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楚晴感到被人輕輕扶起,接著一股暖流自頭頂源源不斷地流入,在周身舒緩地遊走,體內的痛楚漸消。跟著身子一輕,被抱了起來。


    一聲銳響,耳邊但聽疾風唿嘯,楚晴幾次想睜開眼睛,可竟毫無氣力,最後隻得放棄。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晴感到自己的身子在未知的黑暗深處,旋轉飄蕩。身心被一種未知的恐懼支配著,仿佛那遙遠無邊的黑暗之底,有恐怖的魔王在猙獰狂笑。她驚悚中奮力地向外爬,可又被那黑暗之底發出的巨大引力所牽扯,絲毫前進不得。


    一個熟悉又遙遠的聲音響起,似在黑暗的上方唿喚著自己。那聲音若有如無,細若遊絲,仿若被強大的黑暗吞噬,卻又斷斷續續,持續不絕。正在自己猶豫之時,突地,那聲音變得異常清晰而響亮,登時化作一股強大的力量,拖拽著自己沿著黑暗向上快速爬來,黑暗終於被擺脫在身後。


    一個巨大的光亮陡然出現在眼前,“啊”一聲驚叫,楚晴猛地坐了起來,衣衫被汗水浸透,額頭上的劉海業已粘黏在一起。


    急促的喘息,片刻之後,她微微一定神,發現自己竟然坐在床上。身側,站著一個模糊而熟悉的身影,自己眨了眨眼睛,仔細辨認後發現竟是書生風疏竹。


    隻見風疏竹拿著一支翠綠色的笛子,靜靜地站在床邊,那張清俊的麵孔上掛著清朗的笑容,亮若星辰的眸子正盯著自己。


    “你醒了。”聲音不大,卻滿含關懷。


    楚晴避開風疏竹的目光,頓了下才點點頭,沉默片刻後,低著頭輕道:“是你救了我?”


    “算不上救,碰巧路過而已。”


    聽得出,風疏竹並未打算讓自己感激,可楚晴眼睛一潤,還是顫聲道:“謝謝你,風大哥哥。”


    聞言,風疏竹愣了一下,記憶中好似沒人如此稱唿自己,但轉念一想,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貌似叫自己大哥哥再為恰當不過,遂微微一笑道:“些許小事,不必言謝。”


    或許是經曆了生死,楚晴對眼前這個救過自己的男子感到既親切,又不失敬佩,好似冥冥中他就是自己尋找了多年的離散親人一般。


    風疏竹見楚晴沉默不語,似是在想著什麽事情,略一沉思,輕道:“你是不是餓了,我去準備些飯菜來。”說完,也不待楚晴答言,上前扶著楚晴躺下,蓋好被子,複轉身走了出去。


    聽到輕微的門響後,楚晴感到偌大的房間又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她躺在床上,怔怔地看著上方,憶起昨夜種種經曆,恍若夢境一般。


    室內,羅帳輕垂,案幾整潔一塵不染,地上精致而小巧的香爐裏燃放著一段香木,隻見點點明紅卻並無霧氣,淡淡清香縈繞,令人在平靜祥和中,生出一份安然來。


    不知不覺中,楚晴的心緒平靜下來,不願再迴憶那悚然的情景,眼皮一沉,便睡了過去。


    待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窗外已是月上枝頭,室內燈火昏黃,風疏竹靜靜地坐在桌旁,見楚晴醒來,便剔了幾下燈芯,讓燈火明亮了許多。


    “睡得如何?是不是感覺好了些?要不要吃些東西?”


    一連串的關切,令楚晴心頭又是一暖,先是點了點頭,又微微搖了搖頭。


    風疏竹見狀,微笑著走過來,掀開被子,伸手將楚晴扶起,順手又在背後墊上枕頭,輕道:“因你體內的妖力反噬,昨夜又受了重傷,怕是短時間內,你無法再動用法力了。”邊說著,邊又轉身從桌上拿起湯碗,舀了一小勺湯,用嘴輕輕吹了吹,送到楚晴嘴邊又道:“這是千年靈參煲的湯,對恢複元氣大為有益。”


    楚晴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風疏竹,流露出一絲甜美,微微張開嘴,飲了小一口,但馬上將眉頭緊皺在一起躲開。


    “是不是很苦?這靈參在深山裏長了千年之久,確比尋常參更濃烈些,但效力更佳。”風疏竹笑著說道,手裏又舀起一勺湯,送了過來。


    楚晴聞言,看了眼那勺中明黃色晃動著的湯,好似有些為難,頓了一下,才抬起手來示意自己喝。


    風疏竹也未勉強,便將碗勺遞了過去。


    似乎做出了何等艱難的抉擇一般,半晌,楚晴方緊皺著眉頭,自己舀起一勺湯,猶豫了一會後,才閉著眼睛飲了下去。


    風疏竹在一旁看著她的舉動,有些忍俊不禁,迴身指了指桌上的食盒,輕道:“要不要吃點東西?”


    楚晴飲下千年靈參湯後,精神似乎好了許多,聞言倍感新奇地看向風疏竹,奇道:“大哥哥,你會燒菜煲湯?”


    風疏竹笑道:“這裏平日隻我一人,所有一切都需自己來做。”


    聞言,楚晴眼中一亮,歡喜道:“那你教教我吧,大哥哥。”


    風疏竹看了眼楚晴,點了下頭道:“等過了幾日,我就教你。”


    楚晴一聽,頓時喜上眉梢,小孩子心性暴露出來,央求道:“大哥哥,那不如明天,你就教我吧。”


    風疏竹嘴角一動,搖了下頭道:“明天可不行,你的傷怕是要休息些時日。”


    楚晴聞言,轉了下眼睛,道:“我已沒事了,不信你看,我可以站起來了。”說著就想在床上站起來,哪知方一用力,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馬上又跌坐下來,手中的碗勺險些脫落。


    “孩子性情,如何?痛了吧。”風疏竹邊說著邊伸手接過碗勺,轉身放在了桌上。


    過了好一會,疼痛才緩解過去,楚晴攥起拳頭,恨恨地道:“這個蠹窿老妖怪,下次碰到他,我一定將他剝皮抽筋。”


    風疏竹聞言,並未答言,而是微笑著搖搖頭。


    楚晴見狀,想了下,突然道:“對了,大哥哥,你為何要放走那老妖怪,你們正道劍仙不是講什麽正邪勢不兩立的嗎?”


    風疏竹看向楚晴,緩緩地道:“那蠹窿老妖原本身世可憐,此前也並無大過,罪不當誅。”說著,微微頓了下,又道:“所謂正邪,試問又如何容易分別呢?魔道中也有洗脫魔籍,一心向善者,正道中也有依仗法力為非作歹者。”


    楚晴雖說有些未聽懂,可仍是信服地點了點頭,此時她隻覺得眼前這男子懂得很多。


    “對了,你原居何處,那日為何會出現在石門鎮呢?”風疏竹眼中靈光一閃問道。


    楚晴似略略迴憶了下,神色有些黯然地道:“大哥哥,我家原是在與石門鎮隔江而望的清寧穀,自母親去世後,我便獨自生活了一段時間,後來遇到天災,清寧穀毀了,再後來我也化為了人形,但因無依無靠,隻得四處飄蕩。”


    風疏竹點了頭,似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又道:“除了吸收日精月華外,你修習過其它什麽法門嗎?”


    楚晴聞言,不解地看向風疏竹,惑道:“其它法門?”


    風疏竹似猶豫了下,看了眼楚晴,又道:“你體內有股極強的戾氣,卻不知因何而來。”


    聞言,楚晴慢慢地搖頭道:“戾氣?這個我也不知曉,隻記得隻要我一動怒,體內就會有股力量遊走,接著我就會失去知覺。至於說修習過什麽法門,算來我隻不過會一點障眼法唬人罷了。”


    風疏竹聞言,也不再細問,而是指了下桌子上的食盒,笑道:“還是吃些飯菜吧,不然就冷了。”


    楚晴一聽登時睜大了眼睛,喜道:“我正想嚐一嚐大哥哥的手藝呢。”


    風疏竹笑了下,轉身打開食盒,從裏麵拿出幾盤小菜,分別撿了些出來,裝進一隻空碗裏,拿給楚晴,道:“你往日裏是吃葷吧,這餐恐怕要先忍耐下了,這裏可是隻有素食。”


    楚晴接過碗筷,用筷子挑起一條白嫩的菜片,用驚奇的眼神端詳著,問道:“大哥哥,這是什麽菜?”


    “這是素炒竹筍,這筍就是屋後竹林裏生的,炒這道菜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要把握火候,否則竹筍容易炒老,而且在炒之前要將切好的筍條在開水裏滾過幾次,祛除苦味。”風疏竹津津樂道地講解著,好像很享受做菜的過程一般。


    楚晴聞言,好奇地放入口中,咀嚼了幾下,馬上道:“嗯,味道真的很鮮嫩,又脆又柔滑。”


    接著又挑起一段綠綠的菜,睜大了眼睛,道:“這又是什麽菜?”


    風疏竹笑道:“這是玉筍峰獨有的山野菜,四季不敗,翠綠鮮嫩,配以菌湯翻炒,鮮美無比。”


    楚晴聽完,忍不住吃了一口,馬上連連稱讚道:“嗯嗯,好吃,大哥哥,我看你的手藝比石門鎮醉霄居的大廚還要好。”


    風疏竹笑道:“看來你是沒少去醉霄居偷吃。”


    聞言,楚晴竊笑一下,連忙道:“就幾次而已。”


    但在兩人心中,卻都覺得對方不再那麽陌生,仿佛已成了自己的家人一般,親切而可以輕鬆。


    楚晴此時也不再顧及其他,端著碗筷,毫無拘束地大吃起來,期間還讓風疏竹加了兩次飯菜,直到吃得打起了飽嗝,方抹了抹嘴,笑道:“大哥哥,你做的飯菜真的好吃,以後我一定要跟你學。”


    風疏竹嗬嗬一笑,看了眼窗外,道:“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


    楚晴似乎很喜歡與風疏竹聊天,有些意猶未盡,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風疏竹便扶楚晴躺下,掖了掖被角,放下垂簾,熄滅燈,收拾了碗筷,拎著食盒出去了。


    ※※※※※※※※※※※※※


    從窗外穿進來的陽光透過垂簾,均勻地灑在床鋪上,帶來了那溫柔的暖意,好似母親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自己。雖然已醒來,可楚晴仍是不願睜開眼睛,而是將身子躲藏在被子下,留戀著這份難得的安全感。


    隻因在楚晴孩子般的心靈深處已經埋下了一顆信任的種子,那就是隻要風疏竹在,便不會有任何危險。


    忽地,窗外傳來一聲高亢而嘹亮的鶴唳聲,因記憶中與蠹窿老妖鬥法時,風疏竹的“九皋伏魔曲”便似此鳴。楚晴心頭一驚,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念頭,是大哥哥在外麵,於是馬上掀開被子,欣喜下床,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推門出去。


    出了房門,舉目一看,隻見竹林旁的一塊大青石上,站著一隻高大的仙鶴,頭頂丹紅,金睛鐵喙,除了頸尾有兩點黑外,通身雪白,足有九尺高下,正在那裏剔毛梳羽。


    那仙鶴見有動靜,一抬眼便看到了楚晴,頓時目生銳氣,翅膀一展,一股勁風襲來,卷得飛沙走石,令人雙目難睜。


    楚晴如何見過如此陣勢,隻此呆愣一瞬,再一抬眼時,隻見一隻鐵喙撲麵而來,當即嚇得雙眼一閉跌坐在地上。


    電光火石之間,空中傳來一聲高喝:“小九,不可!”


    楚晴聽出是風疏竹的聲音,睜眼一看,風疏竹已經站在自己麵前,而那隻大仙鶴就站在他身後。


    風疏竹看了眼驚魂未定的楚晴,伸手來拉,笑道:“這是大哥哥養的仙鶴,你不必如此害怕。”說著轉過身去,指著那隻仙鶴又道:“我給它起名喚作小九,它在此伴我已是百年有餘。”


    楚晴聞言起身,卻躲在風疏竹身後,偷看了那隻仙鶴兩眼,仍是心有餘悸。


    風疏竹轉過身去道:“小九,這是楚晴,你以後要像待家人一般對她。”


    那隻仙鶴聞言,看了看楚晴,又看了看風疏竹,扇動了兩下翅膀,發出一聲嘹亮的鳴叫,便將頭伸到楚晴麵前。


    楚晴看了眼站在一旁笑而不語的風疏竹,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下仙鶴的頸羽,見那仙鶴並無反抗,便開心地又撫摸了幾下,那仙鶴才縮迴長頸。


    風疏竹看在眼中,點了下頭,又道:“小九靈性十足,尋常劍仙都不是它對手,方才應是發覺你是異類,誤以為是外道來擾。”


    “小九……,”楚晴重複著說道:“這名字很好聽,大哥哥,你以後就叫我晴兒吧。”


    風疏竹一怔,馬上笑道:“好啊,晴兒,小九……,嗯,不錯。”


    一旁的大仙鶴仿佛也聽懂一樣,對著楚晴輕輕地鳴叫了一聲,緩緩地扇動了兩下翅膀,在原地跳躍了兩下,惹得風疏竹與楚晴兩人也都笑了起來。


    “晴兒,看來小九很喜歡你,也不知你身體感覺如何?如果能走動,不如讓小九帶你走走,也好了解下你的新家。”


    聞言,楚晴不知有多開心,想也未想,馬上道:“大哥哥,我身體好很多了,除了動用法力外,走動是沒任何問題的。”


    風疏竹聞言,對那仙鶴道:“既然如此,那小九你就帶晴兒四處走走吧。”


    那叫小九的仙鶴聞言,居然伸過長頸來,用鶴喙拉了下楚晴的衣裳,示意跟它走。


    楚晴感到驚奇又歡喜,見風疏竹也在微笑地點頭,便開心地跟隨在小九身後,向前走去。


    在小九的帶領下,沿著房舍的正麵朝向僅走了數丈遠近,便來到了峰頂的懸崖邊上,小九低鳴一聲示意楚晴環看周圍。


    楚晴不猶舉目四望,這一望不要緊,竟讓自己大吃一驚。但見周圍莽莽群山,似有萬重,而自己腳下的山峰,竟是兀峰獨立,身在雲霄。峰頂又甚是開闊,向陽而建有兩套屋舍,右側兩套為單層,接連左側是雙層小樓,雕窗欄杆古樸細致,房舍後直到東向半包圍式生滿了稀疏的竹林,纖細柔美,根根蔥翠碧綠,林子下鋪著厚厚的落葉。


    隨著小九又來到房舍西向,這裏平坦而開闊,見一足丈長的巨石伸出,泛著青黑色,下臨萬丈深淵,巨石表麵平坦而光滑,光鑒毫發,石上以小篆體刻著巨大的“月海”二字。


    小九又帶著楚晴來到屋後,見竹林裏有條幽深的小徑,以青色山石鋪住而成,點點碎陽透過林頂,撒在青石小徑上,隨風輕舞,光點閃爍。沿著小徑一路斜上,見一天然石洞,洞口側麵崖壁上小篆體寫著“落水穿石”四個字。楚晴好奇地走入洞口,發現洞內不大,一縷陽光透過洞頂的岩石細縫,照在一石床之上,石床對麵三尺遠的岩壁上刻個巨大的“過”字,周圍又刻有一些奇怪符號樣的文字,石床旁有一清澈見底的積水甕,從洞壁滲出的水,叮咚,叮咚地落在甕裏。出於小孩好奇的心思,楚晴跳到石床上,向洞頂仔細觀瞧,發現洞頂有一天然石縫,洞內的陽光就是透過它進來的,不大不小,剛好夠洞內照明。


    “此洞名落水,是我昔年錯殺益獸,思過之處,那夜我震懾你心神的曲子名為清心靜神曲,就是在此洞參透創作的。”不知何時,風疏竹也走了過來,在洞外緩緩說道。


    “晴兒,你這些時日就在這落水洞裏靜心修養,壓製那股戾氣吧,大哥哥要出去會友,此地就交由你和小九看管了。”


    楚晴聞言,跳下床走出洞外,一臉疑惑地道:“大哥哥,你要出去?”


    風疏竹看著楚晴水汪汪的眼睛,微微地點了點頭。


    “那我要在此等多久呢?大哥哥。”楚晴眼神中充滿期待地問道。


    風疏竹想了下道:“你的傷怕是需要些時日才能痊愈,但為了鎮壓體內的戾氣,晴兒要在此洞內修習四十九日方可,那時大哥哥也應迴來了。”


    聞言,楚晴眉頭一皺,臉上略顯不高興地道:“要那麽久啊,剩我一個人在此,豈不是很煩悶。”


    風疏竹笑了下道:“小九會陪著你的。”


    楚晴轉頭見小九點了點頭,低聲鳴叫了一聲,好似在說:“有我在呢”。


    楚晴低頭想了下,又抬起頭來,微笑道:“大哥哥,那你是要去哪裏呢?”


    風疏竹窒了一下,方道:“大哥哥要去的地方,小孩子暫時是不能去的。”說著,頓了下又道:“我們迴書房吧。”說完,轉身向前走去。


    雖然心裏不甚高興,楚晴還是與小九一道默默地跟在風疏竹身後,穿過竹林,向書房走來。


    “我要是快些長大就好了,也能像大人一樣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楚晴聲音不大,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說給風疏竹聽。


    風疏竹在前麵收住腳步,轉過身來,笑道:“塗山氏九尾一族,修行相比其他益獸還是快了許多的。”


    “快了許多?可我已修煉了兩百年,不還是個小孩子模樣啊。”楚晴嘟嘴說道,好似她此刻非常不喜歡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急切地想要長大一樣。


    風疏竹聞言,走到楚晴麵前,低著頭,看著她笑道:“塗山氏九尾一族,兩百歲生三尾初化人形,通人語識文字,而後每一百年生一尾,容貌也會隨之成熟。”


    楚晴一聽,仍是一副失望表情,臉生不快道“一百年生一尾,到九尾也要再過六百年呢。”說著,突然眼睛一亮,抬頭看向風疏竹,道:“大哥哥,那你有沒有辦法,讓我能快速多長出幾條尾巴來了,那樣我不是很快就能長大了嗎?”


    聞言,風疏竹似是愣了一下,但馬上道:“若無一番寒徹苦,何來梅花撲鼻香,隻有勤奮精進修行,才能早達彼岸,晴兒,你切莫動了其他歪心思。”


    楚晴一聽,自然懂得其意,但露出一個壞笑,道:“那可真是太慢了,不如我去吃人吸收人類的精氣吧。”


    聞言,風疏竹一悚,聲音也高了幾分道:“晴兒,你……”,話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隻見楚晴嘻嘻一笑,道:“放心吧,大哥哥,我娘早就教過我了,那些有傷天和之事,不是我們塗山氏所為。”


    風疏竹聞言,臉上一鬆,放下心來,又道:“所以,大哥哥離開這段時日,你要勤於在落水洞內修行。”


    楚晴做了個怪臉,隨風疏竹向前走去,兩人來到書房,推門走了進去,獨留小九在外麵。


    風疏竹坐下來,從書案上提起筆刷刷點點寫了起來。


    楚晴也不理會他在寫什麽,而是細細地打量起這房間來,不覺走到那幅墨竹圖前,見上麵寫著幾句話:


    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


    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故君子事來而心始現,事去而心隨空。


    楚晴看了幾遍,想了又想,仍不得思解,便扭頭問道:“大哥哥,這副畫上的題字是什麽意思呢?風來疏竹,難道你的名字就是從這句話取來的嗎?”


    風疏竹聞言停筆,抬起頭一笑道:“大哥哥的名字確從這段話引申而來的。”


    “那這段話又是何意呢?”楚晴好奇地問道


    “事由心而始,心裏沒有事,事就不存在了。事來時,要努力麵對,事去時,心象要立刻恢複到原來的虛空平靜,這樣才能保持自己的本然真性於不失。”


    待風疏竹說完,楚晴明眸靈動,邊思考邊道:“是不是說,渴了就要喝水,喝完水了,就不要去想著杯子的空滿呢?”


    聞言,風疏竹目露驚奇道。“晴兒果然聰明,但試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不在意杯子的空滿呢。”


    “我就不在意,隻要有大哥哥在,我就不去想杯子裏怎樣。”楚晴眉心微揚,開心地說道。


    風疏竹聞言,沉思良久道:“是啊,每個人心中都有個大哥哥,但誰又能擔負起天下蒼生這個杯內的空與滿呢?”說完神情略顯憂慮,飄然望向窗外。


    “咦,大哥哥,這是什麽東西?”


    聽到楚晴驚奇地叫聲,風疏竹迴過神來,轉頭看過去,笑道:“噢,這叫竹蜻蜓,是大哥哥兒時玩的。”


    楚晴邊擺弄著竹蜻蜓,邊道:“竹蜻蜓,可這又如何玩呢?”


    風疏竹笑了下,似乎童心亦起,道:“晴兒,隨我到書房外麵去。”


    來到屋外,風疏竹拿過竹蜻蜓,笑道:“晴兒,看好了。”說完雙手夾著竹蜻蜓,用力一搓,然後向前一送,那竹蜻蜓便輕盈地旋轉著飛了起來,而且越飛越高,飛過竹林,飛上白雲,飛上青天。


    楚晴的目光隨著竹蜻蜓向上飛,仿佛自己也飛起來一樣,歡唿雀躍起來。


    一旁的小九也跟著扇動著翅膀,前來助興。


    風疏竹用口打起了唿哨聲,伴奏起來。


    仿若告別許久的天真,此刻又醒了過來。


    歡快地玩了許久,風疏竹看了看興奮不已的楚晴,又看了看天色,道:“晴兒,今日就到此吧,你的傷還是不可過勞。”


    楚晴明眸閃動,早將風疏竹的舉動再看眼裏,伸手接住飛迴來的竹蜻蜓,道:“大哥哥,你是有其他事要去做嗎?”


    風疏竹聞言,深看了楚晴一眼,沉吟了下,方輕聲道:“嗯。”


    楚晴微微撅嘴,情緒有些低落地道:“大哥哥,你是要走了嗎?”說著,目光一閃,又道:“等我傷好些,就去找你吧?”


    風疏竹聞言一愣,並沒有迴答楚晴問題,而是道:“晴兒療傷期間,為了防止外道打擾,大哥哥要在此布設結界。”


    聞言,楚晴抬眼撩了風疏竹一眼,不開心地小聲嘟囔道:“什麽外道打擾,分明是怕我偷偷下山。”


    聲音雖小,但風疏竹聽得很是清楚,不覺苦笑了下,但隨後眉目一凝右手向空中揮去。


    一旁的小九見了,發出一聲高亢地鳴叫。


    楚晴隻覺得自己眼前似有青光閃了下,但定睛環顧周圍,卻並無異樣。


    風疏竹又對楚晴叮囑了幾句要勤奮修煉的話,遂轉身下山了去了。


    直到風疏竹的身影消失在雙眸中,楚晴才迴過神來,瞄了一眼天空,腹誹道:“結界,怕是唬人的。”想到此處,楚晴心念一動,邁腿向前走去,但覺麵前被一道無形氣牆阻擋,身子向前一頂,卻如遭針刺一般。


    “啊”地一聲驚叫,楚晴摔倒在地,跌落迴來。


    吃了虧的楚晴圓睜著眼睛,驚訝地仰望蒼穹,隻見碧空如洗,毫無異樣。


    此一番舉動,小九一直看在眼中,開始似乎還不解楚晴之意,但後來看懂她是要出逃,卻被結界所擋,居然似嘲笑一般,彎了彎長頸,輕輕鳴叫了兩聲。


    楚晴站起身來,覺得丟人,但還是對著小九做了個鬼臉,轉身向後山走去,隻因她更明白,風疏竹留她的目的,就是要她在落水洞裏修煉,身體早日複原。


    楚晴迴到落水洞,對著“過”字壁跌伽打起坐來,初始無任何異樣,還能聽到小九在洞外的一舉一動,但隨著洞內泉水有節奏的叮咚聲,冥冥中發覺那“過”字壁開始漸離自己遠去,周邊的符號文字也開始跳躍起來,恍若一個個歡快的孩童,漸漸地楚晴的開意識模糊起來,麵前的“過”字壁居然消失,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出現了一片荒蕪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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