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暗室之審


    白墨扶著柳兒進了屋,摸出火折子點亮了房間裏的燈,他第一反應就是觀察室內的環境。


    他發現這裏並不亂,也沒有塵土,很是幹淨,不像是長時間沒有人住的樣子,心中不禁有絲淡淡的疑惑,莫非這裏麵另有玄機?


    柳兒卻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她的心思都在白墨的身上,目光秋水盈盈,脫去了外麵的鬥篷,露出裏麵水紅色的衣裙,上身是繡百花的緊身小襖,束出纖細的腰身,下身是百蝶翻飛的長裙,裙擺微動,蝴蝶似要飛出來,裙下微露出同色的鞋尖,尖細小巧。


    燈光下她的肌膚細膩柔潤,並不是雪白的膚色,而是微微有些蜜色,眉如柳葉,眼睛有點琥珀色,眼窩比尋常人略深一些,嘴唇如朱,此時微微張著,似著等人采摘的花瓣。


    白墨近距離的看清她,不由得眉心一跳,方才在暗中,他也懶得仔細看這個女人,現在一看,倒覺得她有幾分異域風情。


    柳兒輕聲一笑,嘴唇翹起,更多添了幾分嫵媚,“公子,您瞧奴家是不是比您更像南疆人?”


    白墨心中的興趣大起,在椅子上坐下,微笑道:“果真如此,不知姑娘……難道姑娘也是南疆人嗎?”


    柳兒搖了搖頭,手指扶著桌角,“不是,奴家和公子一樣,不同的是,奴家的父親是南疆人,隻可惜……奴家從未見過他。母親又去得早,所以——唉,一言難盡啊。”


    白墨點了點頭,“姑娘的身世可憐,令人唏噓,無意惹姑娘傷心,真是罪過。”


    柳兒淺笑,臉上的悲傷之色慢慢退去,“哪裏,公子不用這樣說,這麽多年過去,我也已經不那麽難過了。”


    白墨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姑娘與謝夫人……”


    “謝夫人是從南疆嫁過來的,在南疆還是名門望族,我與她相識也是偶然,落魄之時曾得夫人出手相助,夫人見我麵容與中原人不同,這才問起,我將身世說了,又拿出母親留給我的關於父親的信物,夫人答應幫我試一試,尋找一番。”


    “這樣說來,謝夫人倒是一個心地良善之人,”白墨讚賞的說道:“那……姑娘的父親可曾找到了?”


    “不曾。”柳兒搖頭說道:“事隔多年,又沒有一點線索,茫茫人海要尋到一個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唉,一切隨緣吧,其實見與不見對奴家來說,也不算什麽了,隻是……到底是母親的心願。”


    她說到這裏,抬頭看了看白墨,“公子不會以為……奴家是個狠心不孝之人吧?”


    “怎麽會?”白墨搖了搖頭,“姑娘自小受盡苦楚,為父者失職,姑娘心中難過,苦楚無處可訴,又因為亡母的關係,對他心有怨恨也是應該。”


    一番話說得柳兒的眼眶微微一紅,“沒有想到……公子竟然這般理解奴家,這番話奴家從不敢對人說起,生怕別人以為奴家心腸狠毒,如今聽公子這樣說,真是讓奴家又高興又難過。”


    白墨看著她眼中有淚,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姑娘不必難過,一切都會好的。”


    “多謝公子,”柳兒的臉色微微一紅,感覺男子的手微熱,手指幹淨修長,實在讓人心動。


    白墨和柳兒在這裏聊得歡快,他們卻不知道,就在他們的腳下,隔著厚厚的地板,有人正在那裏也進行著一場談話。


    暗室中的光線昏暗,牆角處蜷縮著一個人,身上血跡斑斑,肩膀上綁著繃帶,頭發散亂,看不清容貌。


    門聲一響,他抬頭望去,隻見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一見到這兩個人,他的眸子一眯,往後退了退,卻發現身後就是牆角,已經退無可退。


    “謝大人,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我吧?”洛九卿問道。


    牆角的人正是謝誌銘,他聽著洛九卿的話,臉上浮現懊悔和恐懼之色,“我……公子,我也是一時糊塗,請你……”


    “饒了你?”洛九卿微微歪頭,譏誚的一笑。


    她可沒有那種濫好心,若不是因為軒轅耀辰搶先一步到了城中,又說服了劉成光,那麽憑著謝誌銘臨逃脫之前的那一喊,自己現在會是什麽下場她心中再清楚不過。


    謝誌銘難堪的一笑,不管怎麽樣,活下去他是迫切希望的,哪怕是不要臉,舍棄尊嚴,他也再所不惜,隻要活著,一切都有希望。


    他打定了主意,站起身來想走上前去,一轉眼他才仔細看清了站在洛九卿身邊的人,之前他隻注意著洛九卿,隻想著他的生死都掌握在她的手中,沒有心思去注意旁人。


    此時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他的腳步也僵在那裏,愣了半晌說道:“安……安……安王殿下?”


    軒轅耀辰點了點頭說道:“謝大人,好久不見。”


    謝誌銘的腦袋裏蒙著,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更不知道為什麽軒轅耀辰會出現在這裏,還會和洛九卿在一起,她到底是什麽人?


    謝誌銘暫時的一想,就覺得一團亂麻,此刻這些事情他也無心管,隻想著獲得一線生機,看到軒轅耀辰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撲嗵”一聲跪下,涕淚橫流的說道:“王爺!求您救救下官吧……下官不想死啊……”


    他這畫風轉變得太快,洛九卿和軒轅耀辰有些措手不及,兩個相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幾分輕蔑的笑意。


    軒轅耀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這才問道:“謝大人,何出此言?你想要本王如何救你啊?”


    謝誌銘吞了一口唾沫,向前跪走了兩步說道:“王爺,下官此次去漳關城處理公事,不知……為何得罪了這位公子,拿了下官的兵符,綁了下官才這裏,下官心中害怕,想著從機關中逃脫入城,不想竟然被在機關中堵住,被押來了這裏,下官並不知道身犯何罪,這位公子又為何要取下官的性命啊……”


    洛九卿在一旁聽得心中冷笑,但她並未發言,軒轅耀辰沉吟道:“這樣說來,謝大人的確有些冤枉,不知謝大人去漳關處理什麽公事?你的那些侍衛呢?還有在周遠行的地盤上,又為何如何不力讓您被帶走?”


    謝誌銘覺得過程甚是丟臉,被劉凱蒙騙了不說,連周遠行也不幫自己,他更不敢說關於霜兒的事,吱吱唔唔不肯說清。


    洛九卿微挑眉道:“怎麽?謝大人敢做,此時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謝誌銘看了看軒轅耀辰,把牙關一咬說道:“王爺在此,下官有錯自當有王爺懲處,有王法在,下官也自當領罪,可是……也輪不到你來掌握下官的生死!”


    洛九卿冷聲一笑,語氣森然道:“謝大人此言差矣,掌握你生死的人,不是我。”


    謝誌銘臉上一喜,“你……你要放了我?”


    洛九卿看著他那副愚蠢的樣子,又氣又樂,她微眯了眼睛道:“謝大人,你可知道,就算是沒有我,沒有這次的漳關之行,你也將命不久矣。”


    謝誌銘一驚,張大了嘴巴吸了幾口涼氣,隨後警惕的問道:“你……你什麽意思?”


    洛九卿看著他臉上的那層淡青色,在這燭光下看起來比白天的時候更明顯了些,她低聲問道:“謝大人,你近來可曾感覺到身子有些不適?”


    謝誌銘疑惑的看著她,仔細的想了想,手下意識的摸著受傷的肩膀,看到洛九卿眼中閃過的一絲諷刺笑意,又把手放了下去。


    “我來給謝大人提個醒,”洛九卿說道:“比如清晨起來頭暈,比如偶爾小腹有些刺痛,再比如有時候覺得力氣虛浮?”


    聽她這樣一說,謝誌銘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說道:“倒是有過,我隻是以為……”


    他沒有往下說,有些難堪的笑了笑,洛九卿不用想也知道,這家夥好色,在漳州又是一手遮天,想必少不了娶妾之類的事,青樓那種地方也沒有少去,隻怕有什麽不適他也以為是自己貪歡縱欲的緣故。


    洛九卿冷笑了一聲說道:“謝大人,實話告訴你,你的身體並不隻是因為你以為你的緣故,更多的是因為你的體內有毒。”


    “有毒?”謝誌銘驚得眉心一跳,眼睛都瞪得溜圓,“你……你說得當真?”


    洛九卿並不正麵迴答,“大人不信可以伸手用手指在你的腹部按一下,看是不是刺痛,再在你的肚臍上按按,看是不是更痛?”


    謝誌銘急忙按照她說的去做,輕輕一點之下就覺得大痛,忍不住“啊”的叫出了聲,臉色頓時蒼白,額角有豆大的汗珠流下來。


    “這……這……”比這痛更讓他心驚的是洛九卿所說不假,可他實在不敢相信,也想不通,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是誰對自己下得毒手?


    洛九卿微微俯身,臉上的神色沉冷,她低聲問道:“謝大人,要想活命,就老實迴答我的問題,一五一十的迴答,否則的話……”


    “我說,我說!”謝誌銘也不等洛九卿發問,急忙連連點頭同意。


    “謝大人,我來問你,你的夫人……是不是南疆人?”洛九卿開門見山的問道。


    “她?”謝誌銘中一愣,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提到他的夫人,竟然會從她的身上問起,“是,是的,她是南疆人,而且……在南疆的身份還不低。”


    “噢?”洛九卿說道:“具體的情況還請謝大人說明。”


    軒轅耀辰在一旁微微皺眉道:“她是南疆人?本王記得還未派到漳州時就娶了她,當時應該是在京城中,怎麽本王不記得這迴事?”


    謝誌銘苦澀的一笑說道:“那個時候下官的確還在京城,沒有外放,有一次驚了馬,竟然衝撞了一輛馬車,連累的那馬車的馬也驚了,裏麵的小姐從馬車中滾落,下官便抱住了她,也正因為如此……她的清白失於下官,而且她的容貌甚是出眾,下官便順勢求娶。那個時候王爺還年輕,好像……下官大婚之時,王爺並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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