看。這一次,咱們必然要讓妖族付出代價!”


    徐老聽得這話,皺起了眉頭,無奈之下隻能繼續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怎麽看汪紫涵做出的這個決定?”


    “這要怎麽看?這不是很正常嗎?要是我,我也會這樣選擇!不在沉默中崛起,就在沉默中死去。與其天天這樣不死不活的,還不如拚一拚。再說了,這不還有我們嗎?”


    看著神經大條的何老,徐老隻能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就沒看出來,汪紫涵這妮子已經心存死意了嗎?”


    “沒有啊!”何老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說道。


    “你啊!”徐老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何老的肩頭,便長歎一聲,離開了這劍獄殿。


    ……


    汪紫涵迴到了房間,房間裏有兩張床,其中一張床便是安放徐長安的。


    汪紫涵在劍獄峰上,她每天都會輕輕的幫徐長安擦臉,偶爾還會幫徐長安擦身子,仿佛他隻是睡著了一般。


    若是她不在山上,徐老與何老也會安排人照顧徐長安。


    但這照顧的程度,自然沒有汪紫涵來得細致。


    汪紫涵用一塊濕紙巾輕輕的擦拭著徐長安的臉龐,雙眸中隱有淚光,臉上也是寫滿了疲憊。


    隻有在徐長安的麵前,汪紫涵才表現出來這疲憊。


    “以前啊,有你在,不管是跟著你們出去,還是留在長安或者龍島上,都不會覺得疲憊。現在,隻有當自己處理這些事兒的時候,才覺得疲憊不堪。想要獨擋一麵,想要帶著那麽多人一起行動,想要做出一番成績,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汪紫涵低著頭,聲音也溫柔了不少。


    “你趕緊醒過來啊,看看你的一雙兒女。這兩個小家夥,現在也有些淘氣了。我又要照看你,還要照看兩個小家夥,你是真的也不知道體諒一下我。這個丈夫啊,我現在宣布你當的不稱職。”


    汪紫涵一邊幫徐長安擦著臉,一邊輕聲說道。


    “對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帶你去劍魂山。雖然我知道此番危險重重,但也是一個機會。若是失敗了,你也別怨我。你放心,要是你醒不來了,我也就隨你而去。至於咱們的孩兒,自然會有人照顧。你要是死了,我才不一個人幫你養孩子呢!哪怕你跑到了黃泉路上,我也要去找你,罵你一頓!”


    汪紫涵說著說著,帶著淚光的眼角出現了一抹笑容。


    “行吧,也不適合與你一直抱怨,我和你說說最近發生的事兒吧!我認了兩個哥哥,還有和你說件離譜的事兒,我那兩位哥哥,居然和咱師傅,傳出緋聞了來了。還有李道一,沒了你之後,他得照看我的安全,不如跟著你那時候那般逍遙自在了。以前的他,什麽都不用想;現在的他,成熟了不少。不過,我也不知道這事兒是好還是壞……”


    仿佛徐長安真的聽得到一般,汪紫涵把近段時間發生的事兒,事無大小全都說了一遍,隨後這才自嘲道:“你也莫嫌我絮絮叨叨的如同一個老太婆,你不在,好多話我沒人可以說,好多委屈也沒人幫我撐腰了。”


    汪紫涵笑了笑,最後輕輕的靠在了徐長安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緩緩的睡了過去。


    ……


    而此時,一則消息傳了出來。


    “妖族大敗,退出劍魂山!”


    “妖族大敗,羽皇大權旁落!”


    不管是在人間淨土,還是在無主之地,這些消息猶如狂風驟雨一般,迅速的席卷了過來。


    也就是在妖域之中,礙於三大族群的麵子,這些消息才稍微消停了一些。


    但不管怎麽說,妖族退出劍魂山,已經成為了不爭的事實。


    人族百姓和底層的羅刹族們喜笑顏開,甚至有人連開了十幾天的席,隻是為了慶祝這次三大妖族灰頭土臉的離開。但修為高一點的大能們卻愁容滿麵,因為他們清楚,現在寧靜,隻是為了迎接更強的狂風驟雨!雖然羽人族、九魁龍和血麒麟一族的大多妖族都退了,但羽皇卻站在了離劍魂山不遠的高峰上。


    他肯定不會離開,甚至就連九酒和血狂都沒有離開,更多的逐日境和強大的扶月境,也正從各族之中迅速趕來。


    “都退得差不多了吧?”九酒來到了羽皇的身後。


    羽皇如今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九酒,更不想麵對九酒,但為了帝俊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和九酒一同商議這些事兒。


    “差不多了,不過我沒讓貘那一族退。”


    “為什麽?”九酒皺起了眉頭,語氣中沒有任何溫度。


    “累了,總得睡覺吧!隻要他們睡覺,貘他們這一族,便能發揮作用。”羽皇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


    九酒聽罷,點了點頭,倒也沒有責怪羽皇獨自做出的這個決定,隻是說道:“既然他們這一族還在,那也得告訴他們,保護好自己。不管哪一族,損失了都是我們妖域的損失。而且,對於下麵的妖族也別壓得太緊,我不想看到第二個羅刹鳥。”


    九酒的語氣,仿佛她才是這妖域之主一般。但事到如今,羽皇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點點頭,算是默認了九酒的話。他這一點頭,不僅是默認了九酒的話,更是等於默認了九酒如今的地位已經高於他了。


    “對了,若是這劍魂山的劍意弱一些,我們便直接踏平這劍魂山。毀了劍魂山,或者毀了徐長安,差別都不大!”九酒看著正要準備離開的羽皇,立馬說道。


    羽皇一愣,本來有些不甘心的他對九酒心裏多了一些佩服。


    這個法子,其實也還行。


    而且,若是徐長安吸收了陽峰上至陽劍意,那這劍魂山上的劍意必然會被削弱。


    隻要劍魂山上的劍意削弱到一定的地步,那他們便可以直接毀了這劍魂山!


    劍魂山若是被毀,劍意自然就會消散,而徐長安便無法進入扶月境,更無法蘇醒過來。他們的任務,自然也就完成了。


    那以後的他們,隻需要等著帝俊天帝恢複過來,便能夠將他們帶出這封印,同金烏一族一起君臨天下便可!


    羽皇急忙轉過頭,看向了九酒。


    但等他迴頭的時候,卻隻看到了九酒的背影。


    羽皇張了張嘴,他本想借著這個主意和九酒多聊會天的,可話到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他隻能搖了搖頭,向來驕傲的他,在九酒麵前毫無驕傲可言,他打了自己一巴掌,歎了一口氣,轉過身離去與九酒背道而馳。


    當他才走了兩步,九酒突然轉身,看著這羽皇的背影,抿著嘴,原本想伸出去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此時,她的手裏還攥著一方絲絹,這絲絹已經被她洗的發白,甚至不少絲都如同玉米須一般露了出來,哪怕是窮苦人家,都不會用這樣的絲絹了,但九酒卻還留著它。


    絲絹的一角有一個蹩腳的“九”字,而另一角卻是一個“習”字。


    當年也有人問過他,為什麽用這麽奇怪的一條絲絹,她隻是笑笑,並沒有迴答這個問題。


    但其實她心裏清楚,當初送給她絲絹的那個人有些笨,才刺了一個半的字,手上便全是針眼,冒著的小血泡就像汗珠一般密密麻麻的。她心疼那個學著刺繡的笨蛋,便提前把這絲絹給要了迴來,成為了如今這不倫不類的樣子。


    這哪是什麽“習”字,這是一個未完成的“羽”字,如同他們的愛情一般,都半途而廢了。


    九酒握著這絲絹,看著那頭也不迴的背影,閉上了欲言又止的嘴,便也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了。


    她才走了兩步,羽皇似乎是心有所感,立馬轉過了頭,看著那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背影。


    此時,夕陽西下,黑夜籠罩大地。


    他們兩人,始終沒能趁著有光的時候,再彼此對視一眼。


    一陣風卷著落葉在地上打著旋兒,發出了“唿唿”的聲音,似乎也在為他們的錯過而感到可惜。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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