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十四年,七月二十七日,臨近巳時。


    天空中,豔陽高照。


    偌大的寧遠北大營校場中,幾千號豔紅色的身影都已經安靜下來,全都是看向了中央高台上那數個鮮豔的身形。


    為首一人,一身紫色蟒袍,腰束白玉帶,掛著赤橙橙的天子金劍,威勢恍如要氣吞山河,不可阻擋!


    正是此時遼地的最高統帥此次救援錦州的主帥,大明職兵部尚書薊遼總督洪承疇!


    此時,吉時還未到,大概還差個幾分鍾,洪承疇正在與旁邊的監軍張若麒巡撫邱民仰等幾個高官,低語著什麽。


    整個場內的大勢,正處在一個積聚點上,大家都在聚集氣勢。


    中軍督標營後方。


    徐長青此時正帶著趙增金王安山毛鐵錘等十幾個親隨,也在安靜的等待著。


    今天天很熱,許多人都是被曬出汗來,但卻並沒有幾人敢發出聲音,至多也就是不斷的抹著汗。


    徐長青也是借著他身高的優勢,不斷的查看周圍人群的模樣。


    此時能來參加誓師的,無疑都是各主將身邊的精銳,親信家丁,各人的素質都是沒得說的。


    每個人都是正值壯年的漢子,一個個身上都是充滿著彪悍與驕縱,許多人身上更是止不住的散發出殺氣。


    儼然都是見過真陣仗的好手!


    不過,就算此時場景不弱,可在徐長青看來,還是有點‘糟’。


    不說後世我軍最嚴格的國慶大閱兵了,就算是普通連隊的閱兵,也絕對比此時要規整的多。


    但畢竟時代不同,處在這戰陣中,也是將徐長青的熱血激蕩出來,正在飛速的翻滾。


    吳三桂和關寧軍畢竟是寧遠的地頭蛇,也是此次出戰的主力,正處在徐長青他們中軍的左側位置。


    徐長青也是第一次有機會,真正的在如此近的距離,審視吳三桂和他的關寧軍精銳!


    恐怕,這裏麵,肯定是有著不少‘夷丁突騎’中的好手!


    他們有六七百人。


    每個人都是高大而又強壯,平均身高差不多得有一米七出頭,乃至一米七五左右。


    放在後世,這樣的身高肯定不算什麽。


    但是,在此時的大明,在壯年男人的平均身高普遍都不到一米六的狀況下,這就有些突兀了。


    他們每個人都是精甲在身,外麵罩著寬大的鴛鴦戰襖,許多人都是肩寬背厚,胳膊強壯,腰肢雄渾,而下半身,則是或多或少的有點羅圈腿!


    這儼然是常年騎馬所致!


    不過,此時為了安靜也是為了秩序,誓師眾人都沒有騎馬,少了點什麽。


    但就算這樣,他們的威勢已然是有點不可力敵。


    可想而知,等他們騎上了彪悍的戰馬,數百騎,數千騎,乃至是上萬騎的時候,那等規模,到底該是何等雄壯?!


    …


    徐長青的右手邊是老將楊國柱的宣府鎮部。


    這些宣府鎮軍的精銳也是很強,但不論營養狀態還是那種桀驁不遜,比之吳三桂的關寧軍這邊就要差了不少。


    這種差距真的是肉眼可見!


    楊國柱再右手邊,是王廷臣部,王廷臣部的再右手邊,是曹變蛟部,再往外是王樸部。


    由這排位也是可以看得出,各人各部在軍中的地位。


    可惜,此時距離太遠了,就算是徐長青的身高,也無法看的詳細。


    而徐長青在掃視周圍的時候,周圍許多人也都是在看著徐長青。


    徐長青此時並沒有披甲,隻是穿著遊擊寬袍,掛著腰刀。


    但即便是這樣,徐長青那種猶如潛伏虎豹般的強大威勢,依然是有些鶴立雞群!


    徐長青的身材很高,有一米八出頭,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高個子,雖並不是十分雄壯,卻是極為的勻稱協調,一看便是充滿著雄渾爆發力。


    尤其是徐長青周身有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氣質,沉穩,內斂,不會傷人,但任何接近徐長青,或者查看徐長青的人,都是能清晰感覺到,徐長青周身隱隱蔓延出的那種雄渾氣勢。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要有人倒大黴!


    而在審視徐長青的這些目光中,有一道目光,早已經癡了。


    情人眼裏出西施。


    少女這時也是發現,她的徐大哥,真的是比她想的還要更優秀,更威武,更帥氣!


    如果,沈先生真的能促成此良緣,她吳三妹絕對不會再怪罪他的魯莽和憨傻了……


    “吉時到~~~~!”


    就在各人都在想著心事的時候,高台上,有禮官發出了尖銳的聲音。


    “吉時已到!”


    “吉時已到!”


    “吉時已到……”


    旋即,數道聲音同時響徹,將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是拉迴到了高台上。


    洪承疇也是龍行虎步嶽峙淵渟,大步向前,一雙虎目炯炯有神,猶如生電,了然開口道:


    “諸君,爾等都是我大明的柱石,深受皇恩浩蕩,至此國難危機之時,正是我輩……”


    …


    不得不說,洪承疇究竟是老官僚,口才極為了得,花團錦簇,讓人真的是佩服不已,打心裏聽了就舒坦。


    可徐長青沒聽幾句,眼神便是有些飄忽起來,掃視向周圍這一個個豔紅色的身影。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


    此時這些好漢子,等到這絞肉機般的鬆錦大戰打完,又有幾人能夠真的全身而退?


    徐長青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仿佛想與這個世界隔絕開來!


    言語雖是世界上最直接的藝術,可此時,徐長青心中真的有萬千溝壑,卻是根本沒法表達。


    說白了,在場眾人,都是各主將心腹,就算真正戰死沙場的,也很難是他們!


    而是……


    那些可憐的炮灰大頭兵啊!!!!


    可是!


    誰又會在乎他們呢?


    徐長青不想去想了。


    隻想享受這個時刻,見證這個時刻。


    改變不了環境,那就先改變自己把握自己吧!!!


    …


    “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幾個大佬都講完話了,洪承疇已然抽出了他腰間金珠寶玉的天子金劍。


    頓時,陽光下,那刺眼的神聖金芒,讓所有人都有些睜不開眼睛。


    那是天子的威嚴,是大明王朝的威嚴,更是那無上權威的威嚴!


    “嘩啦啦!”


    下一瞬,甲胄葉片作響,漫山遍野的豔紅色,紛紛跪倒在地,猶如直麵天子聖威。


    誓師,正式開始了。


    李平安也是跪了下來,雙眼死死的盯著那金珠寶玉光芒,胸腹中本來已經平複的血液,逐漸又開始。


    “出征”


    “出征!”


    “出征!”


    “出征!!!”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喊出來第一句,整個北大營都是了,數千人猶如潮水翻滾,都有些控製不住的歇斯底裏。


    但這究竟是精心籌謀的誓師,肯定是不可能出現意外的。


    很快,各人各部便是按照早就規劃好的順序開始離開。


    徐長青的心,也是瞬間離開了寧遠,迴到了那最熟悉最澎湃的蔚藍海洋上!


    正如洪承疇之前所言:“男兒大丈夫,建功立業,就在今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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