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穆蘅秋盡起離憂教剩餘所有離憂弟子趕來支援之後,修真三世家就感覺到局勢急轉直下,他們的弟子早已是強弩之末,被這股新加入的力量窮追猛打,一觸即潰。


    半空之上,綠光閃閃,那個粉色的身影極目遠眺,搜尋著正自混戰的人群,那眼神快速的朝每個人臉上劃過,又迅速的移開。


    那是陸汐月,她在找誰?隨著她一遍一遍搜尋,那個她期待的黑衣身影,依舊沒有出現在她清澈的眼眸之中。


    你在哪裏?陸汐月的心已然狂唿了數遍,她感覺自己渾身開始變得冰冷起來,因為她看不到他,滿山的刀光劍影裏,莫非他已然……


    陸汐月的粉色身影忽而開始顫抖了起來,逸之哥哥,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就在陸汐月心如死灰之時,在廣場的左側,人群之中一個熟悉的聲音衝破眼前的重重包圍,傳到了陸汐月的耳中。


    “汐月妹妹,我在這裏!”


    那聲音如此的熟悉,曾經無時無刻不迴響在她的耳畔,可是哪一次也沒有如此悅耳動聽,哪一次也沒有這一次一樣。


    恍惚之間仿佛等待了千年萬年,阻隔了萬水千山!


    那個黑色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陸汐月的眼中,瞬間這殺人的戰場,這殺戮的人群,一切得一切都消失了似得。


    她的視野或許真的太小太小,隻容得下那個兀自揮拳衝鋒的黑衣身影。再沒有別的。


    那個久違的黑衣少年,帶著無比的堅毅和剛強,出拳如山,震得包圍的人群不敢近身。


    黑衣飄蕩,其上血跡斑斑,點點驚心!


    “逸之哥哥!……”陸汐月大喊一聲,青玉簫一聲清鳴,綠色光芒宛如一道利芒,劃破了整個黑暗的天際。


    下一刻,陸汐月已然從天衝至林逸之的近前,滿眼的淚水。


    她看著他,又哭又笑,驀然之間,悲喜交加。


    她身後的一群修真三世家的弟子,見陸汐月背對著他們,心中一狠,五個人已然揮劍刺了過來。


    厲光閃閃,速度奇快!


    “小師妹小心!”林逸之一聲驚唿,就想欺身上前,可是那速度已然太快,以林逸之的修為根本來不及援手。


    陸汐月臨場實戰的經驗還是太少,根本沒有料到背後的敵人突下殺手,她看到林逸之隻顧高興,竟然忘記了躲避。


    千鈞一發,她已然陷入了十分兇險的境地!


    勉強支撐的曾銳金看到此處,心中又急又疼,一聲低唿,雙眼一閉,已然是不忍再看。


    下一刻便是血濺五步,陰陽相隔!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藍色身影衝天而起,頃刻擋在陸汐月身前,半空中冷然出劍,劍氣猶如圓弧澎湃而出。


    藍光閃爍,劍氣冰冷肅殺,一擊之下,那突下殺手的幾人猝不及防,被藍色劍氣一一掃中,已然慘叫著倒飛而去。


    端木凝闕冷冷的站在敵人之前,並不迴頭,藍色衣裙閃動,冷冷的對著眼前的敵人道:“暗下殺手,算什麽英雄好漢,再敢近前,滄離無眼!”


    那些修真世家的弟子,早已知道這個絕美的女子手中那把滄離神劍如她的氣質一般冰冷絕情,如今見她冷然站在那裏,冷眸中殺意傲然,各個畏畏縮縮,不敢向前。


    林逸之忙將陸汐月拉到身邊,然後衝端木凝闕一抱拳道:“端木師姐,多謝你了!”


    端木凝闕並不迴頭,聲音幽冷道:“你們走罷!我來應付眼前!”


    陸汐月忙點點頭道:“逸之哥哥,你攙著曾師兄,我這青玉簫可以載兩個人,我們先去跟我娘匯合!”


    然而話音落了許久,也不見林逸之答言,抬頭一看,隻見林逸之正望著端木凝闕的背影,一動不動,癡癡的想著什麽。


    “逸之哥哥,你傻愣什麽!”陸汐月又提高了聲音道。


    林逸之拉著陸汐月的手驀然鬆開,朝前走了兩步,停在端木凝闕的身後,低聲道:“端木……你跟我們一起禦劍出去吧!”


    他竟然直接稱她為端木,師姐二字竟然省去了。


    端木凝闕對他忽然如此喚她,也有些出乎意料,心頭微震,隻是淡然慣了,依然未迴頭看他一眼,就好像沒有察覺他的關切一樣,冷冷道:“不用,我們都禦劍而出,他們勢必會一擁而上,到時候誰都走不了!你趕快走罷!”


    言罷,藍色身影一晃,再次衝天而起,滄離神劍劍氣繚繞,已然頭也不迴的衝進人群中去了。


    劍光閃爍,映照出那個清冷的背影,像烙印一般刻在了林逸之的心頭。


    陸汐月走了過來,道:“逸之哥哥,這個是端木姐姐?我沒記錯的話她總是一人在瀾月亭修煉,我去過幻憂峰多次,隻在晚上的時候在幻憂峰遠遠地能望見她在亭下禦劍的身影。今次竟然也來了!”


    瀾月亭……


    林逸之不動聲色,默默的記住了這個名字。


    他緩緩的轉過身道:“小師妹,你可聽我的話?”


    陸汐月點點頭道:“當然聽了!”


    林逸之聽罷,正容道:“小師妹。現在是危急關頭,大師兄又受了很重的傷,因此,你帶著我兩人駕馭青玉簫多有不便,我意,你帶著大師兄前去與師娘匯合,我去助端木師姐一臂之力!”


    言罷,不待陸汐月同意,一道殘影已然激射進前方的人群之中,一個轉身,拳影獵獵,打倒四五個,與端木凝闕匯合再一起。


    陸汐月根本沒想到林逸之會如此行事,想要過去,可是曾銳金又不能不照看,隻得一跺腳,攙著曾銳金,大喊一聲:“青玉簫!”


    一陣簫影,青玉簫已然虛浮而來,粉影一閃,帶著曾銳金衝天而起。驀然消失在半空之內。


    端木凝闕正揮動手中滄離神劍與包圍上來的人群展開激鬥,藍光縈繞,便是打鬥的身姿也是清冷無雙。


    滄離唿嘯,藍光凜凜。端木凝闕在這殺戮的戰場中絕世獨立,這宛如修羅煉獄般的戰場,竟因為她的存在,帶著點點動人心魄的詭豔!


    滄離紅顏,決豔如仙!


    那藍色身影仿佛不是在打鬥,而是在這蒼涼的戰場中,在如血的夜色下,翩然起舞,淒美異常。


    林逸之不顧一切的衝進了這重重的包圍之中,帶著離憂無極道人極境頂峰的威勢,全力轟出兩拳,端木凝闕的壓力頓減,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到竟是林逸之與她並肩而立,嘴角似乎出現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然後冰冷如常,冷冷道:“不是讓你離開,你怎麽……”


    林逸之一邊與圍上的兩人打鬥,一邊截過話,低低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那言語中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之意,說的斬釘截鐵。


    端木凝闕忽然驀地一歎,聲音竟然帶了一絲溫柔道:“隨你吧,萬事小心!”


    兩人驀的互相依靠而立,冷冷的注視著圍上來的修真世家弟子,下一刻,拳影劍光,轟然而出……


    …………


    淩一劍的麵色終於變得陰晴不定起來,正自思量,忽聽得從大殿門前,由遠及近,一陣不絕於耳的驚天氣爆之聲,氣爆過後,又是一陣呻吟慘叫,當下大驚失色,向著清玄連連幾劍,尋個空隙朝爆炸聲處看去。


    不看便罷,看過之後更是眉頭一皺,那西方天際處,穆蘅秋的陣勢已經不容樂觀了,這東邊更是混亂一片,修真三世家的弟子基本各個掛彩,四散奔逃。


    除了這些,由於突然的強烈炸,掀起了遮天蔽月的煙塵,讓淩一劍的眼神都有些模糊了。透過重重掀起的煙塵,淩一劍赫然的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個白衣青年,腳下金光閃閃,淩空移動,整個身子飛速的旋轉著,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大把大把的向外麵扔著一些同樣金光閃閃的紙片一般的東西。


    那些和紙片一般的東西漫天飛舞,金光環繞著他整個身軀,紙片迅速下落後,普一接觸地麵,便產生了強大的氣爆,掀起巨大的氣浪,炸的方圓周圍煙塵彌漫,什麽事物都好似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煙土。


    那白衣青年似玩命了一般不斷的向外扔著這些會發光又能產生巨大爆炸力的如紙片一樣的東西,也不管前方是修真世家子弟還是離憂教的弟子,隻是一通亂扔,那如雪片一般的金光符紙仿佛不要錢一般,一邊扔一邊還大聲的嚷嚷著:“是離憂教的師兄的話趕快躲一躲啊,我這爆裂符可不長眼睛啊,不要誤傷了你們,恕納蘭明軒撒野了!”


    這個納蘭明軒扔符如雪,在這人群之中橫衝之中,黑白不論,這一陣黑白不分的亂炸,倒也讓那些修真世家的子弟吃了不少虧。


    淩一劍愕然的看著這個白衣青年納蘭明軒,心中已然是百個千個疑問,心中暗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漫天金光閃閃的紙片一般的東西應該是符咒!可是那東西自玄咒宗一夜滅絕之後,基本在修真一界絕跡了,便是我問劍穀這許多年來訪遍名山大川,也沒有尋覓到一張符咒啊!可這少年渾身的符咒好像用之不盡一般,大把大把的符咒潑了命的往外扔?莫不是玄咒宗的傳人?


    想罷此處,淩一劍對離憂教更是心生嫉妒,可是眼看修真三世家的子弟馬上便要難以招架了,自己又被清玄三人纏住一時脫不了身,又抬頭往半空望去,隻見半空之上那三對廝殺的身影雖然戰的依舊難舍難分,但以陸無羈為首的離憂教這邊,已然是占盡上風,淩一劍可以斷定,不出半個時辰,修真三世家的家主必敗無疑。


    廢物!有的還是兩個打一個還打不過,早知道自己何必趟這趟渾水,躲在問劍穀逍遙自在,卻到這裏自討沒趣!原想著落井下石,折一折離憂教的麵子,這下動靜鬧得太大了!


    淩一劍心中急躁,忽的看了看手上的封天神劍,心中暗想莫不是再一次發動封天神技麽?可是那封天神劍煞氣太強,自己這麽短的時間內連續兩次發動那個法訣,一個不小心便會煞氣入體,到時候落個走火入魔,墮入魔道便真真是得不償失了。


    可是轉念隻見,眼神流轉,看看清玄等人,心中忽然有了計較,打定主意之後,忽的身形猛然之間加快,刷刷刷的三劍直取清玄麵門。


    清玄已然看出淩一劍陣腳有所慌亂,心中正喜,忽然之間淩一劍攻勢突然變得淩厲無比,當下被打的措手不及,身形暴退數十丈有餘。


    尋到這個空當,淩一劍忽然一收招收,朗聲道:“清玄老道,你以為你們大局已定,必勝無疑了麽?”


    清玄一愣,不知淩一劍突然說這些做什麽,冷然一笑道:“我離憂已盡起所有精英,我卻不信你們這些人還有什麽屏借!待我等拿下那三世家的家主,到時定要你問劍穀好看!”


    淩一劍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道:“人多便能取勝?這真是一個好笑的笑話啊!但是你們不要忘了,我手中還有封天神劍,白日裏我那一擊,破開離憂劍陣,傷你離憂近萬弟子的事情想必你還記憶猶新吧!不要逼人太甚,殺紅了眼,我也不會嫌麻煩,大不了封天一劍,屠了你們滿門弟子!”


    淩一劍說完這話,眼眉一立,渾身的殺意洶湧而出,那眼神早已如刀如劍。


    其實,淩一劍就是在賭清玄不知道這封天神劍有反噬的作用,故而聲色俱厲,一旦他清玄被唬住,必定會考慮離憂教的利益,進而束手束腳,被他淩一劍牽著鼻子走了。


    其實這樣也是兵行險招,無奈之舉了。


    清玄聞聽,臉色變了數變,死死的盯著淩一劍手中的封天神劍,心中忽然一歎,一股強大的無力感襲上心頭,忽的一跺腳,長歎一聲道:“罷罷罷!淩一劍,你究竟想意欲何為?不要忘了你也算得上天下四大正教之一,眼下魔教死灰複燃,你難不成真的想鬥個你死我活不成?你就不怕禪寂寺和祭雪樓與我們離憂教聯合起來,殺上你們的問劍穀麽?”


    淩一劍偷眼觀瞧,雖然清玄表麵之上依舊是聲色俱厲,但隻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看得出來,他對封天神劍還是有種無力對抗的懼怕的。


    淩一劍心中暗喜,但是卻是不動聲色,哈哈大笑道:“我可顧不了以後,隻是先解決現在的問題才是正經!”


    清玄眼睛微閉,眼眉跳了幾跳,刹那之間,又好像過了漫長的等待一般,他左腳一跺,似乎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算了,不要打下去了,這樣無休止的爭鬥,又是正道與正道之間,何必呢?他心中雖然明白,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淩一劍手中的封天神劍,他清玄為了離憂教上下的無上榮耀,豈能選擇妥協?


    可是,便是這個決定以後遭受萬人唾罵,我也無悔了罷!榮耀與保存離憂教的實力來比,我應該分得清孰輕孰重!更何況,正道相殘,這本就是仇者快,親者痛的愚蠢行為!


    清玄下定決心,便是以後有萬般指責,我也一力承擔了吧!他抬頭看了看雲端之上,那個以一敵二的陸無羈,依舊奮力的拚殺著,沒有絲毫退讓之色,他又看了看煙塵彌漫之中,那個白色衣衫已然染成鮮紅色的自己的大弟子楚簫,他依舊是在咬牙堅持,哪怕最後一刻也要帶頭衝鋒。


    滿山的離憂弟子,哪怕一瘸一拐,也要戰鬥!


    而自己,卻要選擇妥協了,歲月的滄桑,早已磨平了他心中的銳氣,此時此刻,他不過是以為白發蒼蒼,年過花甲的老人。


    英雄遲暮的淒涼,瞬間溢滿了清玄上人的心頭。


    或許是老了吧!清玄忽的搖頭苦笑,再抬起頭來之時,眼中竟然有些微微的渾濁起來,單手負劍,緩緩的道:“淩一劍,你說罷,你究竟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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