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平肯定不知道徐長青這信裏寫的是什麽,看李自成和宋獻策都是大怒,他自不會辯解,隻是恭敬抱拳行禮。


    李自成和宋獻策很快也迴過神來,他們這,儼然有點著相了。


    他們何等身份?


    跟張太平這個小軍官動肝火,這不是自己讓自己掉份嘛。


    可徐長青的名聲畢竟擺在這裏。


    就算再不爽,李自成還真不敢把張太平怎麽樣……隻能擺手讓他先退下。


    等張太平離開,李自成再也忍不住了,大罵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這徐長青,真以為天下無人了嗎?額陝北兒郎,豈能讓他這麽欺負?!!大軍師,你說,額們要不要跟徐長青來一場,讓這個愣頭青知道知道我大順天軍的厲害?!”


    宋獻策額頭上也滿是冷汗,忙用力摸了一把,卻不敢直接接李自成的話茬。


    因為……徐長青著實太囂張了。


    開口便是讓大順軍全體投降,他徐長青會為他們作保,撈個候、伯的身份,但是,裏麵卻根本就沒有半分誠意……


    根本就沒有什麽具體,而且僅許諾李自成一人封侯,伯也隻有六七人,其他人,都要大規模降級。


    這豈能是大順這一國能忍的?


    好一會兒,見李自成的火氣稍稍消了點,宋獻策這才小心道:“皇爺,這,這事著實有哪裏不太對……依照徐長青的性子,他豈能這般孟浪?若不是剛才那姓張的軍官身份齊全,臣都懷疑這是不是有人在從中作梗了。可,若這真的是徐長青的親筆信,他這,到底是想幹什麽呢?”


    雖然宋獻策並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但李自成此時也消了不少氣,冷靜了許多。


    他一怒之下,嘴上說的倒是猖狂,可,真若讓他們大順軍跟威震天下、數年來一直號稱是‘天下第一軍’的模範軍對線……


    李自成還真沒有這個膽子。


    模範軍並非沒與大順軍交手過。


    當年,中原大戰,朱仙鎮一役,模範軍僅有兩三萬人的小規模,而他們流民軍卻正值巔峰鼎盛,號稱是幾十萬大軍,卻是……連模範軍的核心都沒有碰到半分。


    反倒是李岩和紅娘子都在那次中投降了徐長青……


    而此時,數年過去,僅是他們摸到的一些消息,模範軍便已經上了十萬之巨!


    難道,他們大順軍此時這點基業,要去跟模範軍十萬大軍對線?


    “大軍師,徐長青這廝,可一直是個很乖巧的人,從沒聽說過他有什麽突兀貿然的行徑。可他這,到底是意欲何為?”


    李自成深吸了一口氣,愁眉緊縮。


    看李自成徹底冷靜下來,宋獻策也稍稍鬆了一口氣,忙恭敬道:“皇爺,這也是臣一時百思不得其解之事。不過,像是徐長青這等人物,怎可能會無的放矢?這必定是有所圖啊。”


    說著,宋獻策忽然一個機靈,忙道:“皇爺,這,這難道是徐長青對咱們的一個警告?他,得到了什麽清軍要對咱們不利的消息?”


    “這個……”


    李自成頓時也止不住緊張起來,越想越覺得有理。


    若是尋常狀態,徐長青怎會這般無禮,直接便是獅子大開口,開出這等大順軍明顯絕不會接受的條件?


    可他現在就是這麽做了,說明什麽呢?


    “大軍師,看來,額們對這場戰事的警惕,還是有點不夠啊。”


    半晌,李自成有些疲倦的看向宋獻策,但眼睛深處卻滿是不服輸的鋒銳,他還不想這樣便放棄了逐鹿的機會!


    宋獻策儼然是懂李自成的心思,忙恭敬道:“皇爺,那,咱們便要加緊準備,整軍備戰了。危機危機,危中有機!這徐長青和大清國都想咬咱們大順一口,可咱們大順若是得當,重奪西京,乃至是重奪京師,怕也不再是夢啊。”


    “哈哈。”


    李自成被撓到了癢處,不由哈哈大笑:“大軍師,你所言大善,大善矣!就這麽辦!我大順,自現在起,即刻進入整軍備戰狀態!”


    ……


    李自成這邊自嗨著整軍備戰的時候,徐長青已經親率兩萬餘模範軍主力,沿江而上,抵達了黃州府境內。


    北線,模範軍還有一部三萬餘人的‘騎兵’精銳,已經沿陸路、抵達了新州一線,與徐長青親領的中軍遙相唿應。


    這也是徐長青與黃澍,包括李岩、李紅雲、楊忠良、史可法、吳三桂、孔有德等眾人接連商議數次後的決定。


    先在軍事上把握住絕對主動權,然後,再去圖謀江南。


    畢竟,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南京與江南現在基本已經與江北割裂開來,長江幾大水師,基本都與徐長青保持著很緊密的狀態。


    隻要徐長青不想,江北的消息便傳不到江南!


    加之文人造勢也需要一些時間,江南此時又很是穩定。


    徐長青便正好利用這個時間與信息差,把大明的幾個經年頑疾,先清理幹淨!


    這裏麵,首當其衝的,便是‘平賊將軍’左良玉父子!


    因為模範軍的船隊是現成的,又有長江水師、鎮江水師、包括陳家等幾方麵的支援,徐長青又打的是朝廷的大旗,要對大順軍攻略。


    饒是模範軍主力剛到湖口沿線便是被左軍發現,可左軍的基層軍官們,豈敢阻攔徐長青親臨的鋒銳?隻能是一邊放行,一邊飛速派人去武昌對左良玉父子稟報。


    可即便他們已經很迅速了,模範軍主力的動作卻是更快!


    等左軍商議好,下定決策,左夢庚一路從武昌趕過來,模範軍已經是趕到了黃州府的黃石一線,距離武昌隻一步之遙了。


    “轟轟……”


    細雨朦朧間,偌大的江麵上,江濤滾滾。


    但此時,這一段江麵十數裏範圍,早已經被接天連地的無數旌旗與戰船所填滿。


    遠遠望過去,恍如大江上陡然多了一大片連綿的移動城堡,幾如不似人間所有。


    “這他娘的,這……”


    剛剛趕過來的左夢庚看到這一幕,不由連連倒抽冷氣。


    一是震驚模範軍如此龐大的可怕規模,二,也有點被徐長青的膽大包天給驚著了。


    須知,此時可還在汛期範圍內呢。


    一旦稍有不慎,這等龐大的船隊,眨眼間可就要到江裏喂龍王爺啊。


    然而事實已經發生,左夢庚就算再不爽,卻也隻能先整理精神,見過徐長青再說。


    等逼近船隊,來到了船隊裏麵,左夢庚這才發現,為何,徐長青敢如此膽大包天了。


    這些船隊,竟然都被鐵鎖鏈給連接起來。


    不過,這些鐵鎖鏈與左夢庚印象中的全然不同,不僅不是髒不溜秋的黑灰色,而是很鮮亮幹淨的銀色,而且其中連接、環扣,明顯都是極為精巧。


    以左夢庚的經驗,幾乎是一眼便看出來。


    這些連接與環扣,不僅在此時扣著的時候很結實,若是想分開,恐怕也並不用怎麽費力氣。


    這他娘的。


    人說模範軍裝備先進,很多時候,左夢庚也在想,這玩意就算先進能先進到哪裏去?


    可此時真正見到了,他這才是明白,空穴必不來風啊。


    徐長青能走到此時,可絕不是運氣而已。


    來到徐長青的坐船上,徐長青正在甲板上小酌,旁邊,還有一大一小兩個絕色佳人陪著。


    不過小的雖已經很漂亮,可跟大的比,就有點差距了。


    這位大美人,幾乎根本就讓人看不出她的年紀,而那種超凡脫俗般的氣質,更是讓人不自禁便要自慚形愧。


    左夢庚隻瞄了一眼,便不敢多看,忙是快步上前,恭敬跪倒在徐長青麵前:“卑職左夢庚,見過侯爺。多日不見,侯爺風采更勝往昔啊……”


    “哈哈。”


    徐長青不由哈哈大笑:“少帥,你這可是寒顫我徐長青了,少帥才是越活越年輕,讓人羨慕啊。”


    看徐長青心情明顯不錯,左夢庚也稍稍舒緩了一些,忙是恭敬賠笑。


    兩人寒暄幾句,徐長青笑道:“少帥,來,坐,咱們好好喝幾杯。正好少帥你過來了,我便也提前把話說清楚。”


    左夢庚一個機靈,片刻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小半個屁股,陪笑道:“早就想敬您一杯酒,可這數年下來,卑職一直忙於瑣事,竟一直沒有機會,真是慚愧啊……”


    別看他麵上恭敬,心裏其實是有些不爽的。


    畢竟,他和徐長青也算是正兒八經的姻親,可此時,左夢梅居然沒有過來,而徐長青身邊還帶著別的女人。


    更讓人不能忍的是,徐長青根本就沒有跟他們提前知會,便是直接進入了他們的地盤腹心。


    可這一切的一切,就算是再不爽,他也不敢當麵表露出來。


    做辦法。


    對麵,可是徐長青啊。


    難道,要跟徐長青這種鷹視狼顧的虎狼之輩撕破臉不成?


    此時就算憋屈,可究竟有左夢梅的關係在,徐長青也不可能把事情做絕不是?


    就這樣硬撐著喝了幾杯酒,雨勢忽然大起來。


    旁邊的春妮不由嬌唿:“徐哥哥,雨下大了啊。”


    徐長青道:“寶珠,你和春妮先去艙裏休息,我等下就去陪你們。”


    張寶珠自不會在這種時候給徐長青添亂,與春妮一起,很快便是迴到了艙裏。


    可這邊,左夢庚卻是一陣發寒,隻覺手腳都有些冰涼。


    他有些看明白,這個叫做‘寶珠’的高貴女人,究竟是誰了……


    這時,徐長青給左夢庚倒了一杯酒,笑道:“少帥,你這些年一直在江畔生活,想來對這大江的性子有不少了解吧?你感覺,今夜會不會有大水?”


    左夢庚這時已經隱隱明白了徐長青的意思,不由一陣頭皮發麻。


    即便他自認也是人中龍鳳,可此時,在徐長青的麵前,哪怕徐長青其實什麽都沒做,他卻是已經感覺到了如山的壓力,整個人都要變形了。


    片刻,左夢庚強撐著道:“侯爺,您,您這樣,未免有些不妥吧。武昌,武昌現在畢竟是我左家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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