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順著臉頰淌落,蕰蘊強抑住心中的痛苦,恨恨道:“沒想到,你竟然會反過來對付我!”

    “如今你因我害你兒恨我,那我的孩子呢?”曦瑤怒道。

    蕰蘊詫異地看著曦瑤,嘴角露出一絲冷冷地笑容,“原來你以為是我害你小月的?”

    璋瑢慍怒地望著蕰蘊,道:“姐姐說得很對,我們隻是以為,希望姐姐今日能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案。”

    蕰蘊從地上站起來,淒冷地看著璋瑢,說道:“敬妃娘娘的這聲‘姐姐’,臣妾實在受不起。”

    曦瑤緩緩站起來,眼睛中包含著淚水,哽咽道:“蘊姐姐,你能不能告訴我,那麝香蠟燭,是不是你派人換的。”

    蕰蘊轉過來,看著曦瑤,一字一頓清晰地突出:“不錯!是我換的。”語畢卻淚水漣漣。

    曦瑤身子一軟倚在璋瑢身上,輕聲啜泣道:“這一刻之前,我還有過一絲幻想。蘊姐姐,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蕰蘊的臉上呈現出怒意,身子向後一站,大聲道:“為什麽?因為你們比我漂亮。為什麽?因為你們比我得寵。你們知不知道,每次你們在我麵前開的玩笑,都是在拿著刀捅我的心肺。我們都是女人,為什麽皇帝的眼裏隻有你們?我有了身孕,皇上卻從沒有來關心過我?你一有身孕了,我才僥幸因為你而得到晉封,難道!難道要我一輩子做你的附屬品嗎?”

    璋瑢和曦瑤對視無語。

    蕰蘊指著璋瑢對曦瑤道:“你以為你這個姐姐是好人嗎?你記不記得那次我們在福園,她為什麽不讓我們繼續往前走?”

    璋瑢淡淡道:“因為皇帝在前麵,這個瑤兒都知道,你以為我是為了不讓你們見皇上,然後自己博聖寵嗎?”

    蕰蘊大聲道:“難道不是嗎?最起碼你是第一個得聖寵的是不是?”

    曦瑤收了淚水,正視著蕰蘊,“難道姐姐的手段就高明了,我病愈的那天,你為什麽花枝招展的來福園看我,為什麽本來要送我迴去,後來又不送了?是不是要妹妹來為你解答呢?”

    蕰蘊臉上露出尷尬,恨恨道:“難道隻許你們耍手段嗎?”

    曦瑤大聲喝道:“因為姐姐你的心術不正,才會這樣誤會別人。”

    蕰蘊麵容變得憔悴而傷心,看著曦瑤,語氣緩和下來,哽咽道:“我們也算相伴著長大,難道這麽多年來,在你的心裏,我竟是個心術不正的人嗎?”

    曦瑤轉頭不去看她,哽咽道:“我不想知道這些,我隻想知道姐姐為什麽要害我的孩子,為什麽要把絲帕給蘭妃她們,讓她們來害我,為什麽要利用我害瑢姐姐?”

    蕰蘊冷笑著看著璋瑢,淡淡道:“你聽到了嗎?一個本應該恨我入骨的人,依舊口口聲聲地叫我姐姐?”

    璋瑢從容不迫,緩緩道:“瑤兒雖然聰明,但是心智稚嫩,在她的眼裏,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你蘊姐姐也依舊是美好的。可是你卻一次次的傷害她,難道你就不會覺得愧疚嗎?”

    蕰蘊道:“你又比我好到哪裏去,不是也把我送到這裏來了?但願有一天,你不要用同樣的手段對付瑤兒。”說著又重重地坐到了地上,冷冷道:“現在你預備怎麽樣,悉聽尊便。”

    曦瑤聽她這樣說,不禁神色一淩,隨即緩和,問道:“事到如今,姐姐你還會顧及我嗎?那之前為什麽還要做這些事情?那個時候,你就沒有想過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嗎?”

    蕰蘊愣愣地看著地上光滑黝黑的大理石照出自己顫抖的身影,緩緩道:“畢竟我沒有害死你啊?”

    曦瑤蹲下身在,問道:“姐姐,你還不願意對我說實話嗎?”

    璋瑢的臉色不再像之前那麽憤怒和冷靜,同情的神色流露出來,蹲下身子輕聲道:“姐姐的爹爹是命,瑤兒腹中的孩子就不是命了?”

    蕰蘊驚地抬起頭,看著兩人,眼淚如泉水般湧出,“你們……你們都知道了?”

    曦瑤伸手擦了蕰蘊臉上的淚水,輕聲道:“和懿貴妃相比,我和瑢姐姐的家世豈不是更值得你依靠?”

    蕰蘊終於忍不住,哭道:“瑤兒,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害你的。可是如果我不這麽做,爹爹還有娘,甚至我自己都會沒命的。”說著便泣不成聲。

    曦瑤和璋瑢相視淡淡一笑,也坐下身子來,曦瑤將蕰蘊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身上,哽咽道:“我的幻想是有價值的,我知道姐姐你一定不是出於本意。”

    蕰蘊將頭靠在曦瑤的身上,哽咽道:“瑤兒,起先,我隻是嫉妒你們兩個得寵,所以漸漸的就對你們疏遠了。可是,自從我娘進宮照顧我後,一切都變了。”

    璋瑢用絲帕擦去蕰蘊臉上的淚水,一改方才強硬的口氣,溫柔道:“姐姐,你慢慢地說。”

    蕰蘊調整了氣息,緩緩道:“娘說,爹爹克扣了軍餉來放印子錢,沒有及時的收迴,結果被懿貴妃的爹爹發現了。”

    曦瑤疑惑地問道:“爹爹寫給我的迴信,告訴我他很早就知道伯父克扣軍餉的事情。爹爹可以出入軍機處,知道並不奇怪,但是懿貴妃的父親是翰林學士,他怎麽可能知道軍機處的事情?”

    璋瑢思索後道:“妹妹忘記了,懿貴妃的兄長是禦林軍總督尉。”

    蕰蘊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他是怎麽知道的,娘隻是告訴我,秦大人那天到我家去同爹爹交談了很長的時間,後來爹爹就交待娘叫我一定要去一次景陽宮。去之前,我還滿心的疑惑,但是從景陽宮出來後,我就完全受懿貴妃控製了,如果我不按她吩咐的去做,爹爹和全家的命都會變得很危險。”

    “又是同樣的手段,拿家人的生命威脅別人,太卑鄙了。”曦瑤突然想起了太後當年以家人性命威逼緣亦下毒一事。

    蕰蘊傷心道:“我一直都把你們當妹妹看待的,即便我嫉妒你們,恨你們,我也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們的事情!”

    璋瑢站起了身子,說道:“如果我們不願意相信姐姐,今日就不會來這裏了?”

    曦瑤安慰道:“過去的事情都不提了,伯父的事情,爹爹說他可以幫忙,瑢姐姐的爹爹也是伯父朝廷上的好友,一定也會幫忙的。隻是姐姐和伯父都犯了同樣的錯誤,你們為什麽都不找朋友來解決問題,而是甘願讓人牽著鼻子走呢?”

    蕰蘊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四周淒涼的場景,垂手道:“如今我到了這裏,也是報應,那個布娃娃本是懿貴妃叫我用來害瑢妹妹的,沒想到我竟然竟然自作自受。巫蠱最是皇家忌諱的東西,本以為可以由此一舉搬倒瑢妹妹,可我卻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曦瑤道:“枉姐姐還是聰明人,你也不想想,誰會把害人的東西隨身帶著?皇後方才隻是在氣頭上,冷靜下來,就一定會覺得姐姐你是被冤枉的。”

    蕰蘊道:“可我剛才的表情和舉動,也有不打自招的嫌疑啊?”

    璋瑢道:“這是見仁見智的,如果我們編的理由充分,就一定可以搪塞過去。”

    蕰蘊慘然一笑,悲戚戚道:“但懿貴妃決不會放過我的……”

    曦瑤站到了璋瑢身邊,微笑道:“追根究底,姐姐你不過是懿貴妃的一顆棋子,真正下棋的那個事她,過去的事情妹妹不會再記在姐姐頭上,隻是她懿貴妃忽略了妹妹我的棋藝了。”繼而又道,“姐姐放心,雖然這次我和瑢姐姐不會出麵救你,但是一定會想辦法借他人之手讓姐姐出去的。畢竟,小臻雲不能沒有親娘照顧。”

    一番話,說的蕰蘊泣不成聲,璋瑢道:“其他的事情,等姐姐出來後,我們從長計議。”說著拉了曦瑤要走,“姐姐,你還委屈幾天。”

    蕰蘊點了點頭,一臉的期盼和感動,曦瑤不再說什麽,挽了璋瑢離開。

    出了冷宮後,曦瑤張開雙手,深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氣,微微打了個寒顫,愁道:“姐姐你還記得嗎?我們剛入宮時在儲秀宮裏,蘊姐姐曾說‘有兩個如此漂亮的妹妹,我這個姐姐臉上有光,但也不免擔心,將來皇上眼裏隻有妹妹,沒了我呢!’,詩裏的‘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恐怕說的就是這個吧!“

    璋瑢歎道:“如今看來,果真是如此,但你我又有何過錯呢?”

    “從懷疑蘊姐姐開始到現在,我好久都沒有這麽舒心了。”曦瑤說著,卻忍不住哽咽,璋瑢安慰一番,攜了她匆匆離去,無人察覺。

    景陽宮裏,懿貴妃安置臻麟睡下後,迴到寢宮,準備梳洗,娟兒為她解開發髻,問道:“娘娘要怎樣處置良嬪。”

    懿貴妃滿臉的不在乎,不屑道:“這是皇後要操心的事情,我們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皇後娘娘似乎很感情用事,先是不由分說地降了恬嬪的級,如今明擺著良嬪是被冤枉的,誰會把那種東西帶在身上?也不好好想想,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把她打入冷宮,即便以後弄清事實放出來,良嬪的前途也定是毀了的。”娟兒輕柔地為懿貴妃梳理秀發,如是說。

    懿貴妃的嘴角露出絲絲寒意,冷冷道:“皇後……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個女人!”

    娟兒停下手,不解的看著銅鏡中的主子,諾諾道:“奴婢擔心良嬪狗急跳牆,把娘娘供出來。”

    懿貴妃將手指上的琺琅護甲一個個褪下,拿起玉如意按摩臉頰,得意而自信道:“你放心,巫蠱之事,曆朝曆代無不都是血的代價。良嬪是聰明人,即便她供出是我主使的,她也不可能免除一死。如今她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程,隻有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讓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是被害者,不然的話,一切都免談。”語畢又閑閑道,“娟兒,你進宮的時間比本宮還長,見的人、經曆的事情也多。有些道理本宮也不用對你講明,你也應該知是不是?”

    娟兒點了點頭,繼續梳理懿貴妃的長發,說道:“奴婢不該操心這些,隻要凡事照著主子的話去做就好了。”

    懿貴妃笑了笑,轉身過來道:“身邊有幾個得心的人就是好,你家裏人都好吧!”

    娟兒心頭微微一顫,隨即笑道:“托娘娘的福,現在日子都好過了。”

    “嗯!”懿貴妃笑了笑,便起身準備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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