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都是甜蜜誘人的氣味。


    傳單大叔眉頭忽然皺起,小曲也不哼了,低聲喃喃:「大白天的陰氣怎麽那麽重,讓我看看是哪路妖魔鬼怪造訪這偏僻小街道。」


    他端坐起來,把報紙隨意疊起放在一旁,微閉著眼,掐指算了起來。


    「這方向怎麽是衝著我這來的?來蹭下午茶的?還是我最近的新仇家?噢不對,整個羊城的牛鬼蛇神我都得罪過一遍了,應該沒有新仇家。」傳單大叔算完卦,睜開眼睛:「算了算了,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得好好招待招待。」


    「就不能讓我舒舒服服地喝個下午茶嗎,我的桃木劍和八卦鏡去哪了……」


    傳單大叔穿上拖鞋,伸了個懶腰,到處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


    傳單大叔問白手套:「你知道在哪嗎?」


    白手套停下動作,兩根食指交叉,表示它不知道。


    傳單大叔隨手抄起一根雞毛撣子:「算了算了,老夫道行高深,不用裝備也行。」


    察覺到強烈的鬼氣迫近,傳單大叔脫下拖鞋,二話不說甩向門口。


    門前懸浮著一個穿著朝服,撐著紅梅油紙傘的少年。


    一條巨大的蜈蚣圍繞在他身旁,像一條百足龍一樣緩緩遊動,暴露在陽光下的身體被灼燒得通紅,傳單大叔砸出去的拖鞋被它咬在嘴巴裏。


    「怎麽是你?」傳單大叔撓了撓腦殼,眉毛皺了起來。


    「汝在此何幹?」鬼少年冷聲道。


    傳單大叔一手扶著門框,沒穿鞋的腳踩在另一隻腳上,擺了個「玉樹臨風」的造型:「幹什麽幹,這是我家,我還沒問你怎麽來我家呢。」


    鬼少年沒反應過來,怔了片刻:「吾……我隨虎牙前來,若知道是來你家,我寧死不來。」


    傳單大叔:「???」


    車庫沒位置停車,季思危和葉囂去找車位停了車,這才過來。


    「叔,我過來了。」季思危剛進院子,就和傳單大叔打了聲招唿。


    「你可以走路了?」傳單大叔見到季思危,表情和緩幾分,拿雞毛撣子指了指鬼少年:「你怎麽和他扯上關係了?」


    季思危笑了笑:「萍水相逢。」


    事實上,是萍水相逢之後,鬼少年找上門來求收留,季思危趁機敲詐「房租」,忽悠這個清朝二品大員給他打工。


    傳單大叔連連搖頭,發出一聲感嘆:「羊城那麽大,這也能相逢,孽緣。」


    季思危看看傳單大叔,又看看鬼少年,恍然大悟:「你們認識?」


    傳單大叔清了清嗓子:「打過一兩次交道(架),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罷。」


    這就是不太想說清楚的意思了。


    季思危識趣地沒有追問,見傳單大叔一隻腳沒穿鞋,問道:「叔,你鞋呢?」


    傳單大叔有些頭疼,兇狠地瞪了鬼少年的巨型蜈蚣一眼:「把鞋給我還出來。」


    蜈蚣轉頭看了看鬼少年,然後把拖鞋吐到傳單大叔的麵前。


    小黃雞拖鞋上麵沾滿了綠色的黏液,鞋麵已經被陰氣腐蝕出了一個大洞,傳單大叔心疼地捂住了胸口。


    葉囂:「師叔,你怎麽了?」


    傳單大叔:「行若枯骸,心如死灰。」


    葉囂被傳單大叔突如其來的文藝整懵了:「什麽意思?」


    鬼少年替他翻譯道:「他的意思是,心好累。」


    葉囂默了。


    傳單大叔很快就振作起來:「靚仔,你身上怎麽還有一隻厲鬼?」


    一縷黑煙從戒指裏鑽出,躲進大廳裏,化作一個紅裙女生,笑容可掬地沖他揮手:「嗨,大叔好。」


    「靚仔,都囑咐你別往陰氣太重的地方鑽……罷了罷了,來者是客。」傳單大叔用雞毛撣子撓了撓後背:「師侄,泡壺好茶,燒點香燭招待招待他們。」


    「麻煩你們了。」季思危說:「我先去給家裏打個電話。」


    季思危打完電話,推門進入客廳時,客廳裏的窗簾全都拉上了,餐桌上擺著傳單大叔的下午茶,還點了幾個香薰蠟燭,透著幾分詭異的浪漫。


    小茶幾上茶煙輕揚,擺著兩個香爐。


    客廳的小墊子上,八尾貓坐擁數盆貓糧。


    或許這就是一場跨越生死,跨越種族的下午茶聚會吧。


    傳單大叔一邊吃著奶油蛋糕一邊招唿他:「靚仔,來吃小蛋糕。」


    「叔,你有空幫我看看這件東西嗎?」季思危從背包裏翻出稱心如意筆,放到傳單大叔麵前。


    看見木盒,傳單大叔吃完剩下的蛋糕,拿濕巾擦幹淨手,開啟木盒。


    稱心如意筆一出現,餐桌上的香薰蠟燭瞬間熄滅,客廳變得更加昏暗。


    唯有筆柄上的龍紋散發著微弱的紅芒,仿佛在緩緩遊動。


    傳單大叔沒有拿起筆,重新蓋上木盒,抬眼看向季思危,正色道:「你聽說過『神來之筆』嗎?」


    季思危思量片刻:「畫聖吳道子的『神來之筆』?那不是民間編的故事嗎?」


    「故事是有根據的。」傳單大叔拿起波霸奶茶,喝了一口,似乎在想怎麽和季思危說清來龍去脈:「吳道子的師父是張僧繇,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畫龍點睛』的故事主人公。據說吳道子和他師父一樣,也有畫什麽活什麽的能力,倚靠的就是這支『神來之筆』。」


    「你的意思是……」季思危指著桌子上質樸的木盒,不可置信地說:「這支,就是『神來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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