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之後塵歸塵土歸土,要是真有鬼,我妻子怎麽不出現在我麵前?哪怕看我一眼,和我說一句話也好啊。」


    爺爺說這些話的時候,白衣女生就站在他旁邊,睜著瞳孔渙散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然後笑了笑。


    這座房子裏其實一直存在著一股微弱的陰氣,也許爺爺的亡妻確實還留在這個房子裏,隻是年月久了,魂體變得虛弱分散,無法再凝聚實體。


    雞肉的香味在空中瀰漫,看著窗外的火燒雲,季思危心想,不知道聚魂鈴能不能讓她的魂魄重新凝聚。


    如果可以的話,等找到抽屜之後,季思危也許能讓爺爺再見她一麵。


    就算是給爺爺請吃飯的迴禮。


    ……


    秘製鹽焗雞、西紅柿炒蛋、蒜心炒肉和一個味道恰好好處的廣式魚頭湯把餐桌填得滿滿當當。


    爺爺的手藝確實很好,比傳單大叔中午做的西蘭花炒西蘭花好吃多了,季思危和八尾貓飽餐一頓,都有些不捨得離開。


    但天已經黑了,他不得不離開。


    和爺爺告別完,季思危向著芳華樓出發。


    白衣女生還是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


    被跟了大半天,季思危甚至已經開始適應她的存在了。


    他本來打算直接問她想做什麽,但後來想起自家爺爺曾經說過,如果隨便和鬼魂搭話,就必須要完成它的遺願。否則會被它纏到天荒地老,不死不休。


    為了不招惹麻煩,他決定等白衣女生主動開口。


    夜幕籠罩著這所百年老校,路燈被形狀奇異的老榕樹擋住了一大半,暖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柏油路麵上,影子隨風搖晃。


    季思危敏銳的感覺到,羊城大學的氛圍已經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註:「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取自項脊軒誌


    第60章 扮豬吃老虎


    季思危正在教學樓旁邊的林蔭大道上,旁邊有一個大操場。


    盡管操場上燈光有些昏暗,還是聚集了很多學生。


    他們應該是晚上不用上選修課,有的在組織社團活動,有的在摸黑踢足球,有的在田徑場上運動,有的牽著手散步,有的坐在台階上聊天,還有樂隊在演出……


    手機手電筒星光點點,熱鬧非凡,黑夜也掩蓋不了他們的朝氣和活力。


    但是,季思危可以看到遊蕩在世間的亡靈。


    所以他眼裏的畫麵是這樣的——


    台階的空位上坐著好幾個衣衫襤褸的骷髏,它們坐得離人類很近,仿佛在傾聽他們說話。


    幾個死狀各不相同的人盤腿坐在草地上,和學生們一起看樂隊表演,學生們開著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有規律的搖晃著,光線不時晃過它們猙獰的臉。


    田徑場上的亡靈更多,它們有的看起來像是跳樓死的,有的麵黃肌瘦,有的渾身是血,跟在人群後麵飄蕩,仿佛也在散步。


    據說羊城大學建校之前有一片亂葬崗,看來就是這裏了。


    不過這裏鬼魂雖多,惡意卻不重,對活人基本沒有什麽影響。


    它們隻是心有執念,又或者錯過了投胎時機不能往生,才滯留人間。


    令季思危感到奇怪的是,操場上那麽熱鬧,他這條路卻沒有一個人經過。


    他留心觀察了附近的路人,發現他們好像在刻意繞開這條路。


    難道是因為這條路上的樹長得比較奇特,樹枝張牙舞爪的,晚上看起來有些恐怖?


    又或者因為路燈太昏暗,他們怕走夜路不太安全?


    正這麽想著,季思危忽然感到背上一涼。


    好像有什麽東西滴在了他的背上。


    伸手摸向背後,摸到一手透明的黏液。


    不太像下雨,難道是鳥從頭上過,留下一坨翔嗎?


    猶豫了一下,季思危聞了聞指尖,隻聞到一股青澀的植物黏液的味道。


    抬頭一看,除了有些刺眼的路燈和搖曳的樹枝,什麽也沒有。


    風毫無徵兆的大了起來。


    風聲幾乎要蓋過操場上樂隊表演的聲音。


    妖風陣陣,巨大的樹冠有節奏地搖頭擺腦,仿佛正在跟著樂隊的演奏蹦迪。


    深綠色的闊葉被風颳下,發出「簌簌」的聲音,向下飄落。


    幾片葉子飄向季思危的方向,速度飛快。


    他側頭躲開,卻有更多的葉子飄落。


    「咻……」


    一個躲避不及,鋒利的葉子劃破了他鼻樑上的皮膚。


    殷紅的血液一下子就滲出了出來。


    有情況。


    這不是普通的樹葉。


    「咻……」


    又有幾片刀片般鋒利的葉子企圖劃開季思危的脖子。


    這次季思危有所防備,從背包裏抽出一張符紙,扔向半空,輕聲道:「百無禁忌。」


    符紙無火自燃,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分別射向空中飄蕩的葉子。


    火星四濺,葉子化作飛灰消散於空中。


    傳單大叔給的符果然很好用,要不在他那裏買個幾百幾千張的防身吧。


    背上又是一涼,濕透了的襯衫緊貼在皮膚上,被妖風一吹,簡直透心涼心飛揚。


    這到底是什麽水?


    季思危再次抬頭,一寸一寸地巡視著頂上的樹。


    眉頭越來越緊,他看到粗大的枝丫上竟然張開了一張猩紅的嘴巴,裏麵布滿鋸齒,齒間沾滿濕潤的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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