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憂山,離憂大殿。


    這離憂峰大殿外在早已是人山人海,比肩繼踵。數以萬計的離憂教弟子今日全部聚集在這離憂大殿之外的廣場上,這廣場雖大,但也禁不住這麽多人,若禦劍在半空看去,離憂教的弟子黑壓壓的擠滿了整個山頭,便是連那半山腰處也是人頭攢動。


    這些弟子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一堆一堆的聚集在一起,談話聲,議論聲此起彼伏,幾萬人的聲音,聽起來更是比那九天之上的神雷聲響也差不多少了。


    陸無羈與眾弟子降下雲頭,見這廣場之上到處都是鬧哄哄的一片,不由的緊鎖眉頭,心中早已是說了好幾遍不成體統,拉長這臉,當先邁步分人群向大殿正門而去。


    這沿路的離憂教弟子們,各個皆是頗有眼色的,見是那個平素裏最小心眼的陸無羈來了,又在老遠就看到他拉著個長臉,便是誰也不敢觸他的黴頭,紛紛閃開一條道路,於是莫憂峰的弟子跟在師尊身後不費力氣的便來在了大殿之前。


    隻是別人倒還好說,單單這林逸之甫一出現,便有人還是忍不住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道:“哎,諸位師兄弟,你們看到了麽?那個跟在最後的,瘦小的弟子,便是那個踩著狗屎運的家夥,相貌也平淡無奇啊,怎麽咱們掌教偏偏對他青睞有加啊……”


    小聲說話的是嗔憂峰的一位內門弟子,卻也有點小天賦,如今已經快要築基大圓滿了,更有希望晉升核心弟子,因此在嗔憂峰也素有一定的名望。於是便是有些忘形了。


    走在最前的陸無羈忽然間停了下來,猛的轉迴身形,銳利的眼神冷冷的盯著周圍讓路的弟子,當他的眼神從這些弟子的臉龐劃過時,所有的弟子均是身形一抖,不敢直視。


    便是連那剛才嚼舌根的弟子此刻也早已嚇得一身冷汗,悄悄地拔腿欲走,可是剛邁出半步,便聽得陸無羈一聲哼了一聲,頗有些怒氣冷然道:“給我出來!”


    再看這個方才嚼舌根的內門弟子,身形剛一移動,便覺著一股大力將他死死的拉住,緊接著,他的身體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一般,倒飛著摔出人群,正落在陸無羈的麵前,那股大力摔得他一聲慘叫,差點沒背過氣去。隨著這聲慘叫,原本人聲鼎沸的廣場之上,猶如定格了一般刹那間,竟沒有了一絲聲音。所有人的眼光全部都朝陸無羈這邊看去。


    那個內門弟子剛一抬頭,便看見陸無羈那雙小眼睛裏麵盡是冰冷的殺意,頓時便冷汗淋淋,身體哆嗦。


    陸無羈麵沉似水道:“方才便是你這個嚼舌根的胡言亂語,你就不怕死後進入幽冥界的拔舌地獄?”


    那嗔憂峰內門弟子早已體若篩糠,一邊哆嗦一邊拜倒在地,苦苦央求道:“弟子知錯了,弟子方才一時忘形,還望陸師叔饒恕則個!”說話間早已帶了哭腔。


    陸無羈冷哼一聲,似若未聞緩緩道:“自斷舌頭,或者自削一臂,你自己選吧。”


    那嗔憂峰內門弟子早已嚇得屁滾尿流,隻是一個勁的癱倒在地口稱饒命。


    陸無羈似千年古井一般不為所動,眼皮竟微微眯起,緩緩道:“不要耽誤時辰,誤了大事,可不是斷臂這麽容易了!”


    這嗔憂峰弟子渾身栗抖,早已嚇得麵如白紙一般,可是若要他自己斷一臂或咬斷舌頭,便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


    陸無羈忽然將眼睛猛的一睜,那身前身後的殺氣,竟讓莫憂峰的弟子們都覺得今日的師尊竟不同與往日任何時候,那凜然的殺氣,便是曾銳金心中也不禁一凜。場中的數萬之眾從未有見過今日仿若殺神附體一般的莫憂峰首座。便是陸汐月也收起了嬉笑玩鬧,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陸無羈聲如冰霜道:“怎麽,還要我親自動手麽?”言罷,一道殘影已經來到這內門弟子的近前,但見身前的火焰仙劍紅芒一閃,下一刻這內門弟子的左臂便會不保。


    忽然一道淡黃色的光芒硬接了這陸無羈如雷霆一般的一劍,緊接著一人已立在在了這內門弟子的近前,這人由於硬接了陸無羈一劍,神魂被那劍氣震蕩,這時還未喘息過來,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是朝那陸無羈躬身深施一禮。


    陸無羈冷眼瞧看,卻見正是嗔憂峰大弟子胡峰,這胡峰已自己區區金丹七重的實力,硬接了陸無羈一劍,便是陸無羈輕輕的一劍,怕也是吃不消的。


    陸無羈怒氣更勝,他本就是極護短的人,見有人議論他那不成才的小徒,雖然他自己也認為他那小徒凝氣六重的修為來的太過容易,但今日聞聽有人在他麵前就敢如此放肆,這怒氣更是壓也壓不住了。


    陸無羈冷眼如刀,朝那胡峰身上瞥了一眼,緩緩道:“哼胡峰,你很好,這天嗔老道教出來的各個皆是人才,一個背後妄議掌教,一個竟然和師叔動手!卻是大大的能耐了!”


    胡峰兀自喘了好久,這才平複心血忙恭恭敬敬道:“陸師叔,我家師尊平日裏教導有方,若不是迫不得已,今日小子也不敢衝撞了陸師叔,今日以小犯上,卻是情勢所逼。方才我見陸師叔雷霆大怒,要一劍斬了這人的胳膊,我見他是嗔憂峰內門弟子,無奈才擋了師叔一劍,還望師叔海涵!”


    陸無羈冷笑一聲道:“嗬嗬,好個尖牙利齒,這樣說來,你們嗔憂峰弟子到沒有罪過了,反是我這個一脈首座無端生事要斬了他的手臂了是麽?”


    胡峰連忙施禮道:“小子不是這個意思,隻望陸師叔能寬宏大量饒恕了他吧。”


    若是擱在往日,怕是陸無羈早已答應了,隻是今日,陸無羈無名怒火卻是越來越大,當下冷笑道:“寬宏大量,這話以你的身份也敢同我這樣說,你一區區別脈首席弟子你也配?!你快閃開,不然我連你也斬了!”


    胡峰見陸無羈盛怒之下,更是手足無措。連忙跪下道:“小子出言冒犯師叔,隻是還望師叔念在修行不易的份上,饒了他吧!”


    陸無羈怒極反笑,朗聲道:“你們也知修行不易這四個字,卻是為何你們刻苦修煉便是修行不易,而我莫憂峰門人卻成了邪門歪道,莫不是欺我陸無羈隱逸已久,淡薄名利,笑我莫憂峰無人麽?今日,在這宵焰劍下,卻讓你們知道知道我莫憂峰的威風!”最後一句早已是字字鏗鏘。


    胡峰見事已至此,早已無法挽迴,便霍然起身,仰天長嘯一聲,一把土黃色的仙劍緩緩漂浮於上空,胡峰再一施禮,咬咬牙道:“既然如此,晚輩也不可墮了嗔憂峰的名頭,晚輩一退再退,若再委曲求全,便是辱了家師名頭,如此,請陸師叔指教!”


    曾銳金和穆蘅秋見事情激化,連忙走了出來,穆蘅秋拉了拉陸無羈的袍袖道:“無羈算了,何必跟一個小輩一般見識呢!”


    曾銳金也忙道:“是呀,師尊,胡師弟也是為了自己的師弟著想,其情可原啊。”


    林逸之心下十分感動,未曾想從未看的起自己的師尊,竟因為別人一句話便要替他出手斷了那人的胳膊,當下激動的熱淚盈眶,忙走出來道:“師尊,多謝你為徒兒……”一句話還未說完,那淚水便如斷了線的一般湧了出來。


    陸無羈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神情看了一眼林逸之,那眼神裏麵有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但更多的是疼惜和關切。他緩緩道:“老五,委屈你了,起來罷,在人前不要丟了咱麽莫憂峰的名頭,今日我這一怒不但為你,也為我們莫憂峰的清譽!”


    穆蘅秋又勸了了他幾句。誰曾想陸無羈冷哼一聲,連說了幾個不行不行就是不行,隻把霄焰仙劍一順道:“胡峰,你往日便多多言我莫憂峰不好,壞我聲威,今日,我便替你師尊教訓教訓你!”


    說罷,那霄焰仙劍一聲清鳴,竟如雷霆萬鈞一般朝胡峰當頭壓下。


    無邊的威勢和劍氣在這霄焰仙劍壓下的一刻起就將胡峰籠罩之內,胡峰這才知道,區區金丹七重與大乘大圓滿的差距究竟在哪裏了。


    絕望,隻這如雷霆一般的威勢和劍氣就可以置他於死地,這還怎麽打?


    胡峰隻得一咬牙,將心一橫,把那淡黃色的仙劍舉過頭頂再一次的與那挾裹著無盡威勢的霄焰仙劍撞在了一起。


    隻聽得不大的一聲脆響,那霄焰劍還未接觸到胡峰的仙劍,隻見那淡黃色的仙劍一陣劇烈的顫抖,頃刻間已經四分五裂,仙劍的碎片轟然迸裂,頃刻間成了齏粉。數萬離憂弟子不由得驚唿一聲,未曾想這陸無羈這雷霆一擊,強橫如斯!


    胡峰仙劍被毀,神魂直接受到了重創,慘唿一聲,身形倒飛而出,半空中鮮血噴灑而出,淅淅瀝瀝的灑在地上,遠遠看去一大片,觸目驚心。胡峰想要站起來,卻是不能了。


    陸無羈連看都不看一眼,冷哼一聲道:“不自量力!”言罷,轉身提劍,便來取那內門弟子胳膊。


    就在此時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宛如咆哮般得話音,那話裏似乎帶著萬般怒氣道:“棗核腦袋,你好不知羞竟然與晚輩動手,我天嗔還未死呢!來來來,欺我嗔憂峰,我便於你不死不休!……”


    那不死不休四字,更是在那半空迴蕩了好幾遍。這聲音中的氣勢驚得在場數萬的離憂峰弟子無不變色,當下幾萬弟子各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每個弟子心中都知道,怕是又來了一個不好惹的——天嗔道人,不好惹碰上了不好惹,這下倒是有戲看了!


    陸無羈冷笑兩聲,朝那天邊看去,隻見一滿頭紅發的老道如風似火的朝這邊極速而來,正是天嗔道人,陸無羈冷哼一聲道:“老雜毛,你存不住氣了是吧,你來又能如何?便是加上你的親兄長天逸道人,我陸某亦是不懼!”


    言罷,陸無羈倒提仙劍,身形已浮於半空之上,冷冷的看著天嗔來的方向,那身上的傲然之氣和殺伐之氣,竟隱隱的讓莫憂峰的眾弟子都心神一蕩。


    原來,我們的師尊竟然如此的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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