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弟子看到石磯與通天教主起了爭執,更是噤若寒蟬。


    “為什麽?”


    通天教主並未收迴視線,眼神也未變。


    石磯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因為她認為沒必要迴答。


    一聲冷冽劍鳴,通天負劍而去,同樣是負氣而去。


    他的背影很孤獨,蕭瑟。


    石磯稽首,一眾弟子稽首,無聲稽首。


    石磯抬頭,看著空無一人的天空。


    元始天尊的死,她不會給他解釋什麽。


    至於他的難受,她也不會安慰他什麽。


    通天教主去了什麽地方,其實不難猜,要麽迴了碧遊宮,關閉大門自責難受生悶氣去了,要麽去了天邊吹冷風,要麽去了混沌瘋狂出劍。


    從此他將背負弑兄罵名,從此盤古三清不複三清,從此,兄弟反目成仇,數萬載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感情破碎。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他總是他的兄長,而他的兄長死在了他的陣中,他真沒想過殺他,真的沒有,他一直以為,什麽都控製在他手中。


    即便石磯提出了誅仙誅聖,他也沒有在意,因為隻要他不動手,誰又能誅聖?


    誰又能想到他會自殺。


    大概也隻有她想到了。


    並且早就想到了,預謀已久。


    她也從未想過要他殺他。


    通天教主一劍一劍出劍,混沌在他劍下怒吼,咆哮,破碎又反撲,他不知疲倦的瘋狂出劍,混沌不知疲倦的瘋狂反撲,這是一場不知起始的憤怒。


    石磯收迴了視線,“都過來。”


    一眾弟子皆是一凜,比通天教主在時更加心驚膽戰。


    因為他們知道主導這場誅聖之戰的是她。


    元始天尊臨死前說了句:“厲害!”


    他們都聽到了,隻要不是傻子都明白了。


    一個個弟子走出了四方劍門,齊聚中央。


    “琴師!”


    一個個弟子稽首,不知有多少人聲顫。


    石磯抬了抬手,今日她不是與他們一道在通天教主座下聽道的道友,而是主持這場封神之戰的截教領袖。


    “怕嗎?”


    沒人敢說不怕。


    “怕,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還是那句老話。


    也沒有人敢離開。


    “如此,誅仙陣一日未撤,爾等便一日不可懈怠。”


    “謹遵琴師法旨。”


    “去吧,認真演練。”


    “是。”


    石磯背起太初,由誅仙劍門出,路過多寶,交代了幾句,出了誅仙陣。


    一片烏雲蓋頂,魔威滔天,石磯冷眼俯視廬篷,廬篷內除了寥寥幾人,無人不懼,尤其是燃燈。


    “陸壓、度厄、玉鼎、黃龍,都給我出來!”


    陸壓看著石磯,眼圈紅了,眼中起了水霧,模糊了視線,他想都沒想飛出了廬篷。


    度厄苦笑,起身出了廬篷。


    玉鼎起身,黃龍縮著脖子跟在他身後。


    “你們一起上吧!”


    誰都沒想到石磯會是這麽一句話。


    都有些不知所措。


    “怎麽?是覺得施展不開,還是怕傷了我?”


    石磯這話說的更加尖銳。


    廬篷內一眾闡教金仙麵麵相覷,不知這是什麽情況。


    陸壓張口欲言,接觸到石磯掃來的冰冷眼神,又乖乖閉上了嘴。


    黃龍躲在玉鼎身後低著頭根本不敢看石磯。


    “怎麽?連這點膽都沒有,你們怎麽敢來應劫?你們是來看戲的嗎?”


    這話說的更不客氣,一點情麵都不留。


    一聲劍鳴,白虹出鞘,玉鼎上前一步,抱劍行劍禮,此劍禮是石磯所創,他的劍道也多半是石磯所授,玉鼎視線平直,眼神堅毅,抱劍行禮:“請琴師指教。”


    石磯輕笑一聲,伸手,掌中多了一劍,劍長兩尺,通體血紅,正是石針。


    玉鼎人劍合一,一出手便是巔峰一劍,石磯一劍刺出,身前無人,有我無敵,便是玉鼎這個走通了一條劍道的劍道大能也如逆水行舟,如逆大勢。


    一聲驚鳴,劍尖交鋒,一紅一白兩道劍芒刹那盛開又刹那寂滅。


    石磯未動,玉鼎又迴到了原處。


    “你也接我一劍!”


    石磯人劍合一,與玉鼎方才一劍一般無二,是玉鼎的巔峰一劍,玉鼎全力破他自己這一劍,竟受了傷。


    “那你再接我一劍!”


    石磯得理不饒人,一劍遞出,又似萬劍,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絕仙一劍。


    燃燈瞳孔收縮,他在這一劍上吃老了虧。


    以前隻是劍,現在卻是石磯出劍。


    漫天劍影散去,玉鼎血染麻衣,搖搖欲墜,已不知中了多少劍。


    “如此實力,也敢來會誅仙!”


    石磯嗤笑一聲,言語刻薄。


    玉鼎滿手是血抱劍行禮。


    “老師!”


    楊戩上前欲扶玉鼎,玉鼎擺了擺手,搖搖晃晃向天邊走去。


    滴滴金仙血滴落,玉鼎仿若不知。


    一個小屁孩,石磯隻看了一眼,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在石磯在的情況下,主人他都可以不要,他不僅怕石磯,更怕石針,他可被欺負慘了。


    石磯一瞬來到黃龍麵前,一拳遞出,黃龍做出的應對是閉眼,屏住唿吸,轟然一聲,黃龍被打翻在地,“滾迴二仙山去!”


    黃龍二話不說,爬起來就跑。


    石磯看向了度厄,度厄仿佛把這一輩子的苦笑都堆到了臉上,他知道這一頓胖揍是逃不了了。


    但他還是沒閉眼。


    但也沒出劍。


    “你的定風珠呢?破風吼陣的時候不是很威風嗎?怎麽不拿出來?”


    這是要跟他算總賬?度厄苦笑,搖頭,定風珠比他還怕石磯,更何況拿出來也沒用。


    石磯一瞬消失,度厄隨之消失,轟隆一聲,度厄撞在了九鼎鐵叉山上,度厄大口嘔血,這血都吐在了自家地上,再看內傷,傷的真不輕,沒個百八十年恐怕好不了。


    度厄整理衣冠,對著東方躬身稽首,他知道他脫劫了。


    “陸壓道人。”


    陸壓到嘴邊的那個姑姑又咽了下去。


    “你的斬仙飛刀呢?”


    “怎麽不拿出來?”


    陸壓忙搖頭。


    石磯眼神陡寒,手中弈箭出手,陸壓慘叫一聲,化虹而逃。


    “再敢出來,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十萬裏之外,陸壓迴頭,哪裏有什麽弈箭?


    石針已經迴到了石磯手中,不過虛驚一場。


    女媧娘娘也嚇了一跳,以為石磯這個黑心肝的真對帝九下了黑手。


    廬篷落針可聞。


    哪吒一眾三代弟子更是如墜雲霧,他們闡教的第二高手,西昆侖的度厄真人,先有鴻鈞後有天……的陸壓道君,就這麽敗了?


    石磯看向了燃燈,一聲燃燈道友還未出口,燃燈已經一尺量天逃之夭夭。


    一眾弟子的下巴更是掉在了地上,他們的副教主,祖師級人物就這麽毫不顧形象的跑了?


    茫然,不僅他們茫然,廬篷內的闡教金仙更茫然,老師呢?老師哪裏去了?


    是啊,這個時候他們隻會想到他們那個如天一樣高又如天一樣大的老師。


    石磯沒有看他們一眼,走了,他就是來見老朋友,既然見過了,也該走了。


    這些人,她又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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