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牆上掛鍾的分鍾指針再走過五分鍾的時候,衛靈東的右手放到了會議桌上,中指輕輕在巨大的暗紅色桌麵敲擊了一次,仿佛一隻小小的螞蟻伸腿踩在一塊大大的木板上,然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一幕發生了。


    “咚!”


    厚厚的桌麵發出一聲悶響,如同大錘擂在牛皮鼓上。在安靜而氣氛頗有些壓抑的會議室中,這一響顯得尤其沉重,尤其室內的幾名m國大兵,隻感覺一柄無形的空氣大錘突然敲擊在心口,幾乎是瞬間,胸腔處便鬱結著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感,似乎肺部的空氣都要被外力強行擠壓出去。


    這聲音成功將會議室中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所有人都在看著那根小小的,似乎擁有著某種魔力的手指。韓樊忠的眉毛猛地抖動數下,抿住了嘴。


    兩秒後,衛靈東敲下第二次。


    “咚!!”


    又是一聲悶響,比第一響的動靜更大,大兵們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大概一點五秒後,第三響。


    “咚!!!”


    離大門最近的一名士兵已經兩股戰戰,幾乎要奪門而出。


    一秒後,第四響。


    “咚!!!!”


    又零點五秒,第五響。


    “咚!!!!!”


    然後維持著零點五秒間隙的節奏,衛靈東一下下敲擊著桌麵。似乎這個間隔是他找到的最佳節奏。


    室內有東西逐漸產生了共振,衛靈東一行人對麵空著的轉椅開始隨著他手指敲擊的節奏輕微跳躍,並且如鍾擺般,左右小幅晃動起來。幾名大兵臉上白色的皮膚更加蒼白,他們瞪圓雙眼,死死盯著衛靈東那根細細的手指,那仿佛不是一根血肉之軀的手指,而是一柄巨錘。他們握槍的雙手一把一把地攥著槍把和槍管,微微擰動,像是要擰出水來,搭在保險栓附近的右手食指瘋狂抖動,腦海中似乎有個聲音在怒吼,


    “打開保險,殺了他!殺死這個可怕的家夥!”


    但殘存的理智和多年的嚴格訓練,讓他們最終戰勝了恐懼,沒有將顫抖的槍口指向衛靈東。


    。。。。。。


    幾乎在第一聲敲擊響起的時候,樓下用餐的眾人便都已感應到。但僅僅是驚訝地互相看了一眼,還不等他們有了解情況的時間,密集的震動感就已經傳遍整棟大樓。


    餐廳內,天花板上內嵌的燈管大半都被震斷損壞,還有部分被震得接口鬆動導致接觸不良,整個餐廳頓時燈光忽閃忽閃,如同開著閃光燈的照相機在不停拍照。雖然正值白天陽光最盛的時間段,燈光還是照得眾人臉色陰晴不定。


    “隊長,我去看看!”一名高大的白人男子起身道。


    “坐下,威爾。”


    科爾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棟大樓的結構他非常清楚,能造成這樣的效果,他也有幾分心驚。


    他強忍住沒有發作,朝身後一名女秘書遞過來的監控光幕看了一眼,眼神在衛靈東手指特寫鏡頭上停留了一秒左右,下眼皮微微抽動了兩下,說道,


    “帶上材料,我們上去吧。”


    餐桌上的十餘人紛紛起身,科爾帶頭,從餐廳魚貫而出,在不停震動的地麵上穩步前行。灰塵從頭頂的天花板簌簌下落,餐桌上的精美法餐如靜止放置了數月,已經落滿積灰,變得不堪入目。


    科爾身後的一名矮胖黑人青年右手抬起到肩膀高度,掌心向天,五指撐開,逆時針緩緩轉動了半圈,室內刮起一陣奇怪的微風,從四麵八方朝他掌心處匯聚,隻見那些灰塵紛紛聚集在他掌心上空一米左右的位置,形成了一個漸漸增大的灰龍卷,包括眾人身上的灰塵,都被這股無形的力量吸了過去。


    前麵一行人走得平穩,緊隨其後的米歇爾等人就比較狼狽了,雖然地麵的振幅非常輕微,但那種一落腳就傳來的麻痹感,還是讓幾人一路踉踉蹌蹌,如踩在棉花堆裏,用盡全部努力,才勉強保持住行走的方向。


    衛靈東感應到眾人上樓,停下了敲擊的手指。幾名大兵驚魂甫定,冷汗在下頜處匯集,先前高傲的神態蕩然無存,眼神怔怔看著他,腳下不敢移動分毫。


    此時的會議室內,已經是一片狼藉。天花板上吸附的小巧激光投影儀,被震得摔落在環形會議桌中間的花盆裏。頂板多處脫落,掉在地上砸得滿地碎屑,脫落處露出隱藏的中央空調通風管道,還有更靠裏的,厚實的混凝土層結構。衛靈東一行人對麵桌上放置的飲用水和各種飲料滾落一地,他們自己身前的東西卻完好無損,仿佛被強力膠粘在桌麵。十來張轉椅雜亂無章地滑動到了會議室各處,有兩張椅子還被脫落的頂板砸得皮麵損壞。


    “噠噠噠。。。”門口傳來密集的靴子踏地聲。一群身穿灰色迷彩服的m國人從門口大步進來,在會議桌前三米處站定,排成了兩排,仿佛一堵厚厚的肉牆堵在天朝眾人身前,刀鋒般的眼神從眾人臉上掃過,讓他們有一種被窗外烈陽照射的錯覺。


    米歇爾從人群後繞上前來,朝韓樊忠大聲道,“韓將軍,這是怎麽迴事,請給我一個解釋!”


    韓樊忠麵無表情瞅了他一眼,將眼光移到了中間的科爾身上。


    “科爾隊長,讓客人在樓上等待,這就是你們m國的待客之道嗎?”


    “客人?不。。。”科爾摸了摸下巴上的短胡渣,咧嘴笑道,“你們是來談判的,在我看來,不算是客人。”


    短暫停頓之後,他捏住高高的鼻翼擤了兩下,皺眉朝四周看了一眼,上前兩步拿起桌上一張文件紙,將捏鼻子的手在紙上使勁擦拭。完畢之後,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將紙朝衛靈東方向一甩,正落在衛靈東麵前桌上。


    坐在衛靈東身旁的一名上校目光掃過紙團,看到皺皺巴巴的紙團上沿隱約可見幾個天朝文字,“。。。底線。。。戰爭行為”


    “這是談判協議副本!”他心底閃過一個念頭,緊接著臉色鐵青,內心羞怒,“欺人太甚,竟然拿談判的協議擦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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