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站在媧皇宮外,淡淡瞥了一眼,一些久遠的記憶碎片,浮上心頭。


    那是被她塵封,也不願憶起的陳年舊事。


    不周山上,東皇身死,帝俊殞命,她看著一個個妖族兒郎死去,卻被三清阻在混沌,憤怒又無力。


    她還是殺入了洪荒,斬下了兩個祖巫的頭顱。


    想必就是這兩位。


    她記得,後土有過短暫的出手,天地靜止,道祖那一次沒有出手阻攔,大概是因為她出手不合規矩,逆了天道天意。


    “句芒,蓐收。”


    她終於記起了這兩個她曾斬下頭顱的祖巫名諱。


    女媧淡淡一笑,一切都如過往雲煙,再難勾起她半分情緒。


    也許是因為找到了他,他還活著。


    女媧看向混沌,看向封印在老人身上的一方大世界。


    他活著,她的愧疚也就淡了。


    女媧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便是聖人也難免落俗,也會自找解脫,自欺欺人。


    欺騙了自己,也就欺騙了天地,因為無人敢詰問她們,即便她們錯了。


    女媧視線從那方世界轉移到了擔負世界,負重而行的老人的身上。


    他何嚐又不是,他帶著三千屍體遠走混沌,又帶著三千世界,三千意誌迴來,又是為何?


    不過是為找心安,為求自我解脫。


    畢竟三千混沌,除了盤古,就活下了他一個,盤古死後,他就是唯一的生者。


    生者要承載死者的遺願,他們唯一的遺願便是要迴來,要毀滅盤古洪荒。


    他封印了他們四個洪荒紀元,終於封印不下去了。


    他迴來了,他先迴來了一趟,向洪荒打了個招唿。


    看似堂堂正正,何嚐又不是自欺欺人。


    不管說什麽,都改變不了他要撂挑子,尋求解脫的事實。


    和她遠赴混沌深處,尋找太一下落其實沒有什麽不同。


    不過都是放不下,又想放下。


    老人看到了女媧的眼神,他對女媧點了點頭,不過腳步不曾停下,因為他快要到了。


    壓在他身上,他帶著走了一千五百年的重量,壓在他心上已經太久的沉重,他終於要放下了。


    老人目光向前,步伐向前,他已經看到了洪荒,也看到了一個戰場,那裏洪荒的強者都在等他。


    等他放下,三千世界與洪荒盤古的因果。


    他們會接下,接下這不死不休的因果。


    沒人逃避,也沒人躲避,因為逃不過,也躲不過。


    更不會有人阻止,因為他阻不住,鴻鈞也阻不了。


    這是世界之初,便埋下的因果。


    已經醞釀了太久,也埋藏了太深。


    除非世界破碎,意誌消亡,這則滅世開天因果需要滅世來還。


    至於是洪荒破滅,還是三千世界破滅,他更偏向於後者。


    因為他也是,這片故土本就是他們的。


    當然,他和鴻鈞還有一場約定,他也會遵守。


    老人的腳步濺起圈圈漣漪,每一圈都是混沌大潮。


    女媧向前邁出一步,抵消混沌大潮。


    戰場的衝擊隨之消散。


    老人笑了笑,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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