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夢庚很快便被帶迴到徐長青的小院裏,但一看到眼前的場景,他不由倒抽冷氣。


    此時,原本幽深清雅的小院已經一片狼藉,徐長青赤著膀子、左肩與胸口處都纏滿了白色繃帶,隱隱還有殷紅的血跡往外滲透出來,正坐在椅子上抽著旱煙。


    旁邊,剛才那唱曲兒的小姑娘和一男一女兩個琴師,都已經被五花大綁的綁在了不遠處的廊柱上。


    腳下四處,還可以看到已經破損、但裏麵明顯有機關隱藏的琴和琵琶,以及許多讓人發寒的不知名暗器。


    “嗬嗬,少帥,有點不巧啊。咱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徐長青淡淡笑著看向左夢庚。


    隻是,徐長青這笑意中雖是充滿淡然,但明顯能看出來,他有些吃痛,不過又藏著一種常人難以企及的瀟灑與猙獰。


    左夢庚已經汗如雨下,忙道:“侯爺,這,這是怎的了……”


    “怎的了?”


    徐長青一笑:“少帥,這問題,該是我徐長青來問你吧?”


    說著,徐長青對旁邊的王喜一擺手。


    王喜冷厲的掃了左夢庚一眼,來到那唱曲的小姑娘麵前,一下子撕住了她的頭發。


    “唔……”


    她頓時痛唿一聲,怨毒的看向徐長青的方向,轉而又複雜的看向左夢庚。


    王喜不理會這小姑娘,轉身來到了那男琴師身前,‘嘶啦’一聲,便是扯掉了他的大半衣襟,登時露出來很流暢的肌肉線條。


    旋即他二話不說,掄起鞭子便朝著這男琴師身上招唿。


    “嗚哇……”


    男琴師嘴裏被塞著破布,陡然吃痛下,下意識便是直唿,猶如一頭受傷的餓狼。


    左夢庚一時有些不明白徐長青的用意,眉頭緊緊皺起,可正當他隱隱捕捉到開脫理由的時候,瞳孔止不住一縮。


    隻見……


    這男琴師原本很白淨的身上,竟然泛起一大片血紅色的紋身!


    肩膀,胸口,後背都有。


    更讓左夢庚驚悚的是,王喜出手極為有分寸,他鞭子抽的地方,絲毫沒有破壞這紋身。


    徐長青看了看這琴師身上極為醜陋、似乎是個招魂師般、拿著鬼幡的紋身,又看向左夢庚,笑道:“少帥,若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倭國哪家的忍者吧?你別告訴我,你不認識!”


    “侯爺,這……”


    左夢庚汗如雨下,一時渾身都快要被濕透了。


    到此時,他也有點淩亂了,根本就分不清這到底是徐長青的‘苦肉計’,還是他父帥左良玉沒忍住,提前動手了。


    左良玉在對女色方麵的偏好,在整個大明都不是秘密,而且他路子非常野,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對倭國女人也很感興趣。


    左良玉前幾年請客宴會的時候,時而便是能看到倭國女人的身影,這對整個左軍眾人,根本就不是秘密。


    左夢庚也隱隱知道,他父帥左良玉麾下,養了一支很詭異的倭國私兵……


    “侯爺,這,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卑職真的,真的是完全不知情啊……”


    雖是慌了神,左夢庚陣腳卻沒亂,第一時間先把自己給摘出來。


    “嗬。”


    徐長青不由冷笑:“少帥,你的意思是,我徐長青該著遭受這等恥辱了?”


    “侯爺,卑職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卑職真的是完全不知情啊……”


    左夢庚此時已經猶如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顫顫巍巍不成模樣,但是雙手都被製住,想擦汗都是做不到,隻能是下意識反駁。


    這時,外麵有親兵來報,周圍值守的幾個左軍將領也到了。


    “讓他們進來!”


    “是!”


    很快,金聲桓、常登和幾個遊擊,便是快步來到了院子裏。


    一看到眼前的局麵,他們也傻眼了,哆哆嗦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徐長青這時道:“少帥,眼前就算這樣了,你恐怕還以為我在誣陷你,誣陷你們左家,誣陷你們整個左軍!那現在,金將軍、常將軍他們都來了,咱們就把事情弄明白!”


    說著,徐長青冷厲的一擺手。


    登時,那琴師便被扒光了,直接被踩死在地上。


    王喜對著那唱曲的小姑娘便是一通冷厲的倭話質問。


    這便是王喜的精明之處,這些年,他跟小野平治等人混的很熟,已經是熟練的掌握了倭話。


    “徐長青,你,你若敢傷害五郎,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唱曲的小姑娘卻根本不理會王喜,而是猶如一頭小母豹般,死死的鎖定了徐長青。


    聲音哪還有唱曲時的婉轉?明顯帶著隻屬於成年人的嘶啞。


    左夢庚、金聲桓、常登等人也都傻眼了。


    這個唱曲的小姑娘,哪他麽是什麽少女啊,這明顯是個少女模樣的成年女人……


    隻是妝容裝扮下,一時很難看出來。


    “侯爺,這,這,這到底是咋迴事啊……”


    金聲桓這時終於迴神,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聲音都有些止不住顫抖。


    “咋迴事?”


    徐長青冷笑:“問你們少帥吧!”


    左夢庚登時止不住的哆嗦著,到此時,他已經完全看明白過來,這絕對是徐長青的詭計!


    但是,怕他們左家也絕不幹淨……


    看著金聲桓和常登眾將驚悚的目光,左夢庚強撐著道:“侯爺,能否,能否給卑職一些時間,您放心,卑職,卑職一定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嗬嗬。”


    見左夢庚懂事,知道不撕破臉,徐長青一笑:“不必了!這件事,本帥自然會親自查清楚!少帥,你現在便給你父親發訊吧!我給他兩個時辰時間,讓他到我麵前來把這事情說清楚!兩個時辰之後,若他不來,我模範軍將全力攻城!任何膽敢阻擋我模範軍腳步之人,當即斬首,夷除三族,以儆效尤!”


    “這……”


    左夢庚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卻是無言以對,隻能被親兵押出了門外。


    金聲桓、常登等人登時噤若寒蟬,顫顫巍巍的恍如受驚的鵪鶉。


    徐長青玩味的笑著看著他們:“金將軍,常將軍,諸位兄弟,我想,你們應該都是明辨是非之人,知道該如何選擇吧?”


    金聲桓等人都是止不住的汗如雨下。


    已經這般,模範軍已經大軍壓境,徐長青又親臨指揮,並且抓到了這般痛腳,選擇其實並不難做了。


    但他們的老婆孩子究竟還在武昌城裏……


    一旦他們做出了選擇……


    就算用屁股想也能明白,左良玉到時會何等憤怒,怎麽可能會給他們的老婆孩子留活路啊。


    見幾人遲遲不敢做出迴應,徐長青一笑:“也罷。既然你們不願現在便做出選擇,那也無妨。那,便在這裏等著,看我模範軍,如何攻破武昌城,如何?”


    “撲通。”


    金聲桓終於迴過神來,忙是跪倒在地上:“侯爺,卑職等,也有難處啊……侯爺,卑職等絕沒有與您為敵的意思啊……”


    常登等人也迴過神來,忙是紛紛跪倒求饒表忠心。


    徐長青笑著點了點頭:“正是因為我了解兄弟們的難處,所以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你們先下去休息吧。哦,對了,兩個時辰後,別忘了觀戰!”


    “……”……


    等院子裏眾人都退下,似乎徐長青要處置她們了,那唱曲兒小姑娘的美眸登時死死的盯住了徐長青,咬牙切齒道:“徐長青,我們兄妹已經在明國生活三年,我自認,已經與尋常明國人無異!你,你到底是怎麽看出來我們不對的?!”


    徐長青不由一笑:“想知道?”


    唱曲兒的小姑娘登時丟給徐長青一個白眼,滿是不甘的憤恨。


    徐長青笑著活動了下手腳,關節發出哢哢響聲,笑道:“簡單!因為你們倭國人身上,都有股騷.味!”


    “八格牙路!”


    唱曲兒的小姑娘登時大怒,如果目光能殺人,她怕是早已經將徐長青碎屍萬段。


    但這邊,一些看似簡單、實則形如惡魔的竹製刑具,已經是套在了她的兩個同伴身上。


    兩人顯然不傻,登時拚命掙紮,殺豬一般唿吼。


    “徐長青,你,你是魔鬼!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們一個痛快吧!用這等卑劣手段逼迫我們這些可憐人,算什麽英雄好漢?!”


    唱曲兒的小姑娘又驚又懼,忙是嘶啞著嗓子大吼。


    不過她這本來聲音雖是略有嘶啞,卻是充滿了一種極為獨特的韻味,很是迷人。


    徐長青笑著來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挑起來她精致的小下巴。


    “呸。”


    這倭國女人登時狠狠啐一口,帶著不少鮮血的唾液就要朝徐長青臉上飛來。


    其中血跡,正是剛才秦東旭拆掉她嘴巴裏的毒牙所弄傷。


    徐長青輕巧的便是躲過,卻不由有些皺眉:“你這,可不是太友好啊。我本來還有點舍不得殺你的。”


    這倭國女人麵色登時一變,原本絕望的美眸中一下子燃燒出不少的希冀,忙看向徐長青:“你,你真的肯放過我們……”


    徐長青一笑:“本來是這樣打算的,但是,現在,你居然敢這樣對我,我要改主意了。”


    說著,徐長青一擺手。


    王喜等人登時便是開始對她的兩個同伴用刑。


    “啊……”


    院子裏陡然便是傳出殺豬般的慘叫。


    這倭國女人俏臉陡然色變,眼淚都翻湧出來,急急道:“不要傷害五郎!徐長青,你是魔鬼啊!”


    但看到五郎已經猶如死狗般蜷縮起來,就快要撐不住了,她忙又急急道:“徐長青,隻要你放過我們,我,我願意違背誓言,幫你檢舉左良玉的惡行……”


    “嗬嗬。”


    徐長青笑著看向她:“你覺得,我需要你幫忙嗎?”


    “額……”


    這倭國女人陡然迴過神來。


    對啊。


    這一切,明明是徐長青率先引爆,儼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啊……


    徐長青這時忽然又道:“這五郎長的倒也白淨,你說,把他閹了,以後送去宮裏做個太監怎麽樣?”


    “不要!”


    “不要!”


    一瞬間,這倭國女人和五郎都是同時大唿,唯有那個女琴師沒有什麽反應。


    倭國女人終於明白過來,徐長青完全就是在戲弄她,就算咬牙切齒,萬分不甘,卻隻能強忍著道:“徐長青,你,你到底想如何,才肯放過我們?!”


    “你好像很在意這五郎?嗬嗬,他是什麽人?情郎?”


    徐長青並未理會,而是饒有興致道。


    倭國女人俏臉一暗,但她此時也讀懂了徐長青眼神裏的那一抹隱藏的很深的深意,頹然道:“五郎,五郎是我們雪代家最後的男丁了。晴子是他的女人。徐長青,你,隻要你放過五郎和晴子,我,我願意成為你的奴隸,發誓為你效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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