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陳晉航又答應下來。相比起第一個條件,韓古的第二個條件,其實更加簡單一些。他既然已經答應了幫助護送辛宓,答應這件事,還算什麽?


    雖然是形勢所迫,但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他已然和眼前的落魄女王和將死血魔綁在了一起。行走一路,從梁國腹地到了這梁晉邊境,他和辛宓、韓古漸成羈絆,若為自己性命致二人於不顧,他無法做到。如果能夠做得到,他也就不會從地球上身死穿越而來了。


    還有,來到這個世界上,他需要一個能夠讓他踏入這個世界上層的身份。而護送辛宓、以及和曾經這世界學院裏的修有神通的老師產生瓜葛,無疑是合他的打算的。


    陳晉航心中自嘲,老話說拉虎皮扯大旗,自己這些謀算,算不算這麽迴事呢?


    “多謝使者。”韓古不顧陳晉航阻止,重重叩了個頭。那山間土上粘了一片鮮血,而粘在韓古額間的土,卻很快被不斷外滲的血衝刷掉了。


    韓古叩首完了,就起身道:“如此,請使者伸手出來,卑下將不活經之種交給使者。”


    陳晉航點點頭,依言將手伸出,手心朝上放在韓古麵前。韓古將血手按在陳晉航的手上,熾熱黏濕的血液立刻沾滿陳晉航的手掌。


    韓古把手往起一提,陳晉航手上的血液也跟著提起、壓縮,形成了一滴紅到發黑的血滴。韓古把那血滴一按,血滴往下一刺,霎時間消失在了陳晉航的掌心。


    奇異的感覺浮上陳晉航的心頭。那血滴懸浮在他的意識裏麵,像是在安安靜靜地沉睡,又像是在述說著什麽。


    “看到了麽?聽到了麽?”韓古混沌不清的聲音把陳晉航的意識拉了迴來。


    “嗯。”陳晉航點了點頭。這一那血滴剛才仿佛是在告訴他該怎麽做,這一會兒的功夫,他隻覺自己該明白的全明白了。他很確信,如果將來真遇到合適的人選,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該怎麽處置那血滴。


    韓古點了點頭,道:“使者與公子就請繼續跑吧。卑下當用這一身殘軀餘力,為使者和公子辟出一條安穩之路來!”


    夜色漸去,星光點綴的大幕下有明光刺入。兩個武士和那斷手的老術士已經不知道跑到了山下哪裏,陳晉航一眼往山下眺去,根本看不到人影。公冶寒夏就更不用說了,這個魁梧大漢往山林裏跑,更是難以看見。


    但韓古絲毫不見擔心。已經看不見本來麵目的血人縱聲長嘯,驀地從山間拔起,往山底一躍而去。從他身上飄出的血肆意地灑開,在夜幕裏留下猩紅的潑墨畫作。


    陳晉航看到血色的流星砸入地麵,而後迅雷一般往通天關的方向衝去。


    “這麽說,那術士和兩個武士是躲去通天關了?”陳晉航心裏猜測。他咬了咬牙,轉過身去,對辛宓道,“我們走。”


    辛宓沒有聽到,隻是呆呆地望著山下,有些失魂落魄。


    陳晉航歎了口氣。他伸手拉了辛宓一把,才使辛宓迴過神來。辛宓神情哀傷,腳下踟躕,還是有些惶然不願離去。


    “你再不走,韓先生一片苦心,就全白費了。”陳晉航再不遲疑,把身上裝備全部收拾好了,一手拽住辛宓的胳膊,一手抓住旁邊一棵樹的樹幹,繼續往山上攀爬。


    辛宓被陳晉航拽得稍微踉蹌了一下,也抓住了一棵樹的樹幹,才穩住了身體。她低低道:“沒事了,使者。我自己跑。”


    陡峭的山坡並不適合手拉手攀爬。聽到辛宓說話,陳晉航鬆了口氣,放開了手。不過他沒有完全放鬆,停下來轉頭看著辛宓,見辛宓手腳並用,老實爬山,才徹底放下心來,也是全力往上。


    刺入夜幕的那抹光亮逐漸侵占了天空,西天上的月亮變得灰白,失去了亮色,東邊天上的太陽已經冒出了頭,將夜幕徹底撕裂。


    辛宓整整一天神經緊繃,已經實在疲乏。陳晉航見她快要堅持不住,迴頭一看,一刻不停地往上,他們已經又往上了好遠一截。之前戰鬥的地方,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山漸往上,山勢稍微平緩了一些。兩人停下來,也方便安穩地休息一下。


    一時長嘯突然響起。那嘯聲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到這高山上麵,已經飄飄渺渺,微不可聞。


    “是韓師!”辛宓驚叫了一聲,剛剛坐下,就站了起來,兩步跳到山崖邊上去看。


    陳晉航也不由起身跟過去,站在山崖邊俯視山下。然而這裏已經太高太遠,山外一層稀薄的霧擋住了視野。陳晉航看了半天,別說人影,就連山下關隘、建築都看不清楚。


    但那聲音確實是韓古所發出的,即使離得極遠,聲音縹緲,陳晉航也能聽得出來。


    那聲音從通天關的方向而出,往梁國境內而去,兇戾張揚,像是要讓梁國的所有人都聽到,把所有聽到的人都恐嚇到。


    韓古移動的速度想必極快,長嘯聲眨眼的功夫,已經移出老遠,山間越發難以聽到。


    隨著聲音遠去,辛宓神情失落。落魄的少女苦澀地笑了笑,黯然道:“昔辛未年有血魔亂周室,神軍難敵,神陣難擋,周天子薨,朝臣皆隨死,是為辛未之禍。血魔之亂後,才有周室衰微,諸國並起的局麵。我以前一直當血魔是國之不祥,隻在王有失德的時候,才會降世,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不祥之怪,是韓師一脈的將死之變。真不知當年因為什麽,讓韓師一脈仙人甘成血魔。”


    陳晉航瞧了眼辛宓,這個陷入悲傷的少女似乎專門在把話題扯開,不想細思韓古往梁國中去,能走到哪裏,堅持到什麽時候。他默默把辛宓從山崖邊拽開,才道:“趕緊休息,之後我們還要趕路。韓先生為我們引開梁國注意,特地往那裏去。你還在這裏浪費他的苦心,就太不應該了。”


    “謝使者提醒。宓曉得了。”辛宓嘴角微抽,勉強笑笑。找了出倚靠躺下,強迫自己閉眼休息。


    陳晉航看辛宓躺下,他卻絲毫不困。現在距離歸零還原過去不過半天,他的精神還算可以。他重新站到了山崖邊上,俯視山下,腦中卻在迴想著辛宓的話。


    不祥……


    如果這個世界的人眼中的血魔是不祥的象征的話,那韓古的行為,就不僅僅是能給他和辛宓引開敵人了。


    到了生命的盡頭,這個落魄女王的食客,竟然給梁國帶來了這麽重的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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