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澤倚在枕上,神色陰陰的,一個容色俏麗的侍婢端了一碗雞湯,跪在床邊,一邊用銀匙舀了,小心翼翼的送到他唇邊,他喝了幾口,瞟了一眼自己身邊的親隨小廝頭兒瑞喜,緩緩的道:“大爺昨兒去為老爺送的行,這個時候居然還沒有迴來麽?”


    瑞喜知自己主子這幾天心氣不順,垂著手,畢恭畢敬的道:“老爺要西征,大爺難舍父子之情,隻怕要送遠一點。”


    霍澤微微仰了麵:“聽說皇上昨日親率百官為父親送行,直送出了安定門,那場麵定是熱鬧非常吧。”


    瑞喜陪笑道:“奴才沒福見到,但聽人說,那是極其盛大的,老爺此去,一定威震西陲,解皇上之憂。”


    霍澤輕撫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右腕,忽然話題一轉:“父親臨走前,當真的提也沒提及我一句?”


    瑞喜遲疑了一下,輕聲道:“也許問起了二爺,隻是奴才不知道而已。。。”


    霍澤還沒聽完,驀地轉過頭來,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滾!”


    他眼裏滿是陰鬱暴躁的火焰,一張俊俏的麵龐也變得有幾分扭曲,瑞喜被他眼神一掃,心驚膽戰,不敢多說,跪下“咚咚咚”磕了幾個頭,連忙出去了,霍澤目光掃向旁邊的侍婢,手突然一揚,那盞白瓷碗便飛出去,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雞湯也潑了滿地,那侍婢神色慌張,忙輕聲哀求:“爺請息怒。”


    “起來。”


    她抬起頭,見霍澤正看著自己,當下不敢違拗,緩緩站起身子,霍澤伸手過去,隻聽“哧啦”一聲,她的衣襟已被撕開,露出一截杏色的抹胸,她發出一聲驚唿,下意識後退一步,口中叫道:“二爺,不要。。。”


    “不要什麽?”霍澤嘴角露出一絲獰笑:“不是要我息怒嗎?那就先讓爺舒服了。”


    那侍婢雙手掩著胸,神情甚是可憐,霍澤眯縫著眼睛看她,聲音中滿是輕蔑:“又不是沒被爺碰過,作出這樣子給誰看?”


    那侍婢身子微微發抖,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霍澤臉色一沉,坐起身來,伸手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將她拉過來,甩到了床上,然後去扯她的抹胸。“二爺,求你別再這樣。。。求求你。。。”那侍婢一邊哭著哀求,一邊極力閃躲,拉扯中卻不慎碰到了霍澤受傷的手腕,霍澤大怒,反手一記耳光便抽在她的臉上:“賤婢,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侍婢臉上劇痛難當,右頰頓時腫起來,她不敢再反抗,隻是捂了臉,嚶嚶而泣,霍澤見她這樣,心中□□竟是更熾,當下手下不停,將她衣服剝個精光,惡狠狠的壓了上去。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房門被人推開,一個身著醬色紗袍的青年人走了進來,一見屋內的情景,劍眉微微皺起,霍澤聽到開門的聲音,本欲發怒,迴頭一看,臉上卻換了一副笑容,放開了身下的人,說話間兀自氣喘籲籲:“大哥,你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霍淞看了那侍婢一眼,冷冷的喝道:“出去!”


    那侍婢羞憤欲絕,掙紮著從床上爬起,拾起衣服掩麵奔了出去。霍澤仿佛沒事人一眼:“你送父親到哪兒?怎麽這個時候才迴來?”


    “成日家幹這些勾當,一天也離不了女人,你就不能出息點?”霍淞繃著一張圓臉,語氣甚為不悅:“父親如今再度受皇上重用,這是霍家的大事,怎麽好像跟你無關似的?”


    “我確實沒覺著這事跟我有多大關係。”霍澤光著身子下了床,慢條斯理的穿上衣服:“我隻知道,我被那個賤種打了,躺在床上養了好幾天的傷,全府上下卻是喜氣洋洋,每天放鞭炮,人人都趕著討好那個賤種,送他出征,就沒一個人來看我一眼,問我一句,別人都罷了,連我一向敬愛的大哥也是如此,著實令人寒心。”


    霍淞雙眼盯著他,一字字道:“你給我聽著,以後我不想再從你口裏聽到‘賤種’兩個字。”


    “怎麽?”霍澤眉頭一挑,眼裏滿是譏嘲之色:“我記得打小時候起,你也是一直瞧不上他的,莫非因為他現在在皇上麵前得了寵,就突然成了父親的愛子,你的愛弟了?在你心裏,我跟他的位置是不是已經換一換了?”


    話剛落音,便聽“啪”的一聲,霍淞抬手給了他重重一耳光:“父親為大燕立下蓋世之功,卻屢遭皇上猜忌,奸臣排擠,險招滅門之禍,這些年來頂著一個虛爵,一大家子深居簡出,如履薄冰,那樣過日子的滋味,想必你也不願意再嚐。眼下西疆戰事吃緊,乃是一個轉機,身為霍家之子,此時正當兄弟齊心,作父親的左膀右臂,重振家門聲威。若你像個女人一般,心心念念隻記著大家兒時的那點小恩怨,你以後就別再叫我大哥!”


    霍澤胸口劇烈起伏著,聽到最後,眼裏的怒火卻漸漸消了,半晌,垂下頭去:“大哥,我錯了。”


    “知道自己錯,那是一件好事。”霍淞神色漸漸柔和,看了他一會兒,囑咐道:“你傷還沒全好,躺著休息去吧,我明兒再來看你。”


    “是。”


    霍淞走到門邊,又停下腳步:“在我心裏,我隻有一個弟弟,隻是有些事情,可以留到以後再計較,現在是共度難關的時候。”說著,伸手推開了門,緩緩走了出去。


    午覺醒來,蓮真仍覺困倦,渾身慵懶乏力,寶貞道:“主子是否再安睡片刻?”


    蓮真搖搖頭,扶著她起來:“沐浴後就清爽了。”


    橫波站在旁邊,若有所思:“小主近些日子總是容易犯困。”


    蓮真道:“大約天氣太熱之故。”


    浴桶裏的水溫度恰到好處,司沐的小宮女扶了蓮真進去,蓮真感覺水漸漸的漫過自己的纖腰、肩背,肌膚微癢,卻有一種奇異的舒適感,她微微仰著頭,伸手從水裏撈起幾片玫瑰花瓣。


    寶貞道:“主子等下要去皇貴妃那裏麽?”


    “是啊。”蓮真將花瓣再度放入水中,潔白的貝齒輕輕咬住下唇,過了許久,才道:“有了二皇子之後,她忙了許多。”


    橫波笑道:“二皇子年紀尚幼,貴妃娘娘免不得要多操些心的。”


    寶貞道:“二皇子長得很招人疼呢。”


    橫波抿唇笑道:“大燕朝的皇子,相貌都是極好的。”


    寶貞笑道:“是啊,看看皇上就知道了,還有英王爺,聽人說。。。”


    說到這裏急忙掩口,看蓮真時,見她眼睛微閉,恍若不聞,倒是橫波訓道:“英王爺如今是戴罪之人,以後說話注意些,若被些小人聽到,無事也變成有事了。”


    寶貞低聲道:“是。”


    沐浴畢,司衣宮女呈上一個托盤,寶貞從盤中拿了一件湘妃色紗袍,正要替她穿上,蓮真卻蹙了眉頭:“這衣服上熏的什麽香?怎的氣味如此甜膩?”


    寶貞愕然:“上月偶然熏了一次龍鱗香,見主子喜歡,所以又用了一次。”


    “是麽?”蓮真臉露難受之色,擺手道:“我聞不慣這味道,快快拿開,另換了別的來。”


    寶貞隻得道:“是。”忙親自下去另拿了衣裳來,橫波看著蓮真,卻是若有所思,蓮真更了衣裳,吩咐道:“走吧。”


    一路行來,麗日高照,花影層疊,四下裏寂靜無聲,蓮真在清泉宮外下了轎,才轉過影壁,一眼望見院內茂密的樹蔭下,停著一乘明黃色的涼轎,她微微一怔,兩名小守在正殿外的小內監已經迎下來:“奴才請蓮小主安。”


    蓮真迴過神來:“皇上在裏麵?”


    “是,皇上今兒下了朝便過來了,跟娘娘一起用了午膳,現在正逗小皇子玩呢。”其中一個內監陪笑道:“奴才這就去告訴裏麵的姐姐們,讓她們通傳一聲。”


    “既是皇上在裏麵,我就不進去了,改日再來罷。”


    “那。。。奴才等恭送小主。”


    兩名內監磕下頭去,還未起身,蓮真卻已走遠了。橫波緊緊跟著蓮真,出了宮門,忍不住輕聲叫了一句:“小主。”


    蓮真停下腳步,有些茫然的看著前方,過了許久,才低聲道:“迴去吧。”


    掌燈時分,沁竹叫來奶娘嬤嬤,將宗煦抱了下去,宗煦猶不肯走,緊緊依偎著皇貴妃,口中道:“煦兒不想走,煦兒想跟母妃在一起。”


    皇貴妃微微一笑,卻不搭話,伸手輕撫他的頭頸,沁竹溫言勸道:“二皇子,母妃今日累了,你早些跟奶娘去沐浴安置,明早好早些來向母妃請安,這樣可好不好?”


    宗煦嘟了嘴巴,隻看著皇貴妃,皇貴妃道:“乖,跟奶娘去吧。”


    見她發了話,宗煦隻得道:“是。”站起來,又向皇貴妃行了禮,這才不情不願的跟著乳母下去了。


    沁竹鬆了口氣,又道:“娘娘,你今兒沒用晚膳,這會兒傳些膳食來可好?”


    “也罷,要點清淡的來。”


    疏桐聽了,忙道:“我去小廚房吩咐他們吧。”


    皇貴妃坐在炕上,手支著頭,臉上略現倦色,沁竹因欲與她開心,便笑道:“皇上是越來越喜歡二皇子了,像今日‘聰明貴氣’這等讚語,隻怕大皇子也未得到過呢。”


    “唔。”


    沁竹見她反應冷淡,便不再說,替她換了熱茶,便安靜的侍立一旁。半晌,疏桐帶了兩個小宮女進來,沁竹連忙上去,親自從她們的手上的托盤裏接了碗盤。皇貴妃抬眼看時,見麵前炕幾上擺著一碗胭脂米粥,還有幾盤精致小菜,便滿意的點點頭兒,拿起羹匙喝粥。


    疏桐道:“我剛聽小介子他們說,蓮小主午後來過,知道皇上在這裏,便迴去了。”


    皇貴妃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後緩緩的放下來,疏桐又道:“他還說蓮小主前日晚上也曾來過。”


    “是麽?怎麽沒見人通傳?”


    “那會兒二皇子身子不爽,宮裏正忙著叫李太醫來看,蓮小主怕煩擾了娘娘,不叫人稟報的。”


    皇貴妃聽到這裏,推開了碗,沁竹道:“娘娘,你才吃了這麽一點兒。。。”


    “我不餓。”皇貴妃一邊說,一邊要水漱了口,便下了炕:“去擷芳宮。”


    沁竹驚訝:“娘娘,天色已晚,蓮小主隻怕安歇了,不如明兒再去。”


    皇貴妃卻是頭也不迴:“現在就去,不用大張旗鼓就是。”


    殿內燭光明亮,幾名貼身侍女,皆跪伏在地,皇貴妃站在那裏,隔著輕薄如霧的紗帳,隱隱約約可看見裏麵的人影,她愣了半天,問道:“你們小主。。。已經睡下了?”


    橫波等人不知她為何深夜突至,未極答話,便聽一個清甜的聲音自帳內傳來:“是的,我已睡了。”聲音雖然不大,卻足以讓人聽見。


    跪著諸人張口結舌,麵麵相覷,皇貴妃抿了抿唇,擺手道:“你們先下去,我有事來找你們小主。”


    “是。”


    包括沁竹在內,所有人瞬間退得幹幹淨淨,皇貴妃適才被晚風一吹,頭腦已然冷靜下來,她慢慢走近紗帳,輕聲道:“當著這些人,你怎的如此講話?”


    “我本就是村野之女,不懂禮儀,失禮之處,還望娘娘恕罪。”


    皇貴妃走到近前,停住腳步,輕聲道:“前日和今日,我本不知你去我那裏了。”


    兩人隔著一層輕紗,近在咫尺,蓮真卻無半分高興,心下滿是酸楚,麵上卻露出一絲蒼白的笑意來:“皇上如今很寵你,前幾天連續兩夜歇宿在清泉宮,皇後和敏妃似乎都有些坐不住了。”


    皇貴妃的心似被什麽堵住,過了許久,才道:“蓮真,你是個聰明人,你該知道,我是。。。”


    蓮真道:“是的,我不蠢,母愛子抱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


    皇貴妃握緊了右手,沉默半晌,低聲道:“我走了,你好好歇著吧。”


    門被關上,良久,又被推開,橫波和寶貞進來,卻見蓮真如泥雕木塑一般站在床前,不由大吃一驚,上前扶著她:“小主,剛才皇貴妃說什麽了嗎?”


    “沒什麽。”蓮真呆呆的看著門的方向,輕輕掙脫她們,轉身便要上床,頭腦卻突然一陣眩暈,連忙抓住了寶貞的手。


    寶貞感覺她手上傳來的力道,急問道:“小主,你怎麽了?”


    蓮真再度站起,扶著頭道:“沒什麽,隻是身子有些乏力。”橫波忙和寶貞一起扶她上床,替她蓋好被子,橫波道:“現在晚了,等明兒天明,不管小主願不願意,奴婢是一定得叫小介子請李太醫來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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