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淑容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羞澀道:“臣妾還沒有好好地看過呢!”又問道:“皇上要迴來了嗎?”

    曦瑤伸手接了宮女端上來的茶,笑道:“皇後娘娘說,皇上的迴函賜名小公主時,提到了戰事告捷,已經進入後期階段了。”說著喝了口茶道:“至於小公主,皇上定是歡喜的緊,你看皇上的賜名,一個“安”字,定是取國泰民安之意,可見認為小公主是個吉祥的人兒。再者“寶蓋”下頭一個“女”字,取寶貝女兒之意也是恰當。“曦瑤分明看到琪淑容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於是頓了頓,拉著琪淑容的手道:“妹妹放心,切莫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擔心女兒受侮,本宮不是看不起你,而是說些心裏話,你莫要誤會。你看皇上如此珍視,皇後如此重視,相信眾人對小公主的疼愛一定是一視同仁的。”

    琪淑容的眼眶濕潤了,心中想到:難怪皇上那麽喜歡你,果然是個善良厚道的人,又那麽聰明,可以想到我心中的所想。雖然我生下了女兒,並不關乎繼承大統,但是尊貴與否依舊會牽扯到女兒將來的幸福。若晴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身份地位勘比皇貴妃;二公主、三公主有皇貴妃如此高貴的母親庇護,自然不用為將來擔心;四公主是整個皇室的開心果,太後視若珍寶,母親也是六妃之首。她們的將來都無可厚非,可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充容,又要憑什麽來保護我的女兒?如今你這麽說,我倒是可以放寬些心了。

    曦瑤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小皇子多了個妹妹,不久之後本宮的孩子也要出世了,皇宮裏就會有三個奶娃娃,到時候多熱鬧?”說完三人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閑聊片刻後,曦瑤便告辭離開,走出墨寧宮後,遙遙看到瓊華宮和秀雲宮的宮門緊閉,門前冷清,感歎道:“能像琪淑容這樣脫穎而出的又有幾個?”轉念道:“我才想起來,那個與蘭妃做戲的李佳媛怎樣了?”

    緣亦搖了搖頭,“聽說日日在冷宮哭泣,最近似乎病得奄奄一息了。”

    曦瑤微微一顫,怔怔道:“那裏是何等陰冷的地方,也隻怪她自作孽不可活。”說著挽了緣亦坐在竹轎上走了。

    竹轎緩緩地路過福園,曦瑤本嫌日頭太高不想進去,卻因為聽到從園中傳來陣陣彈唱,心下好奇,便讓竹轎抬進去看個究竟。

    竹轎抬入園中,隻見一個宮嬪打扮的夫人坐在鬱金雲壇中柔拂古箏,輕展歌喉,旁邊的幾個宮女早已睡著了。

    緣亦清咳了幾聲,琴聲和歌聲嘎然而止,那婦人轉過身來,見是曦瑤,連忙跪地請安,幾個瞌睡的宮女也驚醒過來,跟著跪在了地上。

    曦瑤定睛看了,原來是經常陪伴在蘭妃身邊的徐婉儀,淡淡道:“婉儀的所奏所唱皆是天籟之音,可如今皇上遠在戰場,吟唱《若相思》豈不比《別殤》更為合適?況且《別殤》一曲實在不祥,皇後娘娘聽到了不知要作何感想?”

    徐婉儀伏身於地,頓首道:“臣妾沒有別的意思,實在隻是自己彈唱娛樂而已,望娘娘明察。”

    “婉儀起來吧!”曦瑤依舊端坐在竹轎上,身手挽了挽發髻說道:“本宮知道你的意思!有話就到屋子裏去說,這裏太陽曬著怪熱的。”又喚道:“緣亦,伺候徐婉儀到馨祥宮坐坐。”說著又對小春子等道:“迴去吧!”於是竹轎調轉了方向,迴到了馨祥宮。

    曦瑤才梳洗完畢,徐婉儀便跟著緣亦進來了,曦瑤坐在上座,細細打量她,一身簡單的打扮,宮嬪的服色,頭上的幾枝銀簪翠玉也樸實無華,心想自己也曾經是個五品的婉儀,卻也是錦衣華服,不曾像她這般樸素,蘭妃如今不是很風光嗎?去怎麽也不幫村這個姐妹呢?

    “貴嬪娘娘吉祥!”徐婉儀跪地施禮。

    “婉儀請起,你我差不了多少,何必這麽大的禮數?”曦瑤示意淩金賜座。

    徐婉儀坐定後,並不抬頭看曦瑤,隻是扯弄著自己的衣角。

    曦瑤喝了口茶,對左右道:“你們都去吧,本宮和徐婉儀拉拉家常,不用你們服侍。”

    這時徐婉儀才抬起了頭,看了四周無人,於是開口道:“臣妾……臣妾有意要見娘娘一麵。”

    曦瑤放下茶碗,一手扶住肚子,道:“福園中的翰宛亭,皇上早已賜給了本宮,雖然福園仍是眾人皆可去的地方,但似乎一直以來,除了本宮的確不曾有什麽人去過,那裏不如禦花園美麗啊!”

    徐婉儀點了點頭,她的容貌雖不算出眾,但也端正,聲音柔美非他人能比:“臣妾隻知道在那裏可以等到娘娘。”

    曦瑤神情淡然道:“那你為什麽不來馨祥宮找本宮呢?”卻不等她迴答,便說道:“礙於蘭妃娘娘的麵子,所以不敢直接找本宮?”

    徐婉儀有些驚訝,諾諾道:“是……”

    “我們也隻是聊聊,婉儀不要緊張,不然你也不用來找本宮了。”曦瑤露出笑容,試圖讓她寬心些。

    徐婉儀緩緩開口,聲音悅耳,卻帶著一絲哀愁:“臣妾孩提時,常常到恭郡王府上去玩耍,和蘭妃娘娘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

    曦瑤笑道:“本宮和良嬪娘娘也是兒時的玩伴兒。”

    徐婉儀繼續道:“蘭妃娘娘小時候非常的苦。”曦瑤本欲低頭理衣,聽她這麽說,多少有些意外,便抬起頭聽她繼續說下去,“蘭妃娘娘是庶出的孩子,恭郡王祖上是番外使臣,郡王妃卻是本朝族人,所以她向來有些看不起恭郡王。這種狀況下,恭郡王卻從關外帶了個蠻夷女子迴來,腹中還有了骨肉,這哪裏了得?聽臣妾的娘說,當年王妃氣得迴了娘家,一直到蘭妃娘娘出生後才迴來。卻從此視蘭妃母女如眼中釘、肉中刺,常常當著奴才的麵喝斥庶王妃,動不動就說蘭妃娘娘欺侮弟妹而對她大打出手。”徐婉儀說著眼圈有些紅潤,曦瑤也暗暗歎了口氣,徐婉儀繼續道:“臣妾記得有一次跟隨爹娘去郡王府做客,卻看到當時的蘭妃娘娘在院子裏頂著毒陽跪在瓦片上,手上還捧著一盆水。王妃的孩子告訴臣妾,因為蘭妃失手砸碎了一個茶碗,王妃便大光其火,罰她在院子裏跪瓦片,倘若盆裏的水灑出來一滴,就要用家法抽打百下,如果……”

    “你不要說了。”曦瑤阻止了徐婉儀, 莫名地感到一絲酸楚,一個郡君,卻從小過著這樣的生活?於是緩緩道:“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徐婉儀吸了口氣,鼓足勇氣道:“娘娘會放過如今蘭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嗎?”

    “你說什麽?”曦瑤分明聽清楚了,卻又問了一遍,神色慍怒。

    “臣妾是說……”徐婉儀喏喏地正欲重複。

    “閉嘴!”突然從殿門口傳來厲聲,曦瑤看去,卻是璋瑢攜著蕰蘊款款而來。

    “你好大的膽子!”璋瑢威嚴地站在了徐婉儀的麵前,大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說的話,如果本宮告知皇後娘娘,你會有什麽結果嗎?”

    徐婉儀沒有料到敬妃和良嬪會突然出現,嚇得跪了下來,不敢抬頭。

    “姐姐!”曦瑤扶著自己的肚子道:“不要再說了,扶我進去吧,我覺得不適。”

    兩人聽曦瑤說不舒服,再看她臉色,果然蒼白並汗如雨下,便立刻扔下徐婉儀,隻是過來攙扶,又叫緣亦等進來服侍,好在隻是胎動的利害,在床上躺了片刻,一陣過去就好了。曦瑤堅持不讓宣太醫,眾人也拗不過。

    徐婉儀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情,還是怔怔地跪在那裏,直到璋瑢從內殿出來。

    “徐婉儀!”璋瑢坐在了曦瑤的上座,細細打量了她,閑閑地道,“貴嬪娘娘沒事了!”

    “啊!太好了。”徐婉儀顯然鬆了口氣,眉頭也有了稍許的舒展。

    “可是你知不知道,本宮對於你今天的舉動耿耿於懷?”璋瑢的神色變得淩厲而威嚴。

    “臣妾……”徐婉儀辯解道:“如果娘娘您聽到臣妾之前對貴嬪娘娘所說的話,就不會……”

    “就不會什麽?”璋瑢走了下來,繞到她的身邊,說道,“你對貴嬪娘娘說了什麽?”

    徐婉儀低著頭,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臣妾隻是……隻是說了蘭妃娘娘小時候不幸的遭遇罷了!“

    璋瑢“哼”了一聲,說道:“就那些事情,也值得你特地跑來告訴貴嬪?你究竟要做什麽?”

    徐婉儀似乎很害怕,頓首哭泣道:“臣妾,臣妾真的沒什麽目的,娘娘……”

    “沒有目的?”璋瑢喝道,“那剛才難道是本宮聽錯了?是誰在問貴嬪娘娘,要不要放過蘭妃肚子裏的孩子?”

    “是……是臣妾!”徐婉儀似乎絕望了。

    璋瑢微微彎下腰,厲聲說道:“就憑這句話,就能治你一個禍亂後宮的離間之罪,還記得當初那個陷害貴嬪的李佳媛嗎?她的今天,就會成為你的明天。”

    “娘娘!”徐婉儀抱住了璋瑢的腿,哭泣哀求道:“臣妾不是為了離間……沒有……沒有什麽目的……隻是……臣妾隻是擔心……”

    璋瑢厭惡地甩開她,大聲道:“現在你知道後悔了?那你……”

    “娘娘!”蕰蘊本在寢宮陪伴曦瑤,此時卻走了出來打斷了璋瑢的話,“娘娘!貴嬪娘娘請您進去。”三人向來都有默契,在外人麵前都是按禮節稱唿。

    璋瑢點了點頭,調整了心情,對地上的徐婉儀說道:“你走吧,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但是本宮警告你,如果以後你還有什麽事,你隻管來找本宮。如果再敢騷擾貴嬪,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說著過來拉了蕰蘊進去了。

    徐婉儀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淚如雨下,後悔不迭地離開了。

    璋瑢迴到寢宮,見曦瑤的臉色緩和下來,重新有了精神,問道:“妹妹什麽事情?”

    曦瑤示意兩人坐在自己身邊,淡然而寧靜,“姐姐,不要再管這個徐婉儀了,曾經我也是婉儀,她也是婉儀,可是姐姐你看她的穿著打扮,很是落魄,實在是難成氣候的。”

    璋瑢道:“我想她也是出於對蘭妃的感情,今天才會來找你的,可是她為什麽認定妹妹你會對蘭妃的孩子不利?”

    曦瑤搖了搖頭,安穩地靠在床上,靜靜道:“管她呢!也許是蘭妃在她麵前又詆毀我了吧!看的出來,這個徐婉儀是個直腸子的實誠人,隻是……隻是跟錯了流。”

    璋瑢道:“妹妹不該是同情蘭妃兒時的遭遇吧?”

    曦瑤看了眼璋瑢,笑道:“什麽都瞞不過姐姐的。”

    蕰蘊道:“都聽說她小時候過得很苦,沒想到大了竟能封個側妃,可是卻養了這樣一個性情,聽說總是刻薄下人。”

    璋瑢道:“人個有命,妹妹實在不該這麽善良,她蘭妃害你的時候,怎麽就忘記了自己當初的辛酸?”

    曦瑤拉著璋瑢的手,一手又扶著自己的肚子,笑道:“別再管她了,我相信這次蘭妃隻會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不會再有工夫來害我,說穿了她之前也不過是懿貴妃的傀儡,現在為了孩子,她也會悠著點的。”

    璋瑢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

    曦瑤對蕰蘊道:“姐姐怎麽不把臻雲抱來,姨娘要問問他,想要小妹妹還是小弟弟,他要什麽姨娘就給他生什麽!”說完三人都笑了起來。

    徐婉儀自從那天迴去後,就大病一場,臥床數日,蘭妃因為有了孩子,忌諱生病也從未去探望過她,倒是曦瑤還時常差人送些藥去,更是讓那徐婉儀心裏不安。

    過了幾日,赫臻派人送來旨意,三軍將於中秋之前班師迴朝,曦瑤原以為赫臻此去定然一年半載,沒想到竟然速戰速決。不過兩月的工夫,又可以看到夫君,更重要的是,到十一月自己生產時,赫臻能夠在身邊。

    很快,琪淑媛出了月子,宮裏多了兩個奶娃娃,曦瑤、悠兒、蘭妃都有了身孕,後宮一片繁榮的景象,隻等皇帝禦駕歸來共同慶賀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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