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太走了。


    她的離開就像她的出現一樣的突然,匆匆的離去,讓人感覺沒有一點的征兆。


    葉楓卻感覺心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在小巷裏逼問他的時候,他從老太太的眼光裏感覺到了明明白白的一股殺意,至少在那一刻,唐老太太對他是真的動了殺機的。


    可是自己此前從未見過唐老太太,更不用說什麽得罪她了,蜀中唐門裏唐大、唐玉和唐柔和他都是非常好的朋友,共同經曆了許多事,唐老太太到底是因為什麽想要殺掉自己?


    葉楓想不明白,可是這個事情又不能去問唐大他們,唐門的規矩那麽森嚴,問了人家也未必肯說,反而增加了彼此間的隔閡,所以他隻有把這個問題憋在心裏。


    不過葉楓能夠看出來,唐老太太的離開,讓客棧裏幾乎所有的人都有著和他一樣的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看來這個老太太給大家帶來的無形的壓力真的是顯而易見的。


    此時的葉楓卻要出門了。


    距離昨天傍晚程念真為關四老爺子診病,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程念真需要去青龍鏢局為關四老爺子再次診脈,以判斷這一天裏他服藥後的療效如何。


    葉楓自然是要陪同的,唐大因為去送老太太去了,所以就由唐玉陪同他們前往。


    說起來,葉楓感覺唐門這次對他的保護有些過於緊張在意了,雖說東海漁在蘭州城出現了,不過有南山棋在,按唐老太太所說的應該足以應付了。


    要說那一幫惡喇嘛,這蘭州城畢竟不是藏地,他們不能隻手遮天,為所欲為。這裏是法內之地,有官府和駐軍,上有王法,他不信他們在城內青天白日的就敢亂來。


    前麵是唐老太太莫名其妙地對他動了殺機,後麵是唐大對他的安全尤為緊張,堅持無論他去哪裏都必須有人保護。這兩種極端的方式,讓葉楓感覺這一次蜀中唐門對待他的態度,有些撲朔難辨,不明所以。


    走出了客棧,他們三人剛走過了一個街口,忽然有一個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個人雖然穿著普通的衣著,可是舉手投足之間英氣十足,隱約可以看出行伍之人的痕跡。


    他對著葉楓深施一禮,說道:“葉公子,我家主人請公子上車一晤。”


    葉楓順著他的身後看去,在街口的一角停駐著一輛馬車,普通的馬匹,普通的車廂,絲毫不起眼,如果不是這個攔路的人,甚至都不會有人去注意到這輛馬車。


    居然敢大白天當街攔人,葉楓身後的唐玉臉色一沉,舉步就擋在葉楓的身前,他的手已經暗中摸向了腰間的革囊。


    葉楓伸手止住了唐玉,他認出了這個攔路的人,這個人他見過,就在監軍馬靖府上,這個人應該是馬靖隨身的侍衛之


    一。


    這樣看來,這個侍衛口中馬車上的“主人”,應該就是蘭州監軍馬靖了。他既然選用這樣的方式來和自己見麵,想必含有深意。


    葉楓相信馬靖對自己應該沒有惡意,於是他轉頭對唐玉輕聲說道:“你先陪程姑娘到青龍鏢局門前等我,我去去就來。”


    唐玉遲疑了一下,唐大現在可是把葉楓的安危交到了自己手中的,而唐大卻是在老太太麵前允諾了護衛葉楓的周全的。


    不過他看葉楓的神色,分明認識這個攔路的人,料想這個馬車上的也必是熟悉之人,應該無妨。於是他應了一聲,讓開了身形。


    葉楓轉身跟著這個攔路的侍衛向馬車走去,轉身的一瞬間,他瞥見站在一旁的程念真眼中閃動著焦急而擔心的神色,這關切的眼光讓他的心中一動。


    可是他無暇分說了,他隻是對著程念真安慰地笑了笑,快步走到了馬車旁。


    一鑽進車廂,葉楓就看見車廂裏坐著一個白麵無須的中年男子,眼眶深陷,麵有病容,正是大病初愈的蘭州監軍馬靖。


    葉楓一上車,馬車就啟動了,順著道路慢慢向前駛去,葉楓趕緊在搖晃的車廂裏坐了下來,和馬靖見了禮。


    馬靖中毒日久,雖然已經解除了毒素,不過身體還沒有複原,此刻正該在府中靜養,卻用這樣的方式神神秘秘地來見葉楓,葉楓感覺他必然有極重要的事情要談。


    馬靖微笑著看著葉楓,首先伸出手遞給葉楓一樣東西。


    葉楓伸手接過來一看,卻是一錠銀子,不禁一愣,不知道這是何意。


    馬靖輕聲說道:“煩請轉交解公子,這是你們初次到我府中之時,門口的軍士向你們收取的賄銀。”


    葉楓這才想起了初次前去馬府,解禎亮向守門的軍士行賄之事,如果不是馬靖提起,他幾乎早已忘記了。


    他實在是有些驚訝,說道:“那日隻是一些碎銀子,實在沒有這許多。”一轉念,他又趕緊問道:“那名軍士現在如何了?”


    馬靖麵色如常地說道:“此人私自索取賄銀,違反軍規,已經被斬了。多餘的銀兩就當是因為他的無禮冒犯,賠付給解公子的。”


    聽說那名軍士已經被斬了,葉楓不禁“啊”了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實細想起來,那名軍士實際上並沒有主動向他們索取賄銀,反倒是解禎亮主動塞給他的,他不過是一時貪心收下了,想不到最後卻因此丟了性命。


    馬靖看葉楓的神色,好像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說道:“無論他是否主動索取賄銀,畢竟是貪心收下了,既然違反軍規就一定要嚴懲不貸。更何況像他這樣既貪心又多嘴的人,在對敵之際隻會成為隱患,在我治下的隊伍裏,是容不下這樣的人的。


    ”


    葉楓早就聽聞馬靖平時甚為律己,治下也極嚴,到今天才算見識了他的厲害。


    不過葉楓也注意到馬靖提到了這個軍士“多嘴”,不知是不是就是指的他曾向葉楓他們透露馬靖中毒一事?當時馬靖可還是纏綿病榻,怎麽會知道這些細節的?


    葉楓對馬靖說道:“馬大人大病初愈,正應好好休養,不知為何如此急於見草民?其實隻要派人傳個話,草民等到府上拜見即可。”


    馬靖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大病?你以為我會真的相信我所患的是傷寒病症?哪裏會有得了傷寒病症之人一劑藥湯,一夜之間便病症全消的?”


    葉楓有些吃驚地看著馬靖啞口無言,這個他們編造的自以為得計的謊言,現在看來不但沒有瞞過肅王朱楧,甚至連中毒的監軍馬靖也沒能騙過。


    馬靖看著葉楓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笑道:“葉公子不必覺得難為情,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怎會不清楚,是否中毒怎會被輕易瞞過?”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你們的用意我也明白,也是為了查出下毒的真兇是誰。實際上我早就疑心簡太醫有古怪,小小的中毒竟然久治不愈。而下毒之人的手法更是古怪,明明中了毒,卻又並不致命,隻是讓我纏綿在病榻之上,看來這個真兇的用意絕不簡單。”


    葉楓有些奇怪地問道:“馬大人先前不是懷疑下毒的人就是肅王殿下嗎?”


    馬靖歎了口氣,說道:“那不過是故作姿態,做給旁人看的。肅王殿下如想害我,辦法多了去了,就算下毒,也斷斷不可能讓我苟延了十幾日還活著,所以,我猜這下毒之人想必隱藏極深,用心極毒。”


    葉楓點點頭,他想起了肅王朱楧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兩人的話何其相似,相互印證之下,看起來肅王殿下果然不是下毒的真兇。


    馬靖說道:“本來以為你們這樣一手,順著簡太醫應該能夠找出幕後真兇的線索,想不到第二天晚上簡太醫就滿門都被人屠殺殆盡,雖然外麵流傳說簡太醫還沒死,但是我想要殺他的人既然是為了滅口而來,怎麽會殺光了他的家人,卻獨獨留下他一個活口?所以我猜想這又是你們耍的一個花招,目的就是為了引出要殺他的兇手來。”


    葉楓看著馬靖,眼光中漸漸露出欽佩之意。看來自己的這點小聰明,在肅王朱楧和馬靖這樣老奸巨猾的老狐狸麵前,真的是一眼就被看穿了。


    馬靖歎息著說道:“可是後來又聽說蘭州城裏青龍鏢局又接連發生血案,把這本就撲朔迷離的局勢攪動得更加複雜,而且連葉公子你也身陷此案之中,一時難以勘破真相。”更新最快電腦端:https:///


    “我之所以不得不用現在這樣故弄玄虛的方式與葉公子見麵,其實是因


    為我早就發覺我的府中除了肅王之外,還有其他的人也安插了眼線。我不想我們這次見麵談話的內容有一點泄露,所以才勞煩葉公子在馬車之中相會,實在是失禮了。”


    葉楓搖了搖頭說道:“馬大人辦事謹慎在下早就知道,既然大人如此急於見到在下,想必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相告,在下洗耳恭聽。”


    馬靖麵色凝重地點頭說道:“不錯,我此番前來就是想要告訴葉公子,必須盡快從眼下的命案中抽出身來,趕緊查出下毒的真兇,因為我們沒有時間了。”


    葉楓一怔,為什麽說沒有時間了?


    馬靖的臉色很難看,他壓低聲音說道:“西平侯宋琥本來在甘涼一帶整頓軍務,得知我在蘭州中毒之事後,放下了手邊的事務,準備即刻趕迴蘭州來,而且,他還帶來了兩萬鐵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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