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曹操與從人頓時警戒地看向四周。


    “在下不過是中原一個無名之輩,陳宮!”說話間一個白麵儒士出現在眾人眼前,臉上是一副看穿了曹操和王允的把戲的表情,正是昔日假扮成洛陽驛所的信使策劃刺殺蹇碩的陳宮。


    “你是敵是友?”曹操加強了戒意,那樣子似乎隻要確定這個叫陳宮的人是敵人的話就要立即下令手下人滅了活口了。


    陳宮咭然長笑:“在下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而已,就算是敵人又會對曹公有何威脅呢?”


    “這話看似很對,但其實很多禍國的人都是柔弱之輩吧!”曹操冷冷道。


    “那畢竟是少數的,嗬嗬嗬,原以為曹孟德是膽色過人之輩,原來竟也會被一個柔弱書生的三言兩語嚇到,怪我陳公台看走了眼!”陳宮眼露失望之色道。


    無錯小說{}.{}.}曹操依然一臉敵意:“話不是這樣講,明日之事攸關國家社稷民生,因此曹操絕不會允許一丁點可能的閃失出現!”


    “國家社稷民生?嗬嗬,是攸關你們這些門閥士族的百年根本吧,是攸關你們這些黨人士子們的所謂名節吧,我怎麽覺得不管是誰當政,都沒有真正把百姓把黎民把寒門士子的生計放了眼裏心裏呢?就算是清平時期如桓靈二朝者,不也是賣官鬻爵之風橫行,我這次是第三次來京求官了,卻屢次都是被你們這些公卿拒之門外,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曹公之父的大司農也花了三百萬錢買來的吧?”


    陳宮滔滔不絕說出一大段話,根本無視臉上青筋正逐漸暴起的曹操。


    “看得出來陳先生似乎對著朝廷有著很深的戒意,但如果你隻是想發發牢騷什麽的話,我可就不會再奉陪了!”


    “慢!”陳宮打量著曹操,“剛才曹公說明日之事不容一絲閃失,我現在就可以說出一處曹公紕漏之處,看我所說的對也不對!”


    “你說!”曹操不由被這個陳宮說得來了氣,卻又氣得想發笑,“我有何紕漏之處!”


    陳宮緩緩道:“難道曹公剛才沒有注意到嗎?自從呂布征討叛軍迴來以後,就一直侍衛在董卓身邊嗎?他的武藝你也聽說過吧,有此虎將宿衛,曹公就算有絕世神兵在手,卻根本刺不到董卓衣袖就已然氣絕身亡,又談何行刺!這處紕漏曹公可是想到了?”


    曹操愣住了:果然這一點沒有想到啊,他不由敬佩地看向這個年紀輕輕的陳宮,天下人才輩出,此人定然又是一個大賢啊,於是語氣謙恭地問道:“是我疏忽了,請教公台應當如何?”


    陳宮笑笑:“剛才要殺我,現在卻又來求我,真是當真好笑得很啊!”


    曹操不高興了:“不要擺架子了,這件事的嚴重性你是知道的,不要藏私了,你要是不想告訴我早就去董卓那裏告密去了!”


    陳宮撇撇嘴:“本來還想得你曹操幾句讚美的話呢,你還真是吝嗇!”


    說話歸說話,他還是繼續笑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次為了來雒陽,我是變賣家產,連坐騎也賣了換盤纏,結果現在弄得是沒錢花沒飯吃沒官做,聽說你有一匹大宛馬,不如送給我讓我可以迴鄉,好歹有個腳力可以省些力氣!”


    曹操一愣:“大宛馬是從小伴我長大的夥伴,又是寶貝不說,先說沒了腳力我騎什麽——”不過話說到一半他立即明白了,“公台果然好計策!”


    陳宮大笑:“果然是人精曹孟德,不過我可什麽都沒說啊,隻不過騙了你這個什麽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一匹寶馬而已,你家大業大,這點小錢於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之一毛,海水之一瓢……”


    都什麽跟什麽,這匹大宛馬不說價值連城也值個萬金的,曹操不滿的想著,嘴上卻是一口痛快:“就這麽說定了,今日與公台真有相見恨晚之意,明日我若能生還,定與公台把酒言歡,你不是潦倒窘迫嗎?我出五十石俸祿請你做我的幕僚,你不要指望著做這個什麽京官了,那裏麵的水渾得很!”


    其實官場固然黑暗,但王允等公卿們拒絕見陳宮也是有原因的,縱觀朝野上下都因為董卓而人心惶惶,都是一個個辭官的辭官,出逃的出逃,誰還敢呆下去,陳宮並不知道他的做不成官,其實是他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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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似乎蠻誘人的,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你曹孟德為人斟的酒一定格外的清冽!”


    “一言為定,你陳公台這張嘴也是五味俱全哪!”


    “哈哈哈哈!”


    陳宮與曹操都沒有注意到,他們不遠處,一個瘦小的身影一晃離開了,向著玲瓏閣而去。


    玲瓏閣內,來鶯兒一身明黃長裙,坐在自己房間內撥弄著琴弦,忽然聽得門窗響動,先前偷聽到了陳宮與曹操的秘密的那個瘦小身影從窗外翻了進來,原來竟然也是一個女子,年約十六七歲,臉上稚氣未脫,眸子裏透著天真可愛,由於身材單薄,夜行衣穿在她的身上很不合身。


    來鶯兒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不是讓你出去聯絡千葉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姐姐,嫪玲得了一個天大的消息,因此來報告給姐姐知道!”


    那女子不由分說便跪在了地上,原來嫪玲是她的名字。


    來鶯兒按住了琴弦:“說說,若是消息不夠驚人,我便罰你去柴房劈柴,劈不夠一個月用的不準吃飯!”


    嫪玲笑了一笑,接著說道:“驚人,自然驚人,我方才剛出巷子口,便遇見曹操和一個叫陳宮的人密謀明天要刺殺太尉,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啊!”


    來鶯兒哼的一聲:“真是有意思,這個曹操前麵還勸別人不要魯莽,現在卻又自己出手,究竟這打什麽主意?”


    嫪玲還要說什麽,忽然覺得身後一陣勁風襲來,她便本能一閃,即便如此,衣服還是被劃破了,露出一大片誘人的香肩來,可惜這裏沒有男人,白瞎了一個無限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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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香妹妹,真是好久不見啊,你這些日子都去了什麽地方,可讓姐姐想死了!”來鶯兒微微抬頭,看著嫪玲後麵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


    凝香收起自己的劍,緩緩走到來鶯兒麵前,卻是迴頭望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嫪玲,語氣不有微微變得柔和:“看到她,不由得想起兩年前,我潛伏在清樓坊裏麵,小心翼翼地伺候賀蘭妖的情形了,隻是不知道這個嫪玲是不是也一樣是哪裏的細作!”


    “我的人,我知道知道底細!”來鶯兒笑笑,衝嫪玲一揮手,“這裏沒有你的事了,出去吧!”


    “是!”嫪玲像是得了大赦一般,鬆了一口氣,轉身便出去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凝香妹妹來找我,不知道是什麽事情,總不會是讓我侍寢吧,那價格可是貴?=/酶恫黃鸕模崩摧憾轉到凝香的身後,摸著她帶著淡淡香氣的7浚悠悠說道?br/


    凝香冷哼一聲,開門見山道:“今夜我要去殺董卓,我不想再做他的棋子了!”


    來鶯兒哦了一聲,反問凝香:“這是好事啊,那就去啊?為什麽來我這裏?”


    “我知道你不會幫我的忙的,但至少,別妨礙我就好!”隔了一會,凝香又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推掉了所有客人,因為董卓要來你這裏!”


    來鶯兒不禁愕然,原來凝香是要這這裏便動手,那樣血玲瓏無疑也成了公開反對董卓的了,她可不想現在就與董卓為敵,倒是這個凝香真不知道這個時候來湊什麽熱鬧。


    “妹妹也太心急了些,我自然不妨礙妹妹做事,但是妹妹也不要連累到我呀,從太尉府來我玲瓏閣,是要經過高一的諫議大夫府的,妹妹選這那裏動手豈不是更好?”


    凝香聽了,心念微動,卻並不發一言,破窗而去。


    董卓從王允府上出來之後,仗著有呂布護衛,因此並不忌憚有人刺殺,聽說馬市那裏一向熱鬧,便與呂布去了一趟,卻見裏麵的馬匹隻是看著好看,其實都不是良馬,不禁大失所望,直接命人找來馬市的監者大罵了一通,這才慢慢悠悠朝著玲瓏閣而來。


    然而車駕還沒有走出多遠,卻被叫停了,董卓心情自然更差了,他撩起車簾正要發火,卻見凝香款款立在車駕前方,淚珠盈盈,令人生憐,看見董卓,淒淒嗚咽道:“義父,靈兒迴來了!”


    “靈兒!快快快上來!”董卓見了凝香,不由得驚喜出聲,連聲招手著讓凝香上了馬車,拉住凝香的手上下左右地看,“這段日子你都去了哪裏?我派了好多人都找不到你,可把我給擔心壞了!”


    凝香一麵看著董卓,以免摸著袖子裏的匕首,神情裏滿是懷疑:“義父也會擔心靈兒的嗎?”。


    “那當然了!”董卓開懷大笑著,“從在十年前我這亂兵種救起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需要人憐愛的丫頭,我疼你這麽多年,也是想給你找一個好歸宿,這樣吧,等牛輔從弘農迴來,我就安排你二人完婚,如何?”


    這話倒是大出凝香的意料,她怔怔地看著董卓:“義父這樣做,是在打算用靈兒籠絡牛輔是嗎?”。


    董卓皺了皺眉頭,凝香今天這麽這種口氣和他說話?往日裏她可是百依百順的,這次牛輔這弘農的行為是有些反常,也由不得董卓不懷疑,他正愁沒有法子進一步籠絡牛輔,現在凝香迴來,正是可以用來羈絆牛輔,真是再好不過的,卻想不到凝香也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讓董卓簡直認不出來。


    “靈兒幹什麽要這麽說?牛輔是我最心愛的大將,你二人成連理之好,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人…”


    凝香打斷了董卓的話:“義父難道就不想知道,靈兒不在的這些日子裏,都是最做什麽?”


    董卓一愣:“什麽?”


    凝香湊近了董卓,突然從袖口出取出匕首,趁勢遍刺進董卓心口,口中嬌喝道:“就是為了今天來殺你這個狗賊!”


    董卓一驚,眼疾手快,一把便攥住了凝香的手腕,他雖然上了年紀,力氣依然極大,一把便將凝香甩出了車外,憤怒地吼道:“你瘋了嗎?你可是我的女兒!”


    車駕頓時停了下來,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地上凝香嘴角溢著血站起身,冷冷凝視著車上的董卓道:“狗賊,誰是你的女兒?你當我不知道嗎?這段時日我專門去了一趟江夏,才知道當時殺了我一家幾十口的,就是你的手下!枉我被蒙在鼓裏這麽多年,還被你當做棋子!”


    董卓哈哈大笑:“原以為你當時年紀小不記事,想不到終究還是紙包不住火,不過你說錯了一句,你的父親是死有餘辜,因為他是我西涼軍的逃兵,逃兵的下場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死!”


    “你胡說!”凝香想要再一次衝到董卓身邊,卻被周圍的兵士們攔了下來,這些兵士們沒有得到董卓的命令,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不是該拿下凝香。


    “信不信由你!”董卓的思緒迴到了十年以前,那是他最不願意想起的迴憶,他和丁原的帳下許多士兵因為厭惡了殺戮而離開軍營迴到了江夏,按照軍律,逃兵一律處死,家人也要連坐,當他找到那些士兵的時候,出乎他的意料,這些士兵們早已將自己的家人們放走了以後,一個個自殺最董卓的麵前,那個慘烈的場麵至今令董卓難忘。


    他忘不了,那個在屍體堆中獨自哭泣的小女孩,丁原當時下令要處死這個小女孩,被董卓給攔下了。


    隻是董卓沒有想到,當初他救下的這個小女孩,現在卻來刺殺他了。


    真是可笑!


    “刺殺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給我抓起來!”


    董卓從迴憶中迴過神來,看著倔強不肯服軟的凝香厲聲對士兵們喝令道。


    “諾!”這些士兵們實在難以相信先前還親昵無間的一對父女,現在卻成了這種局麵。


    凝香見到實在無法殺死董卓了,一把奪過一個士兵的兵器,殺了幾個人後,殺出一條血路,朝著黑暗處疾奔而去。


    董卓眉頭緊皺,指著凝香消失的放心沉聲喝道:“她受傷了,跑不遠的,給我追!”


    凝香見追兵追得緊急,身上又因傷而體力不支,正巧見到不遠處一所在宅院,便一個翻身跳了進去。


    這所宅院不是別家,正是高燚的諫議大夫府,他今天剛迴到洛陽來,忙完了大事小情之好,隻感覺渾身都要散架了,連王允的壽宴都沒有去參加,自然也不知道曹操密謀雨王允要行刺董卓的事情,不過何小刀還是把董卓殺了袁紹派去給王允送信之人並且親自送到王允府上的事情告訴了高燚。


    高燚聽了,一陣無語,良久才說道:“舅舅真是太不小心了,寫信寫得那麽直白,要義正辭嚴地討伐董卓,卻沒有想到密信會錯送到董卓那裏,要我說,就該用密碼信來寫,隻有寫信的和收信的人能看懂,就是錯送了別人,也不至於有殺身之禍!”


    何小刀聽得一頭霧水:“我說主公,什麽是密碼信啊?”


    高燚招招手,示意何小刀走到自己身邊,然後突然一把揪住了何小刀的耳朵大聲說道:“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解釋清楚!”


    何小刀給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地離高燚好幾丈遠的距離才停下,捂著自己的耳朵委屈地看著高燚道:“主公我不懂還不興問了,隻要你耐心解釋,我總是能聽得懂的,不是說學無止境嗎?”。


    “好吧,就給你解釋解釋!”高燚喝了一口水,砸吧砸吧著嘴巴,正要給何小刀解釋一下密碼信的原理,忽然府門那裏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高燚一下子就收起了玩笑心思,何小刀也是個機靈人,立即說道:“我去看看是誰,真是好大的膽子,連主公的府邸都敢闖!”


    說完何小刀就出了屋子前去開門了。


    府裏的其他人也驚動了,各個到了院子裏,典韋更是手持雙鐵戟,煞神一般地立在院子當中。


    “開門開門,我們是董太尉的家兵,剛才有刺客行刺太尉,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經過?”


    何小刀開了門,卻沒有讓對方進府來,而且冷笑著說道:“刺客?幾位是不是眼花了,我這裏倒有些治眼疾的藥,幾位要不要吃點?不要錢!”


    “滾!”帶頭的幾個士兵推搡了何小刀一下,便要拔劍,然而劍還沒有出鞘,卻被一陣怪力給按了迴去。


    下一瞬間,典韋那兇惡的相貌便出現在了這些人的視線裏。


    “放肆,我看你們是想造反嗎!”門口眾多董卓士兵頓時一通大唿小叫,場麵劍拔弩張。


    “真是不知有幾個死!”典韋猛喝一聲,立於眾人麵前,如同一頭準備擇人而噬的猛虎。


    “典韋,何小刀,還不給我都退下!”高燚一聲厲喝傳來,開了房門,緩緩走了出來。


    然而高燚的目光卻被廊簷之上,一個正在受傷了的倩影吸引了。


    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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