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陸祁現在最怕的是什麽,那一定就是沈晨安又發現了他們家過去的秘密,因為每一次他們談及過去的事情,都沒有好事,陸祁對此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他有些僵硬的盤腿坐在沈晨安旁邊,一邊打量他的神色,一邊小心地問:「你看過裏麵寫的是什麽了嗎?」


    「沒有,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看。」沈晨安扭過頭去看著窗外說:「其實我現在覺得對過去的事情有太多的求知慾並不是一件好事,你看,如果我沒有好奇我哥為什麽不喜歡我,就不會知道我母親是死於抑鬱症;如果我不去探究她是怎麽得的抑鬱症,就不會知道我父親把當年所有的事情都歸結在了我的身上,我們三個人還是可以維持著一個好父親,勉強過關的大兒子,叛逆不懂事的小兒子的家庭組合。」


    他攤了攤手自言自語道:「那樣不是很好嗎?」


    「那你就會一輩子都活在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不得家裏人喜歡的心裏陰影中,並且有一個永遠都認為自己不受歡迎的心理障礙,那才是真正過不去的坎。當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錯,現在的你對於過去的探尋也沒有錯,你不能被別人的錯誤所束縛住。」


    沈晨安疲憊的搖了搖頭說:「你不明白。」


    陸祁跪坐到他的身後,將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順著他的意思安撫的說:「那我們就不看了,我幫你把它收起來,等你什麽時候做好準備想知道了,我們再一起打開好不好?」


    沈晨安沒有迴頭,而是看向他們兩個映射在玻璃上的身影。明明他擋住了陸祁大半的身子,可是從視覺效果上來看,卻是陸祁完全地籠罩住了他,在他的身後穩穩噹噹的撐起了一片天。


    沈晨安不說話,陸祁也沒有打擾他,他們兩個就這樣一前一後的隔著落地窗對視,許久沈晨安啞著嗓子問:「你說我如果把它打包扔到儲物室,或者送到我父親那裏,我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好覺嗎?」


    「我可以幫你熱一杯助眠的牛奶,或者陪著你一起失眠。」


    沈晨安失笑,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陸祁,你這樣真的會把我寵壞的。」哪有這樣的人,無論自己說什麽做什麽在他那裏永遠都是對的,永遠都是有道理的?自己明明不是什麽很好的人,在他眼中卻成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存在。


    沈晨安突然想親一下陸祁,而他也這麽做了。


    他轉過身去和陸祁在落地窗前,在他們熟知的景色和一個未知的世界麵前,交換的一個全情投入而又不帶□□的吻,末了他輕舔了一下被咬了有些紅腫的下嘴唇說:「來陪我一起打開這扇未知的大門吧。」


    陸祁揉了一下自己懷中人的頭髮,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說:「我陪著你。」


    ——


    沈晨安把筆記本放在桌上,不自在的咬了一下嘴唇,還是打開了這個本子。他母親的字寫得很好,大氣而又不失工整,一筆一畫間不難看出她在書寫時的認真。


    「1997年12月18日,我在家覺得不舒服,保姆把我送到醫院做檢查才發現我已經懷孕三個月了,這是我第二個孩子。我同孩子父親商量,我們要不要留下這個計劃外的孩子。我們兩個羅列了許多不要他的理由,比如他繁忙的工作,我沒有完全恢復的身體,我們兩個有限的警力……我們試圖說服彼此,可是誰都說不出來不要他這句話,所以我們心照不宣的決定,留下他,留下這個意外之喜,這個上天送給我們的禮物。」


    陸祁有些緊張的看了沈晨安一眼說:「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日記?」


    沈晨安閉了閉眼說:「嗯,我們接著看吧。」


    她基本上每天都會寫上一兩句話,有的和沈晨安有關,有的純粹是她記錄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他們兩個順著看下去,也漸漸的走進了沈晨安出生前的那段時間。


    「1月10日,我例行去醫院做產檢,醫生說他已經可以看出這個孩子的性別了,問我想不想知道,我拒絕了。這個孩子是意外的驚喜,我想要把這個懸念留到最後才揭曉。離開醫院的時候我在走廊裏和一個女人差點撞在一起,還好路過的護士及時攔住了她,我才沒有跌倒。婦產科來來往往的孕婦很多,怎麽會有人在這裏冒冒失失的橫衝直撞,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我迴到家裏才想起來,我好像是從哪裏見過那個女人一次,到底是在哪呢?懷孕對我的記憶力產生了一些影響,我有些記不清楚了。」


    「1月30日,產檢,孩子一切正常。陪我拿藥的護士正好是上次扶住我的那個人,我們兩個多聊了幾句。她說上次差點撞到我的那個女人也是一個孕婦,上次她剛檢查出來懷孕,不知怎麽情緒變動有些大,才在走廊裏差點撞到我。護士說不是每個人都期待著擁有一個孩子的,我沒有接話,無論別人如何,至少我愛著我的孩子。」


    「1月31日,我想起來我為什麽會覺得那個女人眼熟了。11月底的一天晚上沈茂在外應酬,遠航突然發燒把我和保姆嚇壞了,趕緊一邊帶著孩子去醫院一邊給他打電話讓他迴來。他晚上喝了很多酒,如果不是家裏出事,他可能還昏睡著。過了幾天我們兩個發現發現他不知道把我送給他的一隻定製鋼筆掉在了哪裏,我懷疑是他喝醉的那天晚上落在外麵了,於是私下裏去問那邊的老闆,老闆叫來了那天晚上一起送沈茂迴房間的陪酒女和打掃衛生的清潔員,她們兩個都說沒有看到。那支鋼筆的紀念意義大於價格意義,我也不好翻來覆去的找,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醫院的那個女人好像就是那個陪酒女?這件事情好像不該寫在這裏的,但是我也不是很想重新寫,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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