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微微皺眉,在品悅的攙扶下,緩緩進入書堂。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二皇子琅琅背誦完,笑盈盈地看著皇帝。

    然赫臻卻將目光停留在空著的三皇子的座椅上,沒有留意到臻海早已背誦完畢。

    皇後見此情景,提聲道:“二皇子的學問果然有長進!”

    眾人聞聲見皇後駕到,紛紛跪地請安:“皇後娘娘吉祥!”

    皇後緩緩走到赫臻身邊,福身道,“皇上吉祥!”

    赫臻迴過神來,道了聲“免”,皇後笑著應了,抬手示意眾人起身。赫臻問道:“你怎麽來了?”

    “臣妾見大雪紛揚,擔心皇子公主們下學後奴才們伺候不當,所以特地過來看看!”皇後嘴上說著,眼神掃視學堂地每一個角落,卻看不到那頂暖轎的主人。

    “皇後娘娘果然母儀天下!實乃我朝之福!”太傅陸離抱拳稱頌道。

    皇後淡淡一笑,置之不理。

    赫臻看著臻海道:“幾個月不見,學問的確長進不少,皇後你誇的不錯。”

    皇後歡顏道:“皇上謬讚了!”說著招手喚臻海過來,問道,“這篇文章什麽時候學的?懂了麽?”

    臻海點了點頭,眉宇間尚未淡去孩子應有的稚氣和頑皮。

    “皇後娘娘吉祥!”皇後愣愣一迴頭,敬妃正笑盈盈地帶著若珣公主從內廳走來,身後跟著紫蓮。

    “母後!”若珣鬆開璋瑢的手,奔到皇後的袍下,呢喃起來。

    皇後來不及理會璋瑢,笑著蹲下身子,捏著她的小臉蛋,寵溺道:“去哪裏了,怎麽不好好地在學堂裏坐著?”

    “珣兒!過來!”赫臻一攬手,抱了若珣到懷裏,嗔笑道,“不許再鬧了,你娘知道了,父皇也沒辦法了!”

    若珣笑嘻嘻地看著赫臻,認真地點了點頭!

    “皇後娘娘!方才四公主將墨汁灑在了身上,臣妾帶著公主去清洗,沒能接駕,請娘娘恕罪!”璋瑢說著,朝她福了福身子。

    皇後直起身子,微笑道:“哪裏這麽多規矩?”又道,“不知妹妹怎麽大雪天的也來學堂?”

    璋瑢的臉上微微露出尷尬,卻立刻用笑容掩飾:“臣妾見今日異常寒冷,擔心皇子公主們在學堂受凍,所以特地帶了些精碳暖爐來讓皇子、公主還有公子們暖手。”

    皇後溫和而銳利的目光掃視書桌,除了臻海、若嵐、若珣的書桌上有著暖爐,就連王公大臣子弟的書桌上也沒有拉下,於是笑道:“如若人人都像妹妹這般細心,本宮也好少操些心思!”又轉而對赫臻道,“皇上,有些事情……”

    赫臻笑著放下若珣,擺手道:“我們迴去說吧!不要吵擾了孩子們讀書。”皇後無奈應諾了,不再言語。

    赫臻又叮囑了陸離幾句,便離開,皇後和璋瑢也尾隨而去。

    上書房外,赫臻的轎輦上已積了層層地厚雪,皇後對一班奴才喝道:“是誰管事,這是怎麽看的?”

    赫臻卻無意,看著滿天的飛雪,淡淡道:“朕疲倦了,皇後,就讓敬妃做你的車輦,朕就……”

    赫臻地話尚未說完,卻看到兩頂暖轎緩緩向這邊行來,皇後和璋瑢也是十分疑惑。

    暖轎停下來,轎簾掀起,瑾貴妃盈盈地從轎內走出,早已不是方才懶散地裝扮,梅花髻精致典雅,一身橘色大氅耀眼亮麗,隻見她走至赫臻麵前,俯身行禮,儀態萬千,禮畢又對皇後施禮,璋瑢也依禮向她福了福身子。

    “你怎麽來了?”赫臻的語氣中盡是無奈。

    “皇上!”瑾貴妃笑靨如花,即便是刺骨的寒風,也沒能讓她美麗地臉頰被吹得蒼白如紙!她道,“臣妾方才在貴妃姐姐處玩耍,姐姐聽說皇上來了這裏,車輦又不擋風雪,所以特地要臣妾把姐姐的暖轎送過來給皇上您用!姐姐要照顧笙兒,不能前來向皇上請安,還請皇上恕罪。”

    皇後依言看去,那頂空著的轎子果然是皇貴妃的,不禁有些莫名!

    赫臻“嗬嗬!”一笑,道:“朕方才還想讓皇後帶敬妃迴去,朕坐敬妃的暖轎走,沒想到你卻送了頂轎子過來!”

    皇後嘴角微揚,笑道:“這些事情奴才們都會打點,妹妹也真是的,還煩瑾妹妹你送來!”

    赫臻卻沒有理會她們要說些什麽,自顧走進了皇貴妃的暖轎,坐定後道:“這麽冷,你們還站著做什麽?都隨朕去涵心殿便是。”

    三人應了,各自坐上轎輦,跟著赫臻的暖轎而行。

    當四人脫下雪衣坐在涵心殿時,已近日落,赫臻悠悠地喝著安逸茶,自從曦瑤為自己調配了這碗茶後,赫臻每當煩惱是都會讓滕廣依樣衝泡,隻是從來沒有曦瑤的味道。

    “皇後剛才要說什麽?”赫臻合上茶蓋,問道,卻不抬頭。

    “臣妾有很多事情要說,隻是……”皇後已被敬妃的捷足先登、瑾貴妃的突然而至搞得有些迷糊,自己方才要說的話早就忘得一幹二淨,這才找些無聊的話語,試圖讓自己想起來。

    “皇後但說無妨!朕許久不在宮裏,又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是該和眾卿談談了。”赫臻的目光掃過了三人,又迴到了茶碗上。皇後終於想起自己要說什麽,於是微笑道:“臣妾方才想說,恬貴嬪和琪淑容分別為皇室誕下龍裔,臣妾有意晉封兩位妹妹,以示嘉獎。但皇上不在宮中,臣妾尚不敢擅自作主。如今皇上迴來了,如何晉封就但憑皇上了。”

    赫臻點了點頭,淡淡道:“還有麽?”

    皇後笑道:“前些日子臣妾身體抱恙,一些事物便交由監國夫人和皇貴妃打理。如今皇上歸朝,便再無監國夫人,悠兒她也早已隨大皇子出宮去了。如妃最是怕冷,入冬以來都懶怠走動,德妃也要照顧四公主,兩位妹妹都無力打理諸事,臣妾卻依舊覺得身體懶怠……”

    “皇後的意思怎樣?”赫臻似乎沒有耐心再聽她喋喋不休,於是問道。

    皇後先是一愣,隨即尷尬道:“臣妾想把宮中的一些事物交由敬妃管理,臣妾……”

    “好!”赫臻道,“這些事情日來都是你作主的,何必問朕呢?皇後你自己的身體也要小心,這後宮還是要靠你來主持!”

    皇後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她似乎也感覺到了赫臻心中的煩躁。

    “敬妃!”赫臻道。

    璋瑢心頭一凜,還記得進宮參加的第一次宴會上,你口口聲聲叫瑾貴妃閨名,毫不顧忌,如今不過皇後和她在場,你就與我如此生分?倘若瑤兒在這裏,你又會怎樣喚她?

    “皇上有何吩咐?”璋瑢心中淒涼,臉上卻掛著笑容。

    “以後就辛苦你協助皇後了,皇貴妃要照顧三公主,德妃也要照顧四公主,諸多事務就要你來擔當了!”赫臻道,臉上卻沒有了往日的笑容。璋瑢欠身應諾了!

    赫臻又道:“關於晉封一事,年關將至,不宜繁雜,等過了年再議也不遲。”赫臻說著望著殿門外的飛雪,眼神卻仿佛看著更遠地地方!口中輕聲道:“鬥轉星移又是一年!”

    那日之後,赫臻一直都住在涵心殿,一連幾日都單獨安置,偶爾宣詔琪淑容去伺候聖駕,這樣的情形在宮內從未出現過,免不得眾人議論紛紛。

    這一日,朝會下了後,赫臻在涵心殿召見了成駿,然君臣二人沉默了許久都未出聲。

    “啟稟皇上!琪淑容求見!”滕廣稟告道。

    “讓她進來!”

    琪淑容緩緩走來,臉上脂粉淡雅,身上的服飾卻較之前華麗了許多!

    “皇上吉祥!”她微微福身,俏麗地容貌惹人憐愛。

    “嗯!”赫臻並不抬眼看她,隻是問道:“做什麽?”

    “容主安好!”成駿向她施禮。

    她微微一笑,點頭迴應,便不再多理會,隻對赫臻道:“臣妾送了參湯過來,給皇上提神!”

    赫臻示意她放下,不再說什麽。

    琪淑容瞧這情景,知趣道:“皇上,若沒什麽事情,臣妾先告退了!”說著福了福身子,悄悄離去。

    赫臻掀起參湯的盅蓋,一股濃烈的參味沁入鼻腔!“你妹妹怎樣了?”

    “不好!”成駿垂首道。

    赫臻沉思了片刻,道,“剛才那位容主你看到了?”赫臻問道,“覺得怎樣?”

    成駿搖了搖頭,低聲道:“微臣未留意!”

    “比起恬貴嬪如何?”赫臻問道。

    “臣……”成駿愣住了!

    “嗬嗬!不談這個了!”赫臻喝了一口參湯,轉而道,“你妹妹怎麽不好?”

    “宗人府的衙役說,她已經多日沒有進食了!”成駿說著,眼眶有些濕潤,一個男人,為了效忠自己的帝王,放棄了父親、放棄了姊妹。

    “朕這麽做,也是情非得以!”赫臻道。

    成駿搖了搖頭,說道:“怪隻怪他們心比天高,皇上的無奈臣或許能夠理解。”

    “如果你父親不暗中攛掇禮親王慫恿襄親王篡位,朕也不會出此下策,你想過嗎?但凡襄親王有一點點地動搖,如今的朝廷還會安穩嗎?”赫臻顯然有些激動,他很清楚,如果兒子在監國期間有任何異動,那麽顛覆朝綱都有如囊中取物,更不要說僅僅是對自己不利了。

    “皇上!”成駿黯然。

    赫臻站起來,在殿內踱步,口中道:“當然,倘若沒有你,沒有傅嘉父子,沒有皇後,沒有恬嬪,這一切指不定都會變成可能!”

    “是!”成駿情不自禁道,“何況恬嬪還那麽年輕!”

    “什麽?”赫臻炯炯有神的目光犀利地望著成駿。

    “臣……失語了!”成駿驚恐萬狀!

    “你不會告訴朕你對恬嬪……”赫臻眼神挑釁。

    “不會!”成駿驚恐地跪到地上,“當初微臣結識娘娘也是因為皇上派微臣去邊疆尋找傅家公子和小姐,如今微臣與娘娘走動地勤快,也是為了完成皇上交待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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