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出發吧。”


    “大帥有令,吉時已到,全軍出發!”


    “大帥有令,吉時已到,全軍出發……”


    八月初一辰時中,海城南門外,無數旌旗隨風飄揚,五六千匹戰馬林立,時而打著響鼻,一萬五千餘模範軍兒郎猶如一柄柄鋒銳的標槍,形成了一片猶如鋼鐵般規整的赤潮。


    伴隨著徐長青一聲令下,很快,龐大的赤潮逐漸變成了一條生猛的紅色巨龍。


    高高飄揚的‘海城候’、‘徐’字大旗、以及數麵日月浪濤旗之下。


    徐長青一身銀甲,頭戴金盔,騎在他的紅鬃子上,迎著初秋這已經有點微涼的晨風,一時也有些感慨萬千。


    新的時代,起航了。


    其實按照海城和模範軍此時的實力,此去南京之行,走海路無疑會順暢許多,也更節省成本,時間也會更快。


    但世界就是這樣,許多事情,並不是隻看這些、看似是很重要的東西。


    此行必須走陸路,也不得不走陸路!


    必須要讓天下,感受到大明天子的氣勢,感受到他徐長青的氣勢,感受到模範軍兒郎們的氣勢!


    與另一個時空南明兵敗如山倒、摧古拉朽般的逃難般去南京不同。


    此時,因為徐長青的存在,南明,不,更精確的應該還叫大明!


    因為徐長青和模範軍依然頂在海城,開封同樣未失,大明依然掌控著北方諸多的地區,擁有著龐大的影響力。


    而如南京、江南、湖廣、福建、廣東、廣西、雲南、貴州等地,依然很穩健的處在大明的掌控之中。


    哪怕天下已經失去共主近五個月。


    不過,兒郎們氣勢雖然都很不錯,周皇後、朱慈烺他們也都充滿期待,可隊伍最前方,崇禎皇帝巨大的黑色棺槨,以及周圍抬棺的強悍腳夫們身上的白麻布,多少帶有些悲愴的氣氛。


    但與此同時,這卻又是徐長青彪炳的戰功!


    正是因為徐長青和他的兒郎們舍生忘死,最終才得以將崇禎皇帝的屍體從流民軍手中搶過來,沒讓先帝的屍骨落入賊手。


    “大帥,劉澤清劉軍門已經在十裏外等候多時了……”


    隊伍剛剛離開海城五六裏之外,現在已經升任為親兵營第一副統領的王喜快步過來匯報。


    “嗯。”


    徐長青慢斯條理點了點頭,“按原計劃進行。”


    “是!”


    王喜恭敬一抱拳,快速拔馬離去。


    此時隊伍雖是龐大,但此行僅是各式馬車、大車就有四五千輛,騾馬更是無數,而模範軍兒郎們的行軍速度更是毋庸置疑,一眾模範軍兒郎,哪怕是休假期間,每十天也要有一次五十裏負重越野,若是不能有效完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三五十軍棍都隻是家常便飯。


    不多時,徐長青便是看到了不遠處劉澤清的迎接隊伍,差不多有個三四千人,馬也不算少。


    “皇爺,皇爺啊,卑職劉澤清來遲了,來遲了啊……”


    崇禎皇帝的棺槨剛剛出現在視野,劉澤清眾人已經‘嘩啦啦’跪倒了一片,隻比死了親爹還要更為真誠,拚命的磕頭。


    等隊伍真正來到他們麵前,劉澤清眾人早已經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侯爺,都怪卑職無用,都怪卑職無用啊……”


    一看到徐長青的儀仗過來,劉澤清一直撅著朝天的屁股,頓時一個機靈,忙跪著爬到了徐長青這邊,拚命磕頭。


    “劉軍門,此事怎能皆怪你?可憐皇爺……”


    徐長青說了兩句,便說不下去了,搖頭的同時眼淚也不住往下掉。


    正如後世那個玩笑:“不要以為影帝在娛樂界,真正的影帝,都是在……”


    兩邊人滔滔大哭一番,走完了過場,劉澤清忙恭敬道:“侯爺,卑職這次帶來了五萬兩銀子,三千精騎,另外,卑職在曹縣還儲存了一些糧草,隻要伯爺一聲令下,卑職必萬死不辭!”


    要麽說劉澤清機靈呢,這廝,該站隊的時候,絕對是毫不含糊的。


    徐長青慢斯條理的點了點頭,擦了把眼淚,“劉軍門遠道而來迎駕,忠心天日可見,本候也是佩服不已啊!走,先去見皇後娘娘和太子爺吧。”


    劉澤清不由大喜,趕忙急急跟在了徐長青身後。


    不多時,有徐長青的引薦,劉澤清忙又來了一遍,跪倒在周皇後和朱慈烺的馬車前,滔滔大哭不止。


    周皇後和朱慈烺此時早有準備,忙仔細安撫,一派君臣和諧的模樣。


    隻是不遠處徐長青的嘴角邊卻是露出了一絲漠然的冷笑。


    這世上,還有什麽生物,是能比人類更虛偽的?


    可身在局中,哪怕是徐長青,也必須要遵守遊戲規則!


    此時正值初秋,天氣不冷不熱,很適合趕路,除了晌午太陽最毒的時候,大家要休息規避一下,其他時間,效率還是很不錯的。


    按照這個效率來計算,海城距離南京一千三四百裏路,至多二十天出頭,便可以抵達。


    安撫完劉澤清這邊,徐長青又多了三千精騎的‘爪牙’,在巡視和布防上麵也更為輕鬆,便不理會其他應酬,專心致誌的想起了心事。


    此時,因為大局得以保全,大明的軍事體製雖是糜爛,但是根骨的大框架還是在的。


    北方沿線,徐長青、黃澍,包括登萊的王廷臣和劉肇基先不說,山東南開始,還是有不少有實力者的。


    首當其衝的,便是盤踞在襄陽的左良玉父子。


    左家父子一直號稱‘擁兵二十萬’,在當年朱仙鎮大戰時,徐長青已經感受到了其中水分,不過,左良玉這廝還是很有手段的,這幾年時間,他的底子徐長青都摸不透,恐怕比不上這賬麵上的吹水數字,也絕差不了太多。


    再者便是一直盤踞在曹縣,在山東經營多年的劉澤清。


    這廝不僅為人靈透,當年也是在遼東體係中出來的,僅看他這些精騎家丁,封他一個伯都不虧。


    另外,還有廬州的廣昌伯劉良佐,淮揚一帶的靖南伯黃德功,都是狠人!


    包括此時還在大同的王樸,逃亡到寧夏的高傑、李國忠等人,都還在大明的旗號下。


    再算上鳳陽、南京及各地的其他防守力量,哪怕不算鄭家,大明此時在紙麵上湊齊百萬大軍,還是不難的。


    而在這些勢力中,劉澤清已經用實際行動,投靠到徐長青的門下。


    王樸更不用說了,隻是一時半會還過不來。


    另外,王廷臣和劉肇基跟徐長青也都有過命的交情。


    哪怕是左良玉,也和徐長青有著名義上的姻親關係,左良玉也算是徐長青的‘老泰山’之一。


    這一來,此去南京,徐長青最需要防備的,便隻剩下劉良佐,黃德功,以及鳳陽和南京的本土勢力。


    今天的行程很順利,傍晚便是抵達了既定目標、已經被空置幾個月的利津縣。


    徐長青沒有繼續趕路,按照原計劃休息。


    晚上,跟徐長青喝酒的時候,劉澤清也對徐長青透露出諸多他掌控到的消息。


    比如左良玉和劉良佐、黃德功這邊的一些精確情報。


    與徐長青的預估差不多,左良玉在這幾個月內又征兵數萬,就算達不到二十萬大軍,估計也差不多了。


    不過左良玉此時還是很門清的,不敢直接跟徐長青對著幹,他現在的主要精力,都在防備大順國。


    而劉良佐和黃德功,都是能拿得出三千精騎的選手。


    不要以為三千精騎很少。


    這絕對比養幾萬步兵的花費要高的多。


    這三千精騎,至少他們要擁有上萬匹戰馬!


    騎兵的戰力和覆蓋力、效用力,又豈能是步兵可比?


    而且,劉良佐和黃德功都有一些水軍!


    聽完劉澤清的解釋,徐長青思慮良久,道:“老劉,黃德功那邊你能不能說上話?”


    劉澤清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嘿嘿一笑,拍著胸脯道:“侯爺,不瞞您說,當年在遼東時,卑職便與黃德功有些交情,這廝這些年看似在南方混,實則他是開元人。您放心,明日一早,卑職便去找他!”


    徐長青笑著點了點頭:“老劉,你的忠心,本候會如實稟明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


    送走了興奮的劉澤清,不多時,徐長青來到了周皇後的營帳裏,笑道:“怎麽樣,還能適應吧?”


    周皇後狀態還算不錯,看到徐長青過來很開心,卻是隻開心了一會兒,便有些委屈的垂下了頭:“以前在海城的時候,盼著能趕緊去南京,護著太子登基。可,真要離開了,心裏卻說不出的不舍起來……”


    說著,周皇後幽幽的看向徐長青的眼睛。


    徐長青又豈能不明白她的深意?卻隻能搖頭苦笑:“不要想太多,等一切穩定下來,我有時間,就會去南京看你的。”


    周皇後啐了一口,旋即緊緊咬住了紅唇,低低的甚至帶有幾分哀求的道:“就,就真不能留在南京嗎……”


    雖然知道周皇後這話試探的成分占據不少比例,可此時徐長青也有些觸景生情般,搖頭道:“胡虜未滅,豈能安身那。我已經對不起先帝一次,不能再對不起他第二次。”


    “呸。”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周皇後不由嬌嗔著啐了一口:“他如果知道,也會理解我的選擇。對了,長青,袁貴妃那邊,你真的沒帶她嗎?這,到時候去了南京,該怎麽解釋?還有,娖兒這幾天情緒有些不太好,你要多陪陪她。”


    徐長青歎息一聲:“別擔心,這些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咱們活人還能讓尿憋死?現在關鍵是你這邊,一定要穩住!”


    說著,徐長青笑著攬著她的纖腰:“咱們所有人的命運,現在,可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周皇後聞言也振作起來,美眸中一片堅定,哪還有什麽兒女情長?“長青,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失望!”


    但說完,她忽然又迅速柔順下來,低低在徐長青耳邊道:“你先去安撫娖兒,等晚點,我過去找你……”


    “……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躍馬大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紙花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紙花船並收藏躍馬大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