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城死了。


    葉楓看著站在他屍體麵前的墨家巨子墨七重,想起他剛才的那一劍,心中不由得感覺到惕然心驚。


    這個老頭子現在就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裏,手裏拿著那個破舊的鬥笠,好像根本不曾動過手,甚至葉楓都看不出他的那把墨劍到底藏在哪裏。


    可是剛才那一道黑色的劍影,迅捷無比,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就擊碎了墨北城用盡畢生之力的攻勢,一劍封喉,而且創口自始至終沒有流出一滴血。


    是因為這一劍太快,太狠,連血都還來不及流出來,人已斃命。


    殺人不見血,好快的一劍!


    葉楓自幼跟隨師傅魔五樓十年習刀,雖然魔五樓也是墨門中人,不過在當年與墨七重爭奪巨子之位失敗後,便憤而出走,連姓氏也改墨為魔,再沒有承認過自己和墨門之間的關係。


    所以他自然也從來沒有對葉楓講起過關於墨門中的種種,包括這個曾經擊敗過他的墨家巨子墨七重,葉楓對於墨七重所有的印象都僅僅來源於在江湖上道聽途說的關於他的一些傳說。


    可是那些畢竟是傳說,在葉楓心目當中,師傅的武功已經是曠古爍今,天下難有敵手了,這個墨七重就算當年真的曾經擊敗過師傅,那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以師傅的武功,恐怕墨七重早已難以望其項背了,至於傳說中他的墨劍有多麽多麽的厲害雲雲,也許不過隻是吹噓而已。


    江湖上被吹噓誇大的東西原本就很多。


    可是,自從他剛才看到了那一道黑色的劍影之後,他的看法變了。


    葉楓根本就沒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甚至都有些懷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出了手,但是墨北城就這麽死了。


    這個看上去如同普普通通的老頭子一樣的墨家巨子,這個傳說中厲害無比的墨劍,原來並不是吹噓,一點也沒有誇大。


    他的這一劍,絕對不在師傅的魔刀之下,甚至於很難說出孰強孰弱,殊難分辨。


    可是無論如何,正是眼前這位墨家巨子,從墨北城的手中救下了葉楓他們的性命,按道理不管怎麽說也是應該要向他致謝的。


    但是葉楓這時卻猶豫了一下,他該怎麽稱唿墨七重呢?


    按輩分講,他師傅魔五樓畢竟是出身墨門,和墨七重還是兄弟,葉楓應該稱唿一聲“師叔”才對。


    不過魔五樓早就破門出走了,也絕不承認自己是墨門中人的身份,所以這麽叫法他一定不會高興的。


    葉楓心裏頓時犯了難。


    墨七重雙眼掃過葉楓臉上,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為難之處,他的聲音顯得和藹而慈祥:“葉公子不必言謝了,你可以和他們一樣叫我七爺就行了。”


    葉楓被他一眼看破了心思,


    心中大感赧然,又有些奇怪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想法?頓時有種沒穿衣服光著身子讓人窺見的感覺。


    墨七重轉身吩咐那三名戴著鬥笠的麻衣人帶領著剩餘的墨北城的手下收拾場中的殘局,那些墨北城的手下看見舵主已死,發號施令的又是傳奇一般的墨家巨子,哪敢不遵,都賣力地開始搬運起地上的屍首來。


    葉楓看見先前斃命的那名墨門死士的屍體,心中不禁有些困惑起來,既然這位墨家巨子一出手就可以除掉墨北城,剛才為什麽不直接現身就好,而要犧牲一個墨門死士的性命,來破解墨北城設下的陣勢?這豈非是多此一舉?


    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墨七重的聲音:“墨門之中門規極嚴,一人犯錯,都會株連親朋。這名死士跟隨我多年,也是墨北城的親大伯,當年北城擔任西北分舵舵主,也是他一力保薦的。如今北城犯下死罪,他也需要以死謝罪,以正門規。”


    聽了這話,葉楓心頭不由得大大吃了一驚。不單單是因為墨門門規的殘忍嚴酷,更是因為自己一言未發就又被看破了心中所想。


    如果說剛才還隻是感覺心中有些赧然的話,現在幾乎就算得上是驚懼了。


    他連一個字也還沒有說過,這個墨七重是如何知道他的所思所想的?莫非這位墨家巨子擁有什麽神奇的能力不成?


    他無比驚疑地望著墨七重,而墨七重隻是淡淡地對他笑了笑:“葉公子不必驚奇,這察言觀色之術本來就是我墨家所擅長的,何況我比你們癡長了幾十歲,見過的人也比你們多得多,能夠簡單地猜測一下你們的心中所想,實在沒有什麽好驚訝的。”


    葉楓對於眼前的這位墨家巨子不由得更加欽佩起來,恭敬地問道:“多謝七爺援手,不知道七爺你們為何會適逢其會出現在這裏的?”


    墨七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我們並非適逢其會,其實從京城到蘭州這一路上,我們都是跟在葉公子後麵的,隻不過中途我身體有些不適,因而耽擱了兩日,晚到了蘭州城,卻不想出了如此大的事情。”


    京城?葉楓一下子想起來了。


    剛才從那名死士一出來,他就覺得他的裝束打扮看上去有些眼熟,隻不過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現在墨七重提到了京城,他一下子想起來了,在京城中曾經跟蹤過他的人,和他們正是相同的裝束打扮!


    那麽說起來,在京城裏跟蹤他的,也應該是墨七重他們了?可是葉楓之前和墨門並沒有打過交道,他們一直跟蹤自己做什麽?


    葉楓百思不得其解。


    墨七重這時卻笑道:“葉公子不必擔心,我們對你並無惡意,我不過隻是想要通過你找到你的師傅,和他見上一麵而已。”


    葉楓不覺一愣,他為什麽想要找師傅?難道和當年巨子之爭有關?


    不過他臉上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特別是在這位墨家巨子的麵前,他還是態度很恭謹地說道:“其實在下也有很久沒有見過家師了,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不知道七爺要見家師所為何事?”


    墨七重的神情明顯猶豫了一下,他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說道:“這事還是遲些再談吧。”


    葉楓應了一聲:“是!”


    他心中明白,墨七重所為的事情必然十分機密,此處人多耳雜,他不便多說。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至少他絕對不是為了要和師傅敘敘舊而來的。https://https://


    墨七重邁步走上前來,看到盤坐在地上正在運功的周大人,他伏下身去,伸手握住周大人的脈門,一麵探查他的脈象,一麵問道:“他這是怎麽啦?”


    葉楓把之前他們被下毒的事情大略一說,墨七重忽然皺起了眉頭:“中毒?”更新最快電腦端:https:///


    他抬起頭來看著唐玉:“他中的是雲南苗疆五毒門的劇毒,這種毒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葉楓看向唐玉,隻見唐玉緩緩地點了點頭,示意墨七重所說的一點也不錯。


    葉楓心中愈發地好奇起來,這個墨家巨子可實在是算得上多才多藝了,到底懂得多少東西?不但武功高得出奇,還會觀人神情猜人心思,現在居然連醫術也懂?


    片刻,墨七重沉聲說道:“雖然他服下了唐門鎮毒的藥物,又用內力護住心脈,毒性一時還沒有發作,性命暫時是無虞了。不過如果不趕緊解毒的話,對他的身體今後還是有極大的損害的。”


    一旁的唐玉也點頭稱是,墨七重說道:“此地離軍營不遠,隻怕那位宋小侯爺一直不見墨北城迴報,會起疑心,派其他人前來。一旦遇上了,總是件麻煩事。”


    “再說這位兄弟又身中劇毒,刻不容緩,需要馬上配製解毒的藥物。我看我們還是馬上動身,及早趕迴蘭州城中為妙。”


    這番話說得葉楓連連點頭不已,於是墨七重揮手招唿墨門手下趕緊準備迴城。


    一轉頭,他忽然又很有些奇怪地看著葉楓,問道:“既然剛才你說,你和他是同時飲用了被下毒的茶水,為什麽他到了這裏毒性發作,而你卻看上去一點事也沒有,剛才甚至還可以運功擋開墨北城的那一刀?”


    葉楓苦笑了一下,沒有迴答。


    因為此刻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周大人中毒之後會這樣沉重,而自己僅僅隻是將毒汁全都嘔吐了出來?這個什麽苗疆五毒門的劇毒,好像對自己一點影響也沒有?


    也許等迴到蘭州城中,那位精通醫術的程念真程大小姐,能知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想起了程念真,葉楓自然也想


    起了現在同在蘭州城中的唐柔,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麽樣了,在忙些什麽呢?


    一想起馬上就要迴到蘭州城中和她們見麵了,他從心底感覺湧起了一股欣喜之情,至於到底是因為要見到誰而感覺欣喜,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這時候那些墨門的子弟們已經砍伐了兩根粗壯的樹枝,綁上了衣物做成了一個簡易的擔架,把周大人那胖乎乎圓滾滾的身軀放了上去,發一聲喊,幾個人合力將他抬了起來。


    周大人的身軀實在是有些沉重,那原本很粗壯的樹枝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彎曲著,看上去幾乎都快要折斷了。


    葉楓心裏不覺一陣咂舌,幸好是遇見了墨七重他們,要不然自己和唐玉兩人要一路把周大人背迴蘭州城,隻怕非得把腰給累折了不可。


    一行人急匆匆的向著蘭州城方向前進。


    看著不疾不徐走在自己身前的墨家巨子墨七重,唐玉的心裏忽然湧起了一個之前的疑問。


    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七爺和洛陽蔡家相熟識嗎?”


    墨七重聽了明顯愣了一下,不過他還是神情平常地答道:“洛陽蔡家?聽說過,但是不認識。”


    不認識?唐玉的心裏更加迷糊了。


    當初在嵩山,他親眼見到了蔡家十傑那悍不畏死的自我犧牲殺人方法,與今天的墨門死士分明是一模一樣,他們必然接受過相同的訓練。


    可是根據墨七重剛才講,墨門死士應該是曆代墨家巨子的貼身護衛,所以如果蔡家十傑是由墨門所訓練出來的話,洛陽蔡家與墨門之間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墨七重也不可能會一無所知。


    難道是他在說謊?可是他為什麽要否認和洛陽蔡家認識呢?


    唐玉用滿是疑惑的眼光看著前麵這個老人的背影,他心裏覺得這件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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