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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最近圍繞著自己的古怪事情有些多,不過或許是因為有韓卓在, 白曦倒也沒有太過憂心忡忡, 照舊每天早出晚歸加班工作,隻想盡快讓剛剛起步的公司步入正軌。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兩個月,天氣也漸漸轉涼。淩晨兩點,寫字樓裏一片空寂,韓卓往辦公桌上放了杯熱牛奶,然後問道:“又要住在公司嗎?”


    “已經這麽晚了?”白曦看了眼時間,“算了,睡休息室吧。”


    “你最近太累了。”韓卓坐在他對麵,“要注意勞逸結合。”


    “嗯。”白曦敷衍一句,使勁伸了個懶腰,“腰酸背疼的,明天換張椅子。”


    “和椅子沒關係。”韓卓把牛奶杯遞過去, “喝完,然後我陪你去頂樓透透氣。”


    “頂樓?”白曦拒絕, “不去不去,按照電視裏的套路, 三更半夜那裏不是兇殺案, 就是奸夫淫|婦在偷情, 反正都不是什麽好事。”


    “如果遇到兇殺案, 我們就報警,如果有人偷情,那我們就躲起來看熱鬧。”韓卓拉著他按下電梯,“總之你要是再在辦公室裏待下去,就真的要被悶壞了。”


    “躲起來看偷情?”白曦被刷新三觀,“這種下|流的愛好,就不用說出來了吧?”


    衣冠禽獸什麽樣。


    就你這樣。


    電梯穩穩停在三十九樓,當然不會有人偷情,隻有灑滿頂樓的清冷星輝,和遠處璀璨閃爍的城市霓虹。天幕在這裏被神奇地一分為二,一半是厚重如藍|絲|絨的寂靜,另一半卻被不滅的燈火染成了暗紅,銀河與雲環相互繚繞,壯闊而又恢弘。在此前二十多年的記憶裏,白曦從來就沒有覺察過,原來夜晚的天穹也不僅僅是漆黑,而是會有這麽多交疊漸變的色彩相融合。


    風很大,也很冷,韓卓脫下外套溫柔裹在他身上。


    “謝謝。”白曦扭頭看著他,又問,“可是你不冷嗎?”


    “我很少感覺到冷。”韓卓迴答,“除非生病。”


    ……


    白曦評價:“你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或許吧。”韓卓笑笑,視線依舊落在遠處,那是一片浩渺的星河。


    又一陣冷風吹來,白曦不自覺就打了個哆嗦。


    韓卓迴神:“迴去吧,這裏太冷了。”


    “頭暈,不想工作。”白曦靠在電梯裏,過了一陣突然問道,“喂,你經常去的那家酒吧叫什麽名字?”


    “酒吧?”韓卓一愣,旋即搖頭,“你不準去。”


    “為什麽?”白曦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未成年人,喝杯酒還不行了?”


    “難得有時間,如果我是你,就會選擇好好睡一覺。”韓卓很有耐心,“而不是去酒吧買醉。”


    “誰說去酒吧就一定要買醉,喝兩杯放鬆一下行不行?”白曦強行拖著他往前走,“怎麽這麽別扭,老實交代,你以前都去酒吧做什麽了?!我去仔細檢查一下。”


    韓先生:“……”


    夜晚的城市道路暢通無阻,銀色跑車轟出低沉聲響,在停車場漂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最後穩穩停進車位。


    “怎麽樣?”白曦解開安全帶,得意道,“我開車的技術,不比你差吧?”


    “很好,不過也很危險。”韓卓迴答,“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玻璃門剛一推開,就有巨大的音浪撲麵而來,玫瑰色的燈光迷離而又夢幻,天花板上落滿星辰般的投影,酒精焚燒理智,讓每一個人都變得瘋狂起來,他們喝酒,唱歌,尖叫,縱情如同身處另一個世界。


    “韓先生,你好。”酒保從櫃台後捧出托盤,笑出尖尖的獠牙,“兩杯特基拉日出,我請客。”


    “看來你真是沒少光顧。”白曦小聲嘀咕,“居然都混出了免費臉卡。”


    “小意思。”韓卓又幫他要了薯條和洋蔥圈,“不過你不能多喝,明天——”


    “明天是周六。”白曦截斷話,和他碰了一下酒杯,“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醉倒在陌生的地方。”


    “這裏不是陌生的地方,小可愛。”身後突然有人接話,然後就是一陣異常柔軟的洶湧觸感,還沒等白曦反應過來,黛西就已經咯咯笑著放開手,又張開雙臂熱情擁抱韓卓,“謝謝你又來照顧我的生意,小帥哥。”


    “我剛剛才說過,讓你今晚無論如何也不要出現。”韓先生咬牙切齒,聽起來要把每一個字都吃下去。


    “可是小傻瓜,這是我的地盤,所以從理論上來講,我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黛西在他耳邊嫵媚調笑,上半身柔若無骨,低胸禮服的視覺效果也很是震撼。


    白曦心情複雜,不忍直視,這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韓卓挾持著黛西,直接穿過人群去了另一個角落。


    白曦:“……”


    大哥你知不知道這樣很重色輕友啊!


    “別理他們,需要再來一杯嗎?”酒保用小勺敲了敲玻璃杯,“用了藍橙利口酒,我們叫它星辰。”


    “好的,謝謝。”白曦又扭頭看了一眼,忍不住就湊過去問,“他們關係很好?”


    “當然。”酒保把蔚藍色的酒液注入高腳杯裏,抬頭看著他神秘一笑,“超乎尋常的親密,那絕對你沒有辦法去想象的關係。”


    白曦發自內心道:“我覺得我還是可以想象一下的。”


    酒保把酒杯放在他麵前,隨口道:“三個銀幣。”


    白曦一愣:“什麽?”


    “咳,”酒保調整了一下表情,露出八顆牙齒標準微笑,“我是說,我請客。”


    “這多不好意思,你還是記在韓先生賬上吧。”白曦抿了一口酒,又衝他勾勾手指,“還有沒有什麽八卦?”


    “有很多,不過現在不能說。”酒保上半身橫過吧台,眼底閃著興奮的光芒,“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電話——”


    “他不願意。”韓卓冰冷地打斷。


    酒保無趣地“嗤”了一聲,轉身去了另一頭忙碌。


    “你怎麽一個人迴來了?”白曦往他身後看了一眼,伸手比劃,“那位漂亮姐姐呢?”


    “我們是在說正事。”韓卓端起酒杯,用冰冷的底托碰了碰他的鼻梁,“禁止你發散思維。”


    “我才不相信。”白曦眼神犀利,“老實交代。”


    “真的沒有。”韓卓哭笑不得,“這件事我將來會告訴你,但一定不會是你現在想的那樣,明白了?”


    白曦迴答:“不怎麽明白,那你們剛剛在聊什麽?”


    韓卓不假思索:“聊她最新的男朋友。”


    一枚鑽戒從二樓陰暗處飛來,伴隨著高級香水的氣味,重重砸在了韓先生頭上。


    韓卓麵不改色,繼續喝酒。


    白曦受驚:“關係這麽混亂啊?”


    韓卓實在不想迴答他這個問題,於是又叫了一杯酒。


    白曦拍拍他的後背,用過來人的語氣說:“澆愁,我懂。”


    韓卓:“……”


    其實剛才兩人聊天的內容,倒是的確和白曦有關,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和白曦的朋友,劉春春有關。


    國內一流的大學,一流的專業,還是優秀應屆畢業生,放在哪裏都有大把機會隨便挑。劉春春自己心裏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壓根就不著急,養好傷後又迴老家陪父母住了半個月,直到昨天才扛著土特產趕迴來,打算投簡曆找工作。


    “劉春春?”韓卓初聽有些意外。


    “黃靖遠曾經調取過他的資料。”黛西道,“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這件事,他們或許會開出優厚的條件,來接近這位……不知道到底是幸運還是倒黴的,劉同學。”


    “我會注意的。”韓卓把酒杯放迴桌上,“謝謝。”


    “不客氣。”黛西對他吐出一個桃心形狀的煙圈,“不過你的這位客人,看起來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是個普通的地球人。”


    “什麽意思?”韓卓皺眉。


    “他是個不普通的、漂亮的地球人。”黛西笑著靠迴沙發,腳尖挑起鑲滿鑽石的拖鞋,媚眼斜飛,“好好享受這個夜晚,小帥哥,我請客。”


    ……


    韓卓叫了今晚的第五杯酒。


    白曦趴在一邊吃薯條。


    喧囂聲又起,是酒客們在玩遊戲,每個人都領到了一個號碼牌,酒保站在吧台上抽出一個數字,大叫道:“十五,誰是十五?”


    “我!”白曦舉手。


    “太好了,讓我們看看另一個十五,另一個……”酒保從褲兜裏掏出自己的號牌,打開之後笑容僵在臉上,四十六?


    韓卓往吧台上拍了一張紙,十五。


    “這不可能!”酒保尖著嗓子叫。


    “為什麽不可能?”韓卓反問,他語調慵懶,眼底帶著明顯的挑釁和威脅。


    酒保縮縮脖子,氣焰頓失。


    “喝酒!喝酒!喝酒!”其餘人起哄。


    白曦伸手想去端酒杯。


    “我來。”韓卓擋住他,“從現在開始,你隻能喝果汁。”


    “不要,”白曦道:“那會很無聊。”


    韓卓無視抗議,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端起巨大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尖叫聲、笑鬧聲和敲擊聲連成一片。


    “你要喝醉了。”白曦在他耳邊大聲說。


    “我不會醉。”韓卓把酒杯重重丟迴吧台,隨手一把攬過他的肩膀,“走吧,我們迴家。”


    “你不知道哦。”白太太壓低聲音,宛若地下黨接頭一般看著韓卓,“她背著老公搞花頭,小白臉如流水。”


    “真的假的,太嚇人了。”韓先生非常配合,甚至還倒吸了一口冷氣。


    白曦端著一杯果汁經過,實在忍不住開口:“媽,你能不能放過隔壁李阿姨?”


    “我一家人喝喝茶,有什麽不好說的。”白太太聞言很不滿,又拉著韓卓埋怨,“你看看小白,剛畢業不想著努力工作,還有空在這裏偷聽我們說閑話。”


    白曦:“……”


    “哎喲,心髒病都要發作了。”白太太虛弱地捂住胸口。


    白曦趕緊投降:“我這就去書房。”


    白太太很滿意,用慈母的微笑目送他上了二樓。白曦如芒在背加快腳步,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樓梯口。白太太卻沒有收迴視線,她盯著空蕩蕩的樓梯看了很久,直到身邊韓卓輕輕咳嗽了一聲,這才猛然迴神,歉意地笑道:“你看我,又胡思亂想了。”


    韓卓替她換掉麵前的冷茶,溫和道:“沒關係。”


    “來,我們去小客廳。”白太太拍拍他的手,“給你看看小白小時候的照片,粉嘟嘟的,很可愛。”


    韓卓笑著點頭:“好。”


    ……


    牆上的掛鍾時針指向“2”,白曦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終於合上了電腦屏幕。明天是他第一次在集團會上做報告,頂著二世祖的名號,做得太難看也給老頭子丟人,因此雖然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資料,他也依舊想多檢查幾遍,以確保萬無一失。


    家裏很安靜,白曦衝完澡後,一邊擦頭發一邊打開陽台門,原本隻想吹吹風,可是沒有想到,韓卓居然也沒有睡,他穿著寬鬆的家居服,正坐在一樓花園露台上,手邊還擺著一杯紅酒。


    “喂!”白曦趴在欄杆上小聲抗議,“你才是不務正業吧?”哪裏有人的保鏢兼司機,會三更半夜一個人喝酒。


    “一小杯,不會耽誤工作。”韓卓抬起頭看著他,又邀請道,“這裏開了一朵很漂亮的花,要不要下來看看?”


    “不看。”白曦對植物毫無興趣。


    “來。”韓卓伸出右手,“跳下來,我接住你。”


    白曦莫名其妙:“幹什麽?”


    韓卓迴答:“不幹什麽,鄉下的男孩子,每一個都會爬樹跳牆,很好玩的。”


    “跳牆和跳樓是兩迴事。”白曦依舊拒絕,“不過你先等我一下。”


    “嗯?”韓卓挑眉。


    白曦悄無聲息跑下樓梯,也擠進露台,對韓先生說:“我們聊一聊。”


    “要聊什麽?”韓卓幫他擺好椅子。


    “你以前和我媽認識?”白曦問。


    韓卓點頭:“認識,三年前白先生和白太太去度假,我正好也在那座海島上,有劫匪鬧事,是我協助警察控製了局麵。”


    “是嗎?”白曦皺起眉頭,“可是我媽從來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應該是怕你擔心。”韓卓取過幹毛巾,幫他把滴水的頭發繼續擦幹,“他們是很好的父母。”


    白曦沒有再說話,他向後半躺在椅子上,雙眼漫無目地看著遠處天穹,猜想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因為星星很亮,像寶石一樣,哪怕是被隨意拋散在天上,也一樣美不勝收。


    “有心事?”韓卓坐在他身邊。


    “嗯。”白曦迴答,過了一會,他又悶悶補充了一句:“不想說。”


    “沒關係,不想說就不要說。”韓卓也陪他一起看著遠處,“最喜歡哪顆星星?”


    “最喜歡?”白曦想了想,搖頭,“都一樣。”


    “不一樣。”韓卓說,“有的星星上麵是水,有的星星上麵是山,還有的星星上麵,真的落滿了寶石。”


    白曦:“……”,


    白曦由衷鼓掌:“韓先生,你真文藝。”三更半夜不睡覺,一個人吹風喝酒賞花吟詩看星星。


    “要來一杯嗎?”韓卓端起酒杯,“白太太送給我的。”


    “不了,我得迴去睡覺。”白曦站起來,“明早八點出門,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韓卓點頭,“晚安。”他又問,“真的不想從這裏爬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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