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園子中央有個小湖泊,雖然小得一眼能望到邊際,可是無論是周邊的山石還是湖心的島亭,都是別具匠心,竟會讓人有闊然、舒暢的感覺。自然,為了表現皇家的貴氣和大氣,皇宮內即使再小的亭樓,都會打造的精巧別致。

    曦瑤慢慢地走向湖邊的小碼頭,想同前一次一樣登小舟渡到湖心的島亭裏去觀賞景色。不巧今日小船竟然不在渡口候著,而是遠遠地停在湖心亭,遠遠望去,有四五個宮女在亭子裏,還有一女子端坐著,正遠眺著園中的景色。

    “看來今日有人先來了,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要打擾別人,迴吧!”曦瑤見這情景,雖然有幾分失望,但是心想這又不是自己的園子,任憑是誰都可以來的,既然有人也有這番雅興,自己又何須打擾呢?

    曦瑤正轉身要迴去,卻見緣亦拿了風衣來了,見了這情景,便也知道了曦瑤的心思,上來為曦瑤披了衣服,輕聲地說,“主子,不如我們去別處吧!”曦瑤微微一笑,又迴頭看了看那島亭,道,“迴吧,也懶得去別處了。”“是。”緣亦應道,便和淩金擁著曦瑤要離開。

    “主子。”正要走時,流芸叫了起來。

    “怎麽了?”曦瑤納悶道。

    “主子,那船過來了。”流芸指著湖麵道。

    曦瑤轉身過去看,果然那撐船的太監撐著空船正往渡口處來,那太監見曦瑤迴身了,便開口喊道,“恬婉儀請留步,奴才渡娘娘過去。”這太監因為前日為曦瑤渡過船,還得了賞錢,故然才認得曦瑤。

    “娘娘,那小太監在留我們呢。”緣亦道。

    轉眼間,小船便撐到了渡口,那太監穩了船,便上岸來請安,“奴才給主子請安,請娘娘上船。”曦瑤看那亭子裏的女子依舊坐著,隻是幾個宮女在往這邊張望,心想一個奴才是不會擅自作主將船撐過來渡人的,定是亭子裏的人發現自己一行人在岸上,便遣了他過來邀自己到亭子裏去。因不知亭子裏是哪宮裏的主子,也不好推辭,便隻帶了緣亦一人上了船,留其他人在岸上候著。

    曦瑤盈盈地站在船頭,望著島亭,輕聲道,“公公,島亭裏是哪位主子?”“主子叫奴才小筒子好了。”那太監道,“奴才其實才從天壇調過來兩個月,這裏平日不太有人來,所以宮裏的主子,奴才到現在才隻認得您恬婉儀。剛才那主子隻是要渡河,不曾說明身份,故而奴才不認得。”“那你怎麽又來渡我家主子?”緣亦問道。

    “奴才不知道,隻是那姑姑模樣的人問我是否知道您是哪位主子。奴才心想應當是恬婉儀,便迴了那姑姑,她去稟報了她們家主子後便喚奴才前來請娘娘的。”“瞧你的樣子,還挺機靈的。”緣亦見他說了一通,便笑道。

    “謝姑姑誇讚。”小筒子笑道。兩人說笑,曦瑤也不去理會。

    船漸漸近了,島亭上的人也漸漸看得清晰了。

    “娘娘,奴婢瞧著像大公主。”緣亦道,她進宮多年,宮裏的人大多都認得,大公主離宮不過一年,想來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你可看得真切。”曦瑤道。

    “是,娘娘。奴婢認得。”緣亦肯定地說。

    隻見船漸漸近了,船停穩後,小筒子先上了岸,隨即伸手來攙扶曦瑤。

    等上了亭子,亭子裏的幾個宮女便過來俯身請安,迎接曦瑤,曦瑤點頭迴應,大公主也站了起來,迴過身來,對著曦瑤盈盈施禮:“若晴參見恬婉儀。”“公主多禮了,初次見麵就了擾公主的雅興,實在慚愧。”曦瑤還禮道,心想緣亦果然沒有認錯人。

    待立定了,細細看眼前的若晴公主,隻見她體態均勻,肩窄如削,腰細如束,秀美的頸項露出白皙的皮膚,不施粉黛卻美得讓人傾心。穿著粉紫色的長裙,腰間束著深紫玉嵌寶腰帶,外披鵝黃色繡雲長衫,微風吹起翩翩衣裙,宛若天仙。可以想象,當年的淑賢皇後又是何等的美貌。曦瑤曾聽娘說過,大公主比自己長一歲,如果論太後娘家的輩分,自己還是他的姨母呢。可是眼前的若晴公主,雖然貌美絕倫,但是卻不似自己這般青春稚氣,十五歲的新嫁娘,眼神裏盡是滄桑。

    當然,在大公主的眼裏,麵前這新晉的宮妃,也是沉魚落雁,雖然年輕,但是從骨子裏卻透出一股穩重貴氣。“恬婉儀坐。”若晴給曦瑤讓座。

    “公主坐,”曦瑤也道,又說,“公主為何不在壽寧宮,卻在這園子裏?”若晴緩緩坐下,微笑道:“難得迴宮,大家都十分思念,各宮娘娘都前來探望,但是若晴略嫌吵擾,便帶了幾個宮女來這裏靜靜。出宮前,這裏少有人來,不想今日卻遇到了恬婉儀。”曦瑤聽了,便也道:“本宮覺得這裏寧靜清幽,便也偶爾來此坐坐。”曦瑤沒想到這裏原來也是大公主喜歡的地方。

    “難得娘娘如此雅興,可惜娘娘進宮晚些,若晴未能早些認識。”若晴公主輕聲道,隨即眼神轉向遠方,口中喃喃道,“終是有人喜歡這裏的。”“公主一人出來,不知太後是否會找尋?”曦瑤道。

    “太後歇息了。”若晴微笑道,“太後身邊的韓嬤嬤知道我在這裏。”又指著那些宮女道,“她們也都是壽寧宮的侍女。”卻突然在宮女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可是緣亦姑姑?”若晴對那宮女問道。

    見公主認出了自己,緣亦笑著跪下施禮,“奴婢緣亦參見公主,多謝主子還記著奴婢。”若晴見自己沒有認錯人,十分開心,笑道,“出宮不過一年的工夫,怎能不記得了呢?姑姑快起。”“原來公主和緣亦相識,”曦瑤看一眼緣亦,“難怪剛才緣亦認得公主。”公主微微一笑,站了起來,用手扶著欄杆,眺望遠方,似在思索,曦瑤見她不說話了,便也隻靜靜地坐著。

    “恬婉儀。”若晴公主突然轉過身來,開口道:“這個亭子還沒有名,當年先皇打造福園時並沒有這個亭子,這是父皇後來在令工匠造的。從前父皇常帶我來這裏玩耍,也答應讓若晴給這亭子取個名字,可是那麽多年過去了,若晴也未曾想出個恰當的名字。”說著又坐了下來,拉著曦瑤的手,看著她,眼神裏竟然透出懇求的光芒。

    “臣妾才疏學淺,不敢造次。”曦瑤謙讓道。

    “娘娘何須妄自菲薄,今晚家宴上,就請娘娘給若晴一個答案。若晴不日又要離宮,此去不知何日迴來,還請娘娘在若晴離宮前圓了若晴這個夢。”“臣妾與公主初次見麵,公主就將心願囑托於臣妾,臣妾實在惶恐。”曦瑤實在不明白,彼此從未有過交往,為何見麵不過兩盞茶的工夫,公主竟對自己表現出如斯的信任。

    “娘娘有所不知,這個福園倘若真是個福地,也不會年年冷清,隻有若晴一人常來常往了。可是若晴這麽多年來,早已對這裏有了深刻的感情。”若晴說著,用手撫摸雕刻著鸞鳳的紅木柱子,動情道,“如今娘娘也喜歡這個地方,即便日後若晴離了宮,這裏也不會落的淒清,但想來日後也隻有娘娘會來這裏,那麽讓娘娘為這裏命名也不為過。還請娘娘不要推托。”若晴望著曦瑤,一臉的期待。

    曦瑤聽她這麽說,也是十分感動,知道不能再作推委,道:“既然公主不嫌棄,臣妾願意替公主效勞。”“娘娘嚴重了,何來''效勞''一說。”若晴見曦瑤應允下來,十分愉悅,“多謝娘娘,那這就不打擾了,太後也該起身了,若晴該迴壽寧宮。晚上在坤寧宮再向娘娘請安。”“公主客氣,慢行才是。”曦瑤起身相送。緣亦也歸跪地施禮“恭送公主。”“罷了。”若晴笑笑,便在宮女的簇擁攙扶下,緩緩出了亭子。登了船,遠遠去了。

    曦瑤目送她上了岸,那邊岸上自己的奴才見了也不管是哪位主子,一個個都跪地施禮,直到看不見身影了,曦瑤才轉過身來,解下風衣,緣亦便連忙接過了風衣,曦瑤道:“午後略嫌燥熱,等小筒子把船撐迴來,我們也迴馨祥宮,本宮乏了。”“是,娘娘。”迴到馨祥宮,緣亦安排淩金伺候主子,自己便先去坤寧宮打探晚上宴會的事宜。稍作梳理後,曦瑤便拿了本《詩經》倚在貴妃榻上隨意的翻閱起來。

    正看著,淩金進來,對在一旁的流芸耳語幾聲,流芸點了點頭,輕輕走到曦瑤身邊,道,“娘娘,錢虢容和李澤容在正殿求見。”曦瑤抬起頭,道:“知道了,請她們到內殿稍歇一下,我等等就來。”“是。”流芸應了,便退出去傳話。待迴來,已見曦瑤坐在了梳妝台前,便連忙過去伺候。

    “可會梳頭?”曦瑤見流芸過來,隨意地問道。

    “緣亦姑姑教了一陣子了,”流芸害羞地道,“但是奴婢手笨,還侍弄不好,不敢給娘娘添亂。”“是嗎?”曦瑤微微笑道,“不礙事的,今晚有晚宴,我不為難你了,明日早上就由你給我梳頭吧。”“奴婢、奴婢。”流芸明顯不自信,又不敢推托,一時語塞。

    “傻丫頭。”曦瑤笑道,接著輕輕摘下了頭上的赤金嵌寶石珠釵,耳垂上的水晶耳墜,捋了捋發髻邊上散落的青絲,便搭了流芸出去了。流芸雖然不知主子為何有此一舉,但是她向來不多話,也不做詢問,隻是扶著曦瑤出去了。

    到了內殿,兩位充容早已喝了半盞茶了,見曦瑤來了,便都起身施禮,今日兩位充容打扮得花枝招展,十分惹眼。曦瑤想到自己竟所料不假,不禁莞爾一笑。那兩人見曦瑤衣著樸素,豪不華麗,都不免有些尷尬。大家謙讓了一番,便都坐了下來。

    曦瑤緩緩坐了下來,笑道:“兩位姐姐今日好生亮麗,讓妹妹眼前一亮。”兩人聽了相視一下,又看看曦瑤,頓時雙頰緋紅,都不言語。

    曦瑤見兩人尷尬,便知道她們對這身打扮有了幾分悔意。為免大家冷場,便岔開話題道:“不知兩位姐姐找妹妹有何事?”見曦瑤岔開話題,錢虢容便接了道:“今日晚宴,是我等姐妹進宮頭一遭,宮裏規矩繁雜,我們擔心做錯事說錯話,所以想請娘娘為我們指點一番。”雖然他們要比曦瑤大兩歲,但也不過還是個姑娘家,這樣的大場麵也不是她們這種出身的官宦小姐可以參加的,所以不免有些緊張。或許她們認為曦瑤是王府的千金,多少是見過世麵的。

    “姐姐高看妹妹了,妹妹也同姐姐一樣,對著宮裏的規矩不甚熟悉。”曦瑤笑道,心想,人人道我是王府千金,卻不知我從未進過這皇宮。但別人有求,自己總要有所解釋才行,於是道,“妹妹隻是知道,我們是新人,凡是都應該謹言慎行,不招搖,不顯擺,恪守本分,想來也就夠了。”兩人聽了頻頻點頭,又想到自己的打扮太過豔麗,便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曦瑤見她們這般,也宛然一笑,又道:“姐姐們既然有此一問,妹妹也不好糊弄過去,還請姐姐迴殿休息,一會兒我遣了行事姑姑去向姐姐們請安,並說些宮裏的規矩”“謝娘娘。”兩人稱是,知道曦瑤是讓自己迴去換妝,便都欣然告辭。

    到了傍晚,大家都準備妥當,曦瑤穿了粉紅色長裙、白色繡金長衫、紅綢細腰帶,讓緣亦梳了朵雲髻,發髻上隻插了珠釵、絹花,素雅而不失尊貴。兩位充容也都換了得體的打扮,緣亦也把一些事宜規矩告訴了三位主子,到了時辰,主子奴才一班人便一起向坤寧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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