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模範軍便對山外展開了龐大的哨探攻勢。


    昨晚,徐長青和模範軍眾將已經製定了很完善的作戰計劃,必須要在三天甚至兩天內,擊潰代善部主力。


    此時大局雖是落入了徐長青的掌控,但代善部還是擁有不弱餘力的,尤其是騎兵的龐大機動性和衝擊力,最適合應對模範軍此時這種狀態。


    其實羅洛歡的分析非常正確,模範軍此役人員雖是沒有多大傷亡,卻依然算是‘慘勝’,因為事情進入了模範軍並不擅長的節奏,脫離了船隊這個最強力的支撐點。


    如果代善真要玩命,尤其是後續再有清軍主力過來,就是要把模範軍死死的圍困在山裏,那,徐長青也隻能破釜沉舟了。


    哪怕這個幾率並不是太高,徐長青卻必須要提前做好應對。


    徐長青對代善的攻略非常清晰。


    那便是騷擾、騷擾、再騷擾!


    此時清軍對模範軍的熱氣球還是沒有精確的認識。


    代善部退到了鴨綠江岸三十多裏處,模範軍便並未再進行騷擾,並不代表模範軍的熱氣球隻有這個航行距離。


    事實上,模範軍熱氣球的航程突破四十裏,乃至五十裏都沒有大礙。


    這是徐長青預留的底牌之一。


    隻要熱氣球返航船隊,各種彈藥充裕的足夠把代善部碾成肉渣!


    然而!


    諸多模範軍夜不收們剛鋪出去沒多久,便是與船隊聯係上,也傳迴來一個讓徐長青、讓模範軍眾將都目瞪口呆的消息。


    代善部,昨晚上已經連夜跑路了……


    “這,這是怎麽迴事?代善不是號稱大貝勒嗎?他此役吃了這麽大的虧,非但不反抗,竟然跑了???”


    趙增金嘴巴張大的能塞進皮球去,滿臉不可思議,更是像是吃了翔一般的惡心。


    什麽玩意啊。


    這就是真滿洲的巴圖魯?


    張虎、王洪洋眾人也都是滿臉不爽,便秘一般。


    此役雖是大勝,但模範軍各部其實並沒有殺爽,因為諸多俘虜,都是韃子內訌搞出來,弟兄們還沒有切實的功績呢。


    誰曾想,代善這條大魚,居然跑了……


    徐長青身邊,紅娘子蹙眉道:“大帥,這該不會是韃子的詭計吧?想把咱們拉出去陰咱們?”


    “有這個可能。”


    徐長青緩緩點了點頭。


    不過,徐長青心中卻是有著更精確的判斷,此役,十之八.九,代善部是真正的跑路了。


    與紅娘子、趙增金眾將不同,他們更多的還是考慮的軍事層麵,此時雖也會考慮一些政治層麵的東西,可還是遠遠不夠。


    徐長青在這方麵儼然要超越他們太多了。


    甚至,政治因素才是首先核心。


    事到此時,代善應該很明白,就算他留下來拚命,哪怕滅了模範軍,也解決不了問題了。


    乃至他滅了模範軍,無怪乎是為‘他人做嫁衣’!


    這也是大清國最大的劣根性。


    話語權全靠手裏的牛錄!


    哪怕代善拚了老命滅了模範軍,他自己估計也剩不下幾個人了,那時,就算名聲、光環蓋世,又有個鳥用?


    他們真滿洲可不講漢人的那一套。


    反之,若是有人再被徐長青陰了,他恐怕才會拍手叫好。


    你看,不是我不盡力吧,實在是敵人太強啊。


    說白了,這世上真正雄才偉略、眼光長遠的豪傑著實太少,許多人不過是被時代推到了風口浪尖,享用著時代的紅利,卻是以為自己很牛匹。


    然而,這種人,憑借運氣得來的東西,早晚要憑著實力還迴去。


    以代善的條件,接連兩次奪嫡失敗,其實已經證明了他的很多缺點。


    眾人議論了一會兒,都有些不放心,徐長青卻放鬆下來,笑道:“不要著急,不要被韃子的部署亂了方寸。咱們還是按原計劃進行。所有各部都有,即刻出山搶占有利地形!”


    “是!”


    ……


    正如徐長青猜測的一樣,代善是真的跑了,而且是沒影的跑。


    一天多之後,模範軍的夜不收這才是摸到了他們的蹤跡,他們早已經跑到了蓋州一線。


    這也讓眾人真正放鬆了下來,加快速度與船隊匯合,模範軍各部中,到處都是傳來暢快的歡聲笑語。


    但此時,京師,攝政王府,卻完全是另一個光景了。


    寬甸的戰報,加之代善的親筆信,終於是遞到了多爾袞的案頭上。


    饒是多爾袞的城府,此時拿著戰報的手也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了,根本就沒法平複。


    底下,範文程,索尼,洪承疇,寧完我眾人更是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再喘。


    他們其實早就預料到,徐長青去遼東,不是一個太妙的信號,卻是又怎能想到,這短短幾天時間,徐長青居然把生生把兩紅旗的骨頭都快吃下了……


    “啪!”


    半晌,多爾袞終於迴過神來,狠狠把戰報摔在了案頭上,狼一般猙獰的吼叫:“廢物,廢物,統統都是廢物!兩紅旗的這幫尼堪,都該下地獄啊!!啊!!!”


    多爾袞很快滿臉血紅,猙獰的恍如要吃人,直勾勾的盯著範文程眾人:“你們自己看看,現在,當如何是好?我大清,要舉國縞素啊……”


    說著,多爾袞無比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真的是此生都沒有像現在這麽狼狽過。


    哪怕當年布木布泰和順治在山海關被徐長青俘虜,他都沒有那麽難受。


    畢竟,這娘倆隻是旗幟而已,丟點麵子罷了,可此時,丟的卻是大清國切切實實的根基哇……


    “嘶。”


    幾人忙急急看完,洪承疇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早就知道,徐長青絕非是池中之物,這絕對是百年難遇的曠世奇才,可,洪承疇又怎能想到,徐長青居然能妖孽到這個程度,生生勾著代善眾人,將兩紅旗數以萬人,一網打盡……


    尤其是其中所用之手段……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啊!


    恐怕,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大清國內部都要充滿這種不信任的震蕩了……


    洪承疇心裏忽然說不出的後悔,有些吃力的閉上了眼睛。


    曾經,多麽好的一手牌,擺在他的麵前啊。


    以他和徐長青的關係,以他對徐長青的知遇之恩,此時,不說其他,至少入閣是跑不了了。卻是……


    因為自尊心和虛榮心作祟,無端的上了大清國這艘破船,走上了這條絕路哇……


    然而,這世間什麽藥都有賣,卻就是沒有後悔藥……


    洪承疇一時心亂如麻,咬牙切齒都是迴不過神。


    範文程此時也比洪承疇好不了多少,恍如,一抬眼,徐長青那高大的身影便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怎能想到啊,漢人本已經氣數已盡,卻是,出了徐長青這麽個妖孽啊……


    現在這般,大清國幾乎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


    索尼更是遍體生寒,恐怖的寒意直接從頭皮涼到了屁股溝,恍如下一瞬徐長青的寶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算用屁股想他也能知道,徐長青對那些被俘真滿洲的手段那。


    這……


    已經晃動了大清國的國本那。


    寧完我雖是也極為震撼,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但他剛剛起複不久,急於證明自己,倒是此時狀態最好的,忙恭敬拱手道:“攝政王,事情已經發生,此時不是憤怒悔恨之時,咱們必須要先找出處理這個問題的辦法來!”


    “處理?”


    “怎麽處理?”


    “三萬多、近四萬人啊,就這麽沒了?狗奴才,你告訴本王,該怎麽處理?!!”


    多爾袞瞬時找到了突破口,死死盯住了寧完我。


    寧完我卻渾然不懼,不得不說,賭徒的心理素質絕對是遠超越常人的,恭敬拱手道:“攝政王,不出意外,徐長青要處理完寬甸事務,至少還需幾日。而且,他們的船遠沒有咱們的快馬更快!現在,消息應該沒有傳到南京,更不會到湖廣!我大清,必須在此之前,把事情處理幹淨!”


    看著義正言辭、剛猛巍峨的寧完我,多爾袞也逐漸冷靜下來:“說下去!”


    範文程、索尼、洪承疇也迴過神來,忙看向寧完我,都想看看這個老才子有什麽好手段。


    寧完我盡在掌控道:“攝政王,此役,瞞恐怕是瞞不住了,咱們必須要主動把消息放出去!隻不過,需要改動一些戰爭的過程!”


    寧完我說著,竟自看向多爾袞的眼睛,卻並沒有把話說完。


    “嗯?”


    多爾袞此時已經摸到了寧完我的思路,有些艱難的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這才是猛的睜開來:“寧卿,說下去!”


    “喳。那奴才鬥膽了!”


    ……


    當天傍晚,便從攝政王府流出來一個消息,兩紅旗在鎮江與義州之畔,與徐長青的模範軍發生空前大戰。


    戰況極為慘烈,兩紅旗雖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戰死了幾萬人,擊潰了模範軍數次,卻是終究沒有留下他們。


    攝政王已經做出決斷,即日將會為諸多陣亡的勇士們舉行國葬。


    消息傳出,整個京師嘩然。


    很快,第二天一大早,便是有更準確的消息傳出來,連杜度、羅洛渾都是陷於敵手,生死不知。


    再加之暗中力量的刻意引導,一時間,整個京城,無數真滿洲、抬了旗的漢軍旗奴才家中,都是掛起了白布,舉國縞素。


    整個大清國,連三歲小兒,對徐長青的仇恨都是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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