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十一月,又是一年夏!


    春雷滾滾,夏雷炸。


    烏雲壓頂,雷霆貼著頭皮炸響。


    妲己臉色慘白,青衣笑容依舊。


    落在妲己眼中卻是惡魔的微笑。


    “妲己拜見琴師大人。”


    “不必多禮。”


    妲己起身。


    “上來!”


    雲海鋪陳,依舊在雲端。


    妲己戰戰兢兢走上雲端。


    她怕一不小心又掉下泥潭,即便知道掉不掉下去與她是否小心無關,她還是走的提心吊膽。


    走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妲己欠身,喚了一聲:“大人!”


    石磯看著妲己笑問:“你很喜歡蛇?”


    妲己臉色微變,嬌豔紅唇微張,卻沒說出一個是或不是。


    “你看!”


    妲己順著石磯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瞳孔一縮,顫聲道:“蠆盆!”


    她再迴頭發現她們並不在雲端,而在摘星樓上。


    “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妲己隻見那人大袖拂來,鋪天蓋地,她根本躲不過去。


    “不要!”


    妲己淒厲慘叫,與那些被她推下去的凡人宮女並無二致。


    甚至更不堪,那些宮人的慘狀與她相合,那種接踵而來的恐懼令她窒息,令她痙攣。


    她與一個螻蟻一個凡人並無不同,她哀求,她驚懼哀求的看向那人,那人高高在上,風輕雲淡的坐在摘星樓欄杆之上,眼中沒有憐憫,隻有期待,期待她與萬蛇上演的一場好戲。


    妲己很熟悉這種神情,因為她不止一次從紂王臉上看到過。


    蛇,密密麻麻的蛇!


    她被盯上了,狹長冰冷的眼神,猩紅的蛇信,不斷放大。


    她的心在痙攣,腥臭,恐懼!


    “啊......”


    她尖叫!


    一條蛇彈起來咬了她一口。


    黏糊,水漬。


    一條一條,爭先恐後,蛇吻,無數的蛇吻。


    她已不敢尖叫,因為蛇會鑽進她的嘴裏,她知道,因為她見過。


    她還曾為此鼓掌驚歎。


    她終於落入了蠆盆。


    滑膩惡心恐怖突破了一個又一個極限,粗的細的,不知有多少蛇在身體上爬動癡纏,她的臉上不斷落下蛇吻,她的身體已經不屬於她。


    她想死,她想她給她一個痛快,求她給她一個痛快,可憐可憐她,不要再折磨她,不要讓她生不如死!


    她卻在喝酒,晃著腿,美滋滋的喝著酒,欣賞著她與蛇共舞,欣賞著她的扭曲,她的痛苦,她的恐懼,她的崩潰,以及她卑微的哀求。


    恐懼是沒有止境的,隻要你活著。


    她活著,所以恐懼一直纏繞著她,折磨著她,吞噬著她。


    她甚至希望那大蟒一口吞了她,但不曾,那大蟒隻吞了她一條胳膊。


    不知是永生的折磨,還是永世的沉淪。


    “你很喜歡蛇?”


    她竭嘶底裏的尖叫:“不......”


    “不喜歡那就算了!”


    依舊在雲端,腳下雲海如天,潔白如雪,她喝著酒,輕揮衣袖,說了聲:“再見!”


    頭頂雷霆炸響,她如噩夢驚醒,渾身濕透,不是雨,是汗,也許是蛇涎,黏黏的粘在她身上,妲己渾身戰栗,她多想像一年前一樣淋一場大雨,但,天隻有雷,沒有雨。


    妲己失魂落魄的跑迴壽仙宮沐浴,一遍又一遍的沐浴,裏裏外外不知洗了多少遍,但那種粘稠滑膩惡心的感覺卻不曾離去。


    她令人填了蠆盆。


    蠆盆中的蛇,不翼而飛。


    也沒人在意。


    石磯喝了一口美酒,白骨塔中的黑袍小石磯長了一歲,絕仙之影也凝煉了一分,白骨塔也加高了一層。


    放蛇歸來的天琴道人對石磯打了個稽首,坐入了玄關。


    雷霆已去,天威不顯,又是一個安詳平和的夏天。


    至於妲己,她已跟她說過:“再見!”


    她與她都不曾想到她們的重逢再見會這麽快!


    ......


    填了蠆盆,妲己對紂王自有一番說辭,緩了些時日,妲己又想起自己妹妹琵琶精之仇還未報,思慮數日,妲己與紂王酒酣之時,妲己獻圖紂王,言及:“此台若成,自有仙人、仙女下凡,大王與真仙遨遊,延年益壽,福祿無窮,大王與妾身可永享人間富貴!”


    紂王心動,觀過圖後驚歎不已,紂王道:“此台工程浩大,命何官督造?”


    妲己道:“此工須才藝精巧,聰明睿智,深識陰陽、洞曉生克,以妾觀之,非下大夫薑尚不可。”


    紂王聞言,即傳旨:“宣下大夫薑尚!”


    薑子牙接到旨意先起一課,料定兇吉方進宮見駕。


    薑子牙看過圖紙。


    紂王詢問:“營造此台多少日可完工?”


    薑子牙迴奏:“此台高四丈九尺,造瓊樓玉宇,碧檻雕欄,工程浩大,非三十五年不能完工。”


    紂王聞言,對妲己道:“禦妻,薑尚迴奏,台工需要三十五年方成,孤想光陰瞬息,歲月如流,年少可以行樂,若是如此,人生幾何,安能長在!造此台實為無益。”


    妲己對紂王道:“此圖是妾獻之與大王,又豈會不知工時,這薑尚一方外術士,最善誣言,三十五年?純屬一派胡言,薑尚當麵欺騙君王,實乃大逆不道,如此欺君罔上之輩,罪大惡極,罪當炮烙!”


    紂王怒視薑子牙:“你敢騙孤?”


    薑子勸諫道:“鹿台之工,勞民傷財,願大王且息此念,切為不可。今四方刀兵亂起,水旱頻生,府庫空虛,民生日促......”


    紂王聞言大怒,紂王怒聲而起:“匹夫,你敢誹謗孤王,來人,給孤拿下,以正國法!”


    薑子牙早有準備,一揮衣袖往樓下跑去。


    紂王怒笑道:“果然如禦妻所言,一聽拿他就跑,禮節法度全然不知不顧,跑?孤倒要看你能跑到哪裏去?”


    薑子牙被趕過龍德殿、九間殿,到九龍橋,薑子牙迴頭道:“諸位不必趕我,無非一死!”


    薑子牙按著九龍橋欄杆,一躍跳入水中,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卻是借水遁而逃。


    禦前統領迴報:“下大夫薑尚投水而亡!”


    紂王怒罵一聲:“便宜了老匹夫。”


    妲己心中懷疑,卻不好言明,隻好讓人打撈屍體。


    卻又哪裏尋找得到。


    薑子牙借水遁逃走。


    督造鹿台的任務落在了北伯侯崇侯虎頭上。


    對他來說這可是肥差。


    督造壽仙宮摘星樓他已吃了個肚飽腸肥。


    不僅是他,費仲尤渾他也沒少給。


    不然,九間殿上費仲尤渾也不會替他說話。


    崇侯虎是個小人,也是個酷吏!


    真小人,真酷吏。


    上大夫楊任入宮阻攔勸諫,被剜了雙目!


    楊任昏昏沉沉間被人背走。


    卻是被青峰山紫陽洞清虛道德真君召喚的黃巾力士背去了紫陽洞。


    紂王下旨召崇侯虎入朝。


    朝歌子民得知紂王又要興建工程更加浩大的鹿台,民怨沸騰,民聲載道。


    朝歌人心不穩。


    石磯漫步朝歌,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石磯笑話,媧皇宮的女媧娘娘冷瞥了一眼。


    玉虛宮的元始天尊眉心舒展。


    又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在背地裏嘲諷:


    “不知順逆!”


    “不知所謂!”


    “徒勞無功!”


    “徒惹人笑!”


    ......


    石磯抬頭看天。


    飛廉卻急急找上了她。


    見麵第一句話就是:“你管不管?”


    石磯笑問:“管誰?”


    飛廉道:“昏君!”


    石磯笑了笑,道:“看來你還是不會下棋。”


    飛廉煩躁道:“這又與下棋有什麽關係?”


    石磯道:“我執黑,你執白,我落在棋盤上的黑子你不能動,你落在棋盤上的白子我也不能動,落在棋盤上的棋子,有些子能動,有些子不能動。”


    飛廉難以置信道:“你是說......他是別人落的子?”


    石磯搖了搖頭道:“不別人。”她指了指天,道:“是天。”


    “天子!”


    石磯點頭:“天落的子隻有天能動,他命在天,我不能動他,你不能動他,妲己也不能動他,隻有新天子能取代他。”


    “那現在該怎麽辦?難道讓我妖族去給他做苦力?”


    “等等,等我選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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