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成都的夜：一個靈魂的墮落和拯救 作者：嶽錦川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為了徹底消除隱患，擺脫糾纏，趙夏想趕在他還沒有與方慧華最後分手之前撤出還留在成都市東城區公安分局的所有控告材料。因為隻要這些控告材料還存在，戰爭就隨時可能爆發起來。
這是一個看不見星星的黑夜，夜霧濃重，新鮮的空氣在夜風的鼓動下向四周亂竄，透出一股極強的醉人氣息。在西南科技大學的人工湖邊，趙夏和方慧華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在沉默了很久之後，趙夏開口了：“方慧華，我在想，我們最好是不是去撤訴掉？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要去你自己一個人去，我不去！”方慧華很生氣地說。
“不！方慧華，你不要太固執了，我是擔心我們今後——”趙夏說。
“今後！什麽今後？是呀，一個要實習，一個要迴家，都是想到自己如何拔出來，兩個都可惡，”方慧華說，像連珠炮一樣地向趙夏打來。
趙夏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放大聲音說：“你有什麽可責怪的？如果沒有你哥哥，我根本不可能退出來。”
“這我承認。第一次撤訴是被迫的，但這一次撤訴是你自願的。”方慧華針鋒相對地說。
“按你說也就是我錯了？”趙夏逼視著方慧華的臉，他真想說幾句最難聽的話傷她的心，但他動了幾下嘴，忍住了。
“好吧，就算是這樣吧。”趙夏說。他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他聽到了方慧華在他身後叫他的聲音。
第二天，方慧華到趙夏的房間來。她用和解似的口氣對他說：“你說呀，一邊是你，一邊是我哥哥，我站在哪一邊好呢？”
趙夏冷笑一聲，說：“這由你自己決定，我不能代替你來迴答這個問題，你覺得應該站在哪一邊就站在哪一邊。”趙夏的話語中已明顯流露出要與她分手的預兆。
方慧華隻是看著趙夏，沒有迴答。趙夏想與她分手，卻找不到任何理由。他的感情是沉重的。這樣對峙了一天，這天晚上，他們都沒有吃飯，來到一處居民樓的葡萄架下，趙夏仍然堅持勸方慧華最好去撤訴掉。他覺得，他有為自己考慮的成份，但是更多的卻是為她考慮。作為他曾經深深愛過的她，他不願意欠她太多的債。
現實中往往有這樣的事，隻要有人走出第一步，就有人走出一百步，而這走第一步的人是需要有犧牲精神的。他願意讓她現在罵他是一個膽小鬼，而到將來再來感謝他的深謀遠慮。他們畢竟還擁有將來啊！
“不去，就是不去。”趙夏說了很久，方慧華迴答趙夏的還是這一句話。
他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了。他很失望。到十一點多鍾的時候，方慧華提出要走，趙夏不讓。他說他肚子餓了，借她的自行車去買點東西吃或者搭他一起去。方慧華想了想，說她去買，叫趙夏在原地等她。於是，她就騎車走了。
但是趙夏沒有料到，方慧華騎上車後，就直接迴到了西南科大。他一直在那裏等了她一個多小時。她可是從沒有這樣過呀！
饑餓！十分的饑餓！原先早已想說出來的“分手”兩個字，此刻像突然尋找到了契機與突破口。他當時的情景，正如張賢亮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所描述的那樣：“我知道她不會那樣做，但我卻希望她那樣做，我需要她反常的行為來安撫我的良心，堅定我的決心。想離開一個人的時候，最好是讓那個人做出傷害你的事件。”現在，她是做出來了，他像一下子還清了一筆沉重的債務一樣感到渾身輕鬆起來，肚子也不餓了。
第二天早上，當趙夏出去了一下迴到自己的房間時，方慧華已經坐在他的房間裏。趙夏一眼就看到，他的桌子上放著一堆糖果。
趙夏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方慧華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說好，隻是歉意地向他笑了笑。
這是一種多麽可憐的悲哀的笑！酸甜苦辣，一應俱全。
趙夏沒有領情，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是冷冷地說：“昨晚我等了多久，你知道嗎？”
“我迴到科大的時候也後悔了，想迴來，可時間又那麽晚了。我猜想你肯定要生我的氣了。”方慧華說，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趙夏的臉，像是在懇求他寬恕她。
“不錯！”趙夏說。他的心在猶豫與果斷之間痛苦搏鬥。“昨天，從你走之後，我在那裏等了整整一個多小時，因為我相信你說的那句話，叫我在那裏等，加上又是極度的饑餓。但是，很遺憾，你卻使我失望了。說實話，你的形像已經在我的心目中一點點倒下去了，我想保留這樣的一個好形像而不可能。”說到這裏，他從桌子上拿起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了，然後猛力地吸了幾口。房間裏靜極了，沉悶得喘不過氣來，仿佛預示著一件重大的事就要發生。他的聲音很平靜，而正如方慧華曾經所說的那樣，他往往是在最平靜的時候說出來的話最有份量，也最使人害怕。
趙夏終於接下去說：“如果你真心愛我，如果你還想在我的印像中留一個好形像的話，那麽，一，盡快把你的這些東西全部搬走；二，五年之內我們不要再見麵了。”趙夏把他早已想好的這段話全部倒了出來。
方慧華猛地抬起頭。她睜大了眼，用一種非常陌生的眼光盯了趙夏好一陣子，然後說：“眼不見，心不煩，連我的東西都成了你厭惡的對像。是不是要我馬上走？”
趙夏一猶豫，但還是狠狠心說：“最好能快一點。”
他用一種帶有嘲弄的眼光看著她。
突然，方慧華抓起桌子上的鑰匙，氣衝衝地開門衝了出去。趙夏一點也不想去阻止她，隻是用眼睛看著她從樓梯上跑下去。方慧華走到她停放著的自行車跟前，打開鎖，在即將推上車走的時候，她突然迴過頭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騎上車就走。
趙夏的心裏猛地一震，他有些後悔自己的狠心。這一眼，是愛與恨的交加！是失望而且絕望的迸發！是射向自己深愛的人一顆鞭韃的子彈！他一直看到方慧華在房屋轉彎的地方消失才慢慢地迴過頭來。
下午三點鍾，方軍與方慧華推著一輛三輪車來了。趙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他就隨他們一起把東西搬到樓下，心裏猜想方慧華肯定會說幾句使他難堪的話給他聽。但直到把東西全部搬上車，方慧華始終沒有說一句這樣的話。
一切都準備好了。在將要推車走的時候，方軍站下來對趙夏說：“愛情不在友誼在。”
“對。”趙夏輕輕地應了一句，心裏隻覺得自己分外尷尬。
方軍推起了車。趙夏也隨著他們走了一段路。方慧華走近了趙夏，碰了碰他的手說：“迴去吧，桌子上有留給你的東西。”
“嗯 。”趙夏看了一眼方慧華的臉，說。
方軍和方慧華就向前走去。趙夏感到壓在心裏的那口氣終於鬆了出來，一直目送著這輛滿載的三輪車慢慢地爬走，直到消失。他趕緊迴過頭，向自己的房間奔去。一種衝動，一種渴望，方慧華會留給他什麽東西呢？
趙夏很快在他的桌子上找到了方慧華說留給他的東西，是一張聖誕卡片。畫麵上畫著一個洋娃娃，她正鼓嘴吹著燃燒著的生日蠟燭。下麵有一行字：
勿忘我！
就像我心底時時
有千個你萬個你
還有一封短信，是這樣寫的：
趙夏：
我一輩子都會記住你的。在我痛苦的時候，你給了我無限的安慰和精神上的鼓勵，為我付出了不少代價，我深深地感激你。希望你迴家一路平安，隻要不忘記成都還有一位你曾經愛過的，心地善良、純潔、對人真摯的姑娘，那我即使在九泉之下也心滿意足了！謝謝！
以後的事情，請你不必為我擔心。最後，衷心祝願你事業有成、生活美滿幸福。
曾經深深愛過你的：方慧華
這一瞬間，趙夏突然後悔了。他感到難過，問心有愧！他不該把對方軍的怨恨發泄到方慧華的身上。他有什麽辦法呢？他的一片真情被人誤解了，他是在經受了多少痛苦與矛盾之後，才最終作出的這一個決定。
愛情啊，殘忍的愛情！為了自己，他和方軍一樣，都把方慧華當作了自己爬高、利用的犧牲品，卻渾然不顧她曾經遭受過的內心的創傷，精神的折磨，這是什麽樣的愛情啊！
這是一個看不見星星的黑夜，夜霧濃重，新鮮的空氣在夜風的鼓動下向四周亂竄，透出一股極強的醉人氣息。在西南科技大學的人工湖邊，趙夏和方慧華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在沉默了很久之後，趙夏開口了：“方慧華，我在想，我們最好是不是去撤訴掉？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要去你自己一個人去，我不去！”方慧華很生氣地說。
“不！方慧華，你不要太固執了，我是擔心我們今後——”趙夏說。
“今後！什麽今後？是呀，一個要實習，一個要迴家，都是想到自己如何拔出來，兩個都可惡，”方慧華說，像連珠炮一樣地向趙夏打來。
趙夏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放大聲音說：“你有什麽可責怪的？如果沒有你哥哥，我根本不可能退出來。”
“這我承認。第一次撤訴是被迫的，但這一次撤訴是你自願的。”方慧華針鋒相對地說。
“按你說也就是我錯了？”趙夏逼視著方慧華的臉，他真想說幾句最難聽的話傷她的心，但他動了幾下嘴，忍住了。
“好吧，就算是這樣吧。”趙夏說。他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他聽到了方慧華在他身後叫他的聲音。
第二天，方慧華到趙夏的房間來。她用和解似的口氣對他說：“你說呀，一邊是你，一邊是我哥哥，我站在哪一邊好呢？”
趙夏冷笑一聲，說：“這由你自己決定，我不能代替你來迴答這個問題，你覺得應該站在哪一邊就站在哪一邊。”趙夏的話語中已明顯流露出要與她分手的預兆。
方慧華隻是看著趙夏，沒有迴答。趙夏想與她分手，卻找不到任何理由。他的感情是沉重的。這樣對峙了一天，這天晚上，他們都沒有吃飯，來到一處居民樓的葡萄架下，趙夏仍然堅持勸方慧華最好去撤訴掉。他覺得，他有為自己考慮的成份，但是更多的卻是為她考慮。作為他曾經深深愛過的她，他不願意欠她太多的債。
現實中往往有這樣的事，隻要有人走出第一步，就有人走出一百步，而這走第一步的人是需要有犧牲精神的。他願意讓她現在罵他是一個膽小鬼，而到將來再來感謝他的深謀遠慮。他們畢竟還擁有將來啊！
“不去，就是不去。”趙夏說了很久，方慧華迴答趙夏的還是這一句話。
他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了。他很失望。到十一點多鍾的時候，方慧華提出要走，趙夏不讓。他說他肚子餓了，借她的自行車去買點東西吃或者搭他一起去。方慧華想了想，說她去買，叫趙夏在原地等她。於是，她就騎車走了。
但是趙夏沒有料到，方慧華騎上車後，就直接迴到了西南科大。他一直在那裏等了她一個多小時。她可是從沒有這樣過呀！
饑餓！十分的饑餓！原先早已想說出來的“分手”兩個字，此刻像突然尋找到了契機與突破口。他當時的情景，正如張賢亮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所描述的那樣：“我知道她不會那樣做，但我卻希望她那樣做，我需要她反常的行為來安撫我的良心，堅定我的決心。想離開一個人的時候，最好是讓那個人做出傷害你的事件。”現在，她是做出來了，他像一下子還清了一筆沉重的債務一樣感到渾身輕鬆起來，肚子也不餓了。
第二天早上，當趙夏出去了一下迴到自己的房間時，方慧華已經坐在他的房間裏。趙夏一眼就看到，他的桌子上放著一堆糖果。
趙夏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方慧華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說好，隻是歉意地向他笑了笑。
這是一種多麽可憐的悲哀的笑！酸甜苦辣，一應俱全。
趙夏沒有領情，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是冷冷地說：“昨晚我等了多久，你知道嗎？”
“我迴到科大的時候也後悔了，想迴來，可時間又那麽晚了。我猜想你肯定要生我的氣了。”方慧華說，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趙夏的臉，像是在懇求他寬恕她。
“不錯！”趙夏說。他的心在猶豫與果斷之間痛苦搏鬥。“昨天，從你走之後，我在那裏等了整整一個多小時，因為我相信你說的那句話，叫我在那裏等，加上又是極度的饑餓。但是，很遺憾，你卻使我失望了。說實話，你的形像已經在我的心目中一點點倒下去了，我想保留這樣的一個好形像而不可能。”說到這裏，他從桌子上拿起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了，然後猛力地吸了幾口。房間裏靜極了，沉悶得喘不過氣來，仿佛預示著一件重大的事就要發生。他的聲音很平靜，而正如方慧華曾經所說的那樣，他往往是在最平靜的時候說出來的話最有份量，也最使人害怕。
趙夏終於接下去說：“如果你真心愛我，如果你還想在我的印像中留一個好形像的話，那麽，一，盡快把你的這些東西全部搬走；二，五年之內我們不要再見麵了。”趙夏把他早已想好的這段話全部倒了出來。
方慧華猛地抬起頭。她睜大了眼，用一種非常陌生的眼光盯了趙夏好一陣子，然後說：“眼不見，心不煩，連我的東西都成了你厭惡的對像。是不是要我馬上走？”
趙夏一猶豫，但還是狠狠心說：“最好能快一點。”
他用一種帶有嘲弄的眼光看著她。
突然，方慧華抓起桌子上的鑰匙，氣衝衝地開門衝了出去。趙夏一點也不想去阻止她，隻是用眼睛看著她從樓梯上跑下去。方慧華走到她停放著的自行車跟前，打開鎖，在即將推上車走的時候，她突然迴過頭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騎上車就走。
趙夏的心裏猛地一震，他有些後悔自己的狠心。這一眼，是愛與恨的交加！是失望而且絕望的迸發！是射向自己深愛的人一顆鞭韃的子彈！他一直看到方慧華在房屋轉彎的地方消失才慢慢地迴過頭來。
下午三點鍾，方軍與方慧華推著一輛三輪車來了。趙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他就隨他們一起把東西搬到樓下，心裏猜想方慧華肯定會說幾句使他難堪的話給他聽。但直到把東西全部搬上車，方慧華始終沒有說一句這樣的話。
一切都準備好了。在將要推車走的時候，方軍站下來對趙夏說：“愛情不在友誼在。”
“對。”趙夏輕輕地應了一句，心裏隻覺得自己分外尷尬。
方軍推起了車。趙夏也隨著他們走了一段路。方慧華走近了趙夏，碰了碰他的手說：“迴去吧，桌子上有留給你的東西。”
“嗯 。”趙夏看了一眼方慧華的臉，說。
方軍和方慧華就向前走去。趙夏感到壓在心裏的那口氣終於鬆了出來，一直目送著這輛滿載的三輪車慢慢地爬走，直到消失。他趕緊迴過頭，向自己的房間奔去。一種衝動，一種渴望，方慧華會留給他什麽東西呢？
趙夏很快在他的桌子上找到了方慧華說留給他的東西，是一張聖誕卡片。畫麵上畫著一個洋娃娃，她正鼓嘴吹著燃燒著的生日蠟燭。下麵有一行字：
勿忘我！
就像我心底時時
有千個你萬個你
還有一封短信，是這樣寫的：
趙夏：
我一輩子都會記住你的。在我痛苦的時候，你給了我無限的安慰和精神上的鼓勵，為我付出了不少代價，我深深地感激你。希望你迴家一路平安，隻要不忘記成都還有一位你曾經愛過的，心地善良、純潔、對人真摯的姑娘，那我即使在九泉之下也心滿意足了！謝謝！
以後的事情，請你不必為我擔心。最後，衷心祝願你事業有成、生活美滿幸福。
曾經深深愛過你的：方慧華
這一瞬間，趙夏突然後悔了。他感到難過，問心有愧！他不該把對方軍的怨恨發泄到方慧華的身上。他有什麽辦法呢？他的一片真情被人誤解了，他是在經受了多少痛苦與矛盾之後，才最終作出的這一個決定。
愛情啊，殘忍的愛情！為了自己，他和方軍一樣，都把方慧華當作了自己爬高、利用的犧牲品，卻渾然不顧她曾經遭受過的內心的創傷，精神的折磨，這是什麽樣的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