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


    氣派恢弘的海城大酒店內,又一場繁盛熱鬧的酒會正在進行。


    場中,到處都是衣冠楚楚的才子,盛裝出席的貴婦,各種交際花多的數不勝數,更是有著眾多來自江南、濟寧府、徐州府,乃至是從湖廣、福建、廣東趕過來的才子佳人。


    恍如這根本不是半壁江山,而是鼎盛的太平盛世。


    讓人很容易就會想起先賢的千古名句:“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柳如是靠在舒適的沙發上,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恍如一隻慵懶又高貴精致至極的波斯貓,沒有太多感情的打量著場內的狀況。


    若是仔細看,會發現,柳如是的妝容比之前冷豔了許多,整個人的氣質也是更冷了些,幾乎就在俏臉上寫著‘生人勿進’了。


    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因為某些神秘的關係,柳如是此時在海城的地位已經有些超然,再沒有愣頭青敢輕易過來跟她這邊搭訕。


    “張兄,劉大家,馬兄,趙兄,見笑了,還請您幾位幫小弟鑒賞下,最近這首詩如何……”


    這時,不遠處一個正在賣弄的年輕才子吸引了柳如是的目光,可看了片刻後,柳如是便搖頭失笑。


    “還是太年輕啊。眾生早已皆為棋子,卻又毫不自知……”


    不過,仔細想,這倒也不是壞事。


    最起碼,這個年輕才子在這個年紀便得到了一個這麽高、又這麽好的平台,展示他自己的才華。


    想著,柳如是嘴角邊忽然露出盈盈笑意,俏臉上更是略微有些暈紅,恍如一株幽蘭在這不起眼的角落裏綻放開來。


    也就是沒人注意到,否則,必將會吸引全場的目光。


    “那個壞蛋,真的是好高明啊……”


    不理會眾人,柳如是淡淡的品了一口杯中美酒,隨著辛辣的液體進入肺腑,心思也早已經飛到了場外。


    到此時,她是真的對徐長青有些五體投地了。


    原本,她還一直擔心,老是搞這麽略有鋪張的酒會,必定會給徐長青的財政方麵帶來很大的壓力,這可絕不是個好兆頭。


    畢竟,便是金山銀山,也怕坐吃山空。


    然而,前幾天徐長青在她房中留宿半宿之後,她的世界恍如被打開了一個天窗,豁然開朗。


    誰能想到,連續性的舉辦這種酒會,徐長青非但不會虧錢,反而是大賺一筆……


    因為在不經意間,海城大酒店的房價便漲起來。


    以往,一個普通的標準間,隻需要一兩銀子,可現在,已經炒到了十兩,依然是一房難求。


    至於那些更高端的獨院兒,那就更不要提了。


    沒辦法。


    你都來參加這種高端聚會了,卻是住在海城大酒店之外,這不是被人笑掉大牙嗎?


    而且,海城大酒店到底是什麽條件?


    各種自助餐,可以說是山珍海味,你見過的沒見過的,都是樣樣齊全,便是江南的豪門深宅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完全是物有所值啊。


    而舉辦這一場酒會的成本,對徐長青而言,並不高。


    因為這些投入都是先期投入,現在隻是稍微加點人力便可。


    包括此時看著豐盛無比的美酒佳肴,珍饈美味,若是在外麵,價格的確是能高到離譜,可這些東西,絕大多數都是海城本土出產……


    柳如是剛剛簡單算了下,以海城的物價,就算是加上人工,今晚這奢華的酒宴菜色,至多也就在百兩左右。


    隻需十個人的住宿就夠了。


    可此時,場中至少有著數百人……


    尤其是那種政治方麵的影響力,更不是銀子能衡量的了。


    現在,柳如是已經收到消息,別說江南了,湖廣,福建,廣東,包括更遙遠的諸多土司地區,都有豪族子弟正馬不停蹄的往海城趕,就為能過來感受下這種盛景,提前鋪關係。


    甚至許多秦淮河畔的後起之秀,都不打算在那邊做了,要來海城闖蕩一番,名揚天下。


    這是何等的手段?


    這又是何等的籌謀?


    便是大羅神仙也不外如是了吧……


    “嗨,美女,自己一個人喝酒不寂寞嘛?爺我來陪你喝幾杯如何?”


    正思慮間,旁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略有些熟悉,卻又極為輕佻的聲音,柳如是的柳眉登時便蹙起來,冷眼看過去。


    縱然她和徐長青的關係還隻是隱秘,不能擺在台麵上,可徐長青早就打過招唿了,誰,誰還敢如此不知死活的過來騷擾她?


    可看了片刻,柳如是忽然沒忍住的‘噗嗤’一笑,恍如百花盛開,低聲啐道:“怎麽搞成這個模樣了,醜死了。”


    “額……”


    徐長青有些無語,“沒有吧,我覺得還好啊。”


    說話間,已經是坐到了她的身邊。


    柳如是今天心情本來不是太好,主要是徐長青好幾天都沒找她了……可此時,她的心情早已經明媚起來,嬌豔如花。


    可惜,其他人是沒有機會欣賞到了。


    “喏,你自己看,哪有把胡子搞成這樣的,跟野人一樣。”


    柳如是忍住嬌媚的心情,故作冷著臉,把一個小鏡子跟徐長青。


    徐長青接過來照了下他精心沾了好一會兒的大絡腮胡子,無語道:“我覺得還好啊,蠻性感的。”


    “性感?唔……”


    柳如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撲到徐長青身後,低低嬌笑不停,“你這到底是什麽審美啊,也就你那位太後喜歡這種風格吧。”


    徐長青也懶得理她了,居然不懂審美,自顧自的拿起柳如是的酒杯喝了起來。


    柳如是強忍住嬌笑,靠的徐長青極近,低低道:“怎麽了,還生氣了?你可是伯爺噯,不能這麽小氣吧?”


    徐長青這時早已經了解了很多柳如是的性格,在去掉了她的外殼之後,她原本天然活潑的本性也開始流露出來。


    當然,隻是對徐長青一人而已。


    “被美女瞧不起,哪個男人能高興?”


    說著,徐長青順勢攬住了柳如是的纖腰,笑道:“身體好些了麽?以後若是不喜歡,就不要來這種地方了,先養好身體再說。”


    柳如是芳心中頓時一暖。


    此時,禦醫張老爺子開的藥都已經被找到,她已經開始服食了,感覺還不錯。


    隻是酒會這邊她著實是推不開,必須要過來,這也是她這幾天心情煩躁的原因之一。


    要是放在以往,這種盛會,她天天來都不會煩,可隨著與徐長青親密之後,眼界越來越高,再看這種場合,就有點像是大學生看幼兒園小朋友的遊戲了。


    不過以前是錢謙益那邊的麵子,她不得不來,而此時,是因為她想幫徐長青做些事情,必須要來。


    “還好啦,我又沒喝多少酒。你看,今晚上這一輩杯酒,我就喝了幾小口,剩下的都被你喝了。”


    這邊是休息區,燈光很暗,周圍又沒有什麽人,所有人都在場中享受繁華盛景,柳如是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足了勇氣,直接靠在了徐長青懷裏,低低道:“今天怎麽有時間到這邊來了,還搞的這怪模樣,沒去忙軍務嗎?”


    “剛忙完沒多會兒,想著你還在這邊,就過來看看。”


    此時正值盛夏,大廳內雖是堆放了不少冰塊,可還是難掩暑意,加之酒精與荷爾蒙混合,便更為燥熱。


    徐長青把玩了一會兒柳如是的纖腰片刻,索性直接繞到了裏麵,享受那如絲般順滑、更為極致的手感。


    柳如是頓時緊張起來,不過發現沒人注意到這邊,又很快釋然下來,嬌嗔道:“就知道騙我,今晚又不陪我……”


    “……”


    徐長青略有些無言。


    沒辦法。


    這就是後宅太大的尷尬,很難麵麵俱到。


    後世時,連北大的博士生都要翻船,更況乎徐長青這凡夫俗子了。


    忙笑著岔開話題道:“這幾天,咱們吳爺表現如何?有沒有發現什麽人才?”


    柳如是何等冰雪聰明?


    這種事情,稍稍點到為止便好了,若是繼續較真兒認死理,那顯然不是智者所為。


    低聲卻鄭重的道:“徐郎,你選吳梅村來開辦報紙,還是很明智的。此人有大才。他已經很喜歡這邊,這幾天的酒會,天天都來。而且跟幾個小花魁都聊的很不錯。至於人才嘛,還是太多愣頭青吧,還需要打磨。”


    說著,她猶豫了一下,緊咬著紅唇道:“徐郎,要不要……給他加把火?”


    徐長青想了片刻,搖了搖頭:“不著急。”


    吳梅村有大才是肯定的。


    他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具有代表性的才子之一,不僅為陳圓圓包場,更是為周皇後、田貴妃等人都包了場。


    後世,這些人物能名垂千古,他絕對是最大的推手。


    而且,他不僅善於這些東西,更是早早就進士及第,進入到體製內,這在明末諸多才子中是很少見的。


    等同於是既玩的了夜場,又適應的了公堂。


    柳如是也明白了徐長青的意思,笑道:“徐郎,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一個事情,卻一直沒時間跟你說。今兒正好,你沒喝酒,你說,咱們利用酒會這個平台,搞個花魁選拔如何?”


    “嗯?”


    徐長青頓時一愣,忙看向柳如是。


    “怎麽了?我,我臉上有花嗎?”


    柳如是被嚇了一跳,旋即俏臉便紅起來,心中更微微有些擔憂,徐長青這廝要幹什麽?


    片刻,徐長青忽然狠狠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如是,你這小腦袋可以啊,女諸葛都夠了。這辦法不錯,可以好好思慮下,你有什麽想法嗎?”


    柳如是對此已經籌謀好幾天了,再加之她本身便是青樓裏出身,又是被徐佛捧出來,非常明白其中套路,忙是低低詳細的對徐長青解釋起來。


    看著柳如是在昏暗燈火下嬌俏的俏臉,徐長青心中暗暗有些驚歎。


    自己還是小瞧了天下英雄那。


    其實今晚之所以過來,徐長青最核心的原因便是考察下這酒會的規模,能不能搞‘造星’。


    畢竟,外麵來的花魁,就算再好,終究是外麵的,牽扯太過複雜,很難真正的收為己用。


    而錦繡閣這邊,許多小姑娘,都已經快要達標了。


    尤其是有幾個天賦資質都出眾的,著實是出類拔萃,完全可以‘出閣’了。


    徐長青剛才過來時,實際上是從董玉那邊過來,可惜董玉馬上就要生產,有心也無力,徐長青正愁著該怎麽辦呢,眼前,柳如是居然送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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