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磯手一抖,少年被拉了出來,冰鏈消解。


    “師……師父?”少年輕輕叫了一聲,在黑暗中勇氣極佳的少年一出來怯弱了。


    也許是石磯的目光太過平靜,古井不波。


    “姑姑,不埋了嗎?”兔子歪著腦袋問。


    石磯沉默了片刻,問道:“十二月,你不困嗎?”


    兔子咧嘴搖頭,今晚她精神極好。


    “那你埋了它吧!”石磯指著地上的裂縫說道。


    “啊?”


    “啊什麽啊?”


    “哦。”


    兔子耷拉著耳朵點頭,她突然有點困了,可她剛才說不困了!


    “你跟我來。”石磯看了玄雨一眼,轉身走向一邊。


    “……是。”玄雨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


    兩人踩著積雪走了十多步,石磯腳步停了一下,問道:“你心不安?”


    玄雨心一緊,小心迴道:“是。”


    “因何不安?”石磯問。


    “我……我……我……”玄雨很緊張,一緊張更不知如何迴答了。


    “你在害怕?”石磯繼續向前走。


    “是。”玄雨低頭跟上。


    “有一個老巫對我說過,巫者最強大的是心,心若強大,精血旺盛、氣力充足、生命悠久。”


    玄雨點頭。


    “有一個聖者對我說,心若不安,驚懼常在,勇氣潰敗。”


    玄雨沉凝。


    走出幾步,石磯又問:“剛才你質問我時,可曾害怕?”


    “我……我忘了。”玄雨想起他說過的話,臉皮發燙燒了起來,丟人。


    石磯輕輕一笑,“忘了,就是不怕。”


    “是。”玄雨低聲認了。


    “因懼而生畏,因畏而生怕,是你的心不夠強大,心境太弱。”石磯下了結論。


    玄雨沉吟:“因懼而生畏,因畏而生怕,是心不夠強大,心境太弱……何為心境?”


    石磯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的向前走去,兩人靜靜走了一會,石磯突然轉身,叫道:“玄雨。”


    “啊?”玄雨一抬頭就撞入了一片黑暗。


    風從兩人身邊吹過,雪花片片飄落,兩人凝視著對方,刹那,或永恆?


    “你看到了什麽?”


    “黑夜。”


    “夜可黑?”


    “黑。”


    “可心安?”


    “心安。”


    “你看到了什麽?”


    “海。”


    “海可靜?”


    “靜。”


    “可心安?”


    “心安。”


    “你看到了什麽?”


    “雨。”


    “可輕鬆?”


    “輕鬆。”


    “可心安?”


    “心安。”


    “你再看。”


    ……


    石磯閉眼,再睜眼,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極高極遠沒有月亮沒有星辰的夜空,廣闊無垠無風無浪深沉安靜的大海,海上下著蒙蒙細雨……”


    玄雨慢慢睜開了眼睛,一雙勾人的眼睛,眼神深邃如海,雙眸漆黑如夜,煙雨瑩潤,多情又似無情。


    石磯輕輕一笑,不吝讚歎:“迷人。”


    “啊?”少年懵懵的看著石磯,又添幾分幹淨。


    “師父,剛才……”


    石磯一笑:“心境。”


    “是您的心境?”


    石磯搖了搖頭:“是我為你安的心境。”


    “為我安的心境?”少年失神。


    “那夜空可夠高夠黑?”石磯問。


    “夠。”少年點頭。


    “那大海可夠闊夠深?”石磯又問。


    “夠。”


    “那雨可夠細夠密?”石磯再問。


    “夠。”


    “如此海闊天空,永夜之中,可能安下你玄雨的一顆心?”


    “能!”少年笑了,笑得神采飛揚,笑得海闊天空。


    “師父!”少年神氣十足的喊了一聲。


    “叫我琴師吧。”


    “不行。”


    “一個稱謂而已,又何必糾結?”


    “既然是一個稱謂,師父又何必糾結。”少年變了,變得會懟師父了。


    石磯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她對自己人一慣縱容。


    “師父,你幫我安的心境,會不會有一天消失了?”少年擔憂道。


    “我給你安的隻是一個引子,你的心境你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修改,天可以更高,海可以更闊,雨可以變化,你喜歡就好!”石磯解釋道。


    少年更開心了,“師父,你說心境像不像是給心安了一個家?”


    “給心安了一個家?”石磯細細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她讚道:“玄雨此言大善!”


    “大善是什麽意思?”少年不懂就問。


    “就是極好,給我安心的那位聖者非常喜歡說。”石磯笑道。


    “也有人幫師父安過心?”少年驚奇道。


    石磯點了點頭。


    “聖者幫師父安了怎樣的心境?”少年好奇道。


    石磯搖了搖頭,道:“他可沒幫我安心境,而是將我逼至絕境,在生死間以大勇氣殺聖。”


    “啊?!”少年驚唿,又急問:“後來呢?”


    “後來,我殺不了他,他沒想殺我,他東去,我西行。”


    少年長籲一口氣。


    ……


    “師父,燭火發巫箋召集大巫來不周山議事,應該是要商量舊殿開啟和巫神祭的事!”


    “舊殿開啟?”石磯不解的看向玄雨。


    玄雨點頭道:“師父有所不知,不周山祖巫殿是我巫族未參與天地爭霸時,十二位祖巫居住的舊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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