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後被幽閉冷宮的這些時日,從來沒有想過還有出來的那一天,當日她不過是心存妒忌之念,想要毒殺劉協的生母王美人,卻沒有想到劉宏會不顧及多年的夫妻名分,而悍然將她幽閉於這裏,前些日子若不是眾位大臣求情,隻怕劉宏會狠下把她的皇後之位也廢掉的。


    她看著銅鏡之中貌美如花的自己,猛然被外頭曹操袁紹的的恭敬之語驚到:“奉陛下之命,陛下病重,不肯服藥,稱要皇後娘娘親自伺候,才肯服藥!”


    何皇後麵色一喜:“陛下肯見本宮了,陛下終於肯見本宮了!”


    驚喜之間,她精神一下子便煥發了許多,起身讓宮女給自己精神打扮,並換上一件極豔麗的衣裳,塗脂抹粉,極盡用心。


    曹操與袁紹在外麵直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看見濃妝豔抹的何皇後被眾人攙扶出來,那嬌弱無力的病態美,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上前去愛撫,袁紹雖然也見過眾多美人,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見到名滿洛陽的何皇後,竟有些呆了。


    曹操咳嗽了一聲,恭敬地對何皇後道:“皇後娘娘,請吧!”


    空氣之中,血腥氣息還在,何皇後自然聞到了,這刺鼻的味道令她花容失色,不由得有些心驚地看向兩旁的宮牆——


    這不看還好,一轉臉,竟然看到了宮牆之上,無數淋漓的鮮血!好多地方還遍布著殘肢斷臂,顯然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變亂。


    何皇後隻覺得胃裏一陣惡心,腳下更是一軟,幸虧曹操上前扶住,才沒有摔倒。


    “娘娘小心,剛下過雨,路滑得很!”


    曹操說著,一手有力地抓住何皇後的纖弱手腕,觸手的滑膩之感,令人流連。


    “放肆!”何皇後自然意會到了曹操的無禮,她雖然常居深宮,卻也挺張讓說起過,曹操這個人是出了名的不愛少女愛人婦,雖然隻娶了一個丁夫人和兩個小妾劉姬與卞姬,卻不知道在別人那裏留下了多少風流種子。


    隻是何皇後想不到,曹操如今竟然敢這樣放肆,欺侮到她的頭上來了!


    曹操冷聲笑著,撒開攙著何皇後的手,早有幾個宮人扶住何皇後,上了轎輦。


    袁紹在前,曹操在後,將中間的何皇後帶到了一處有些破落的宮殿中。


    “怎麽停下來了?這不是去陛下寢殿的路!”何皇後看向這處宮殿,突然有些顫抖起來,這處宮殿不是別處,正是她毒殺的王美人的寢宮!


    “嗬嗬,皇後娘娘,好久不見!”宮殿之內,突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這聲音是?”何皇後聽到這個聲音,猛然身子一震,卻又搖了搖頭,“不,本宮一定是聽錯了!”


    “沒有聽錯,是我!”言說之間,一道人影走了出來,居然是葉十七!


    看到這個人影的時候,何皇後眸子中竟然露出一絲驚喜來,她緊走幾步,到得葉十七的身前,口中喃喃不已:“不可能的,子齊,你明明已經……”


    “已經死了是嗎?”葉十七冷冷地將何皇後推開,麵色極其冷峻,“豔兒,多年不見,你竟然已經位居皇後之位,而且馬上就要做太後了!”


    曹操與袁紹一起說道:“人已經給你帶到了,時間不多,二位有話便請快說,不要被人給發現了!”


    說完二人便一起退出了宮外。


    何皇後怔怔看著葉十七,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她豔兒這個名字了,想不到今日還能聽到,而且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一個人。


    “當日我被狗皇帝派來的殺手追殺,被張燕所救,後來才知道紫煙也被董卓救走,雖然改姓了王,但還是被狗皇帝識破,被丁原用計騙進了皇宮!”


    葉十七盯著何皇後,目光咄咄逼人。


    “子齊,這件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我曾經試圖將紫煙營救出去,但是我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柔弱的女人,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女人啊,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她一次次想逃出宮去,卻一次次失敗而被抓迴來毒打,我不過是為她求情幾句,便也被陛下幽禁起來!”


    “夠了,何豔,你以為我葉子齊是三歲的孩童嗎?”葉十七嗬嗬冷笑,雙拳緊握,砸到宮殿的柱子上,幾道灰塵也落了下來,卻顯得葉十七更加猙獰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你害死了紫煙,現在你居然跟我說你是向幫她的,真是可笑!”


    “不是這樣的,子齊!你聽我解釋!”何豔也不顧自己的形象了,使勁抓住葉十七的手臂不放,“我毒殺紫煙,是因為,是因為陛下要強行逼她行房,她抵死不從,陛下龍顏大怒,她求陛下放過她,又來求我,我於是才給了她砒*霜的……”


    葉十七身子驀然一凜,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麽?”


    何豔陷入迴憶之中,嫵媚的眸子裏漾起一點清亮:“是的,我知道你是不會相信的,可是這確實是事實,從紫煙進宮的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守著自己的貞潔,一直到死!”


    葉十七又笑了:“這怎麽可能,萬年公主,劉協皇子,不都是她給那狗皇帝生的孩子嗎?”


    何豔搖頭道:“子齊,你錯了,這不過是紫煙為了消除陛下對她的懷疑,兩次懷孕,都是把陛下在她那裏醉得不省人事之後,她自己思摸的法子,果然陛下不再強迫於她,而且還一再加封,甚至於要將劉協立為太子,隻因為群臣反對,才沒有實行,其實萬年是你的孩子,而劉協則是不知從哪裏抱*養的了!”


    葉十七聽罷,不由陷入沉思,如果何豔所說是真的話,那麽紫煙是受著多大的委屈在這皇宮日日夜夜擔驚受怕的啊。


    隻是紫煙,為什麽不等我來洛陽救你呢?


    何豔看見葉十七的反應,知道他終於肯相信自己的話了,不由得心下稍安:“子齊,我們從小便青梅竹馬,如果不是紫煙的闖入,現在的我們已經在一起天涯海角了,雖然如此,我依然是深愛著你的,你最終選擇了紫煙,我沒有怨言,我心灰意冷之下,才進宮做了陛下的女人,一步步爬到今日的地位,現在紫煙不在了,你也沒有死,這真的是太好了,我們可以設計除掉狗皇帝,然後扶立我的辯兒即位,然後我們一起浪跡天涯!”


    “嗬嗬,何豔,你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的話,我會信嗎?我將你叫來此處,就是為了送那個狗皇帝一程,放心,會讓你的辯兒即位的,但是,必須讓狗皇帝下一道詔書,削去你哥哥的兵權,同時讓十常侍那些人全部陪葬!”葉十七知道何豔的話肯定是半真半假的,當他聽到紫煙被眼前這個女人毒殺時,恨不得馬上就趕到洛陽皇宮來將這個何豔碎屍萬段,但此刻他明白,何豔還不能死,隻是要等到新君即位,政局穩定之後,再送她上西天。


    何豔何其聰明的女人,當即明白了葉十七的意思,點頭道:“子棄放心,即使你不說,我也已經做好了這個打算的。”這是在外等候多時的曹操和袁紹帶人走了進來,拱手對何豔道:“皇後娘娘,時間不早了,該去見陛下了!”


    何豔看著葉十七,眼神裏滿是依依不舍,雖然有無數話要說,但還是轉身而去了。


    此時劉宏神誌清醒了一些,忽然聽得外麵太監報說道:“皇後娘娘駕到!”


    “陛下!”何豔剛一出現在宮殿門口,就是麵上淚痕交錯,一下衝到劉宏的身前,十字緊扣,相顧無言。


    “豔兒!”劉宏仔細摸著何豔身上的每一處地方感慨而道,“你瘦了,這些日子在冷宮一定沒有吃好穿好吧?”


    何豔顧不得去擦眼淚,低低悲鳴出聲:“陛下是為臣妾好才這樣做的,臣妾沒有怨言,隻是陛下你的眼睛……”


    劉宏突然大笑起來:“朕這一生,做了許多的糊塗事情,可是死前卻想做一件明白事!”


    何豔淒淒楚楚不已:“陛下糊塗了,什麽死不死的?臣妾願意遍尋天下名醫,將自己的眼珠子換給陛下!”


    “傻子,朕怎麽舍得呢?”劉宏摸索著撫摸著何豔的如玉麵龐,“朕已經決定了,辯兒的太子之位不動,但是朕死之日,何進必須交出大將軍的位子,削為平民,朕還會令十常侍幾人,為朕陪葬,朕不想死後,朝野內外還是黨爭不斷,朕不想大漢四百年基業,毀在朕的手裏!”


    “陛下!”何豔聽了劉宏這話,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劉宏說的話竟然和之前葉十七交代的完全一致,“此等事情,陛下為何不找內外大臣托孤?”


    “朕已經交托完畢了,你不必憂心,朕召你來,隻是夫妻間的話別罷了,雖然朕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恨著朕!”劉宏說著,似乎完成了平生最大的心願一般,躺倒龍床之上,“把那湯藥,給朕喂下去吧!”


    何豔轉身看向床前的藥碗,拿在手中,湯藥早已涼了,她便說道:“陛下,這藥,已經涼了!”


    “隻管喂!”劉宏這次的聲音,帶著不容反對的威嚴。


    何豔似乎想到了什麽,她顫顫地舀起一羹湯藥來,緩緩送到劉宏嘴邊。


    劉宏神色微微動了動,側過頭,向著何豔的方向,他和她恐怕都已經猜到了這湯藥是有毒的,可是他已經生無可戀,而她也是對他戀無可戀。


    “陛下駕崩了!”寢殿內傳出何豔那聲嘶力竭的驚聲尖叫。


    宮門外曹操與袁紹互望一眼,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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