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和他人不一樣,在班上就被同學叫做怪胎、變態,沒有人願意當我的朋友。原本覺得這隻是個意外:基因突變造成的意外,可是直到那件事情的發生,那個人的出現,我開始漸漸的明白,一切都不是意外,是因果鏈條延續的必然。


    我是為了逃離過去被霸淩的環境才選擇作為交換生到台灣去上兩年的學,新班級的同學非常友好,本來以為已經逃離了過去的被欺負的命運,可是沒想到,事情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簡單。


    我永遠都會記得這個開始,那個被頭發纏繞的上午。


    那天和往常一樣,我和我的舍友們提前來到教室占座,然後也和之前一樣邊玩手機邊聽老師上課。


    “白羽,我,我好難受……”身旁的舍友曉暢低著頭說,烏黑濃密的頭發遮擋住了她整張臉,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我的頭,好重,疼,疼……”她的聲音越發微弱,手卻緊緊的攥著我的手,捏的我骨節生疼。


    “曉暢,你,你沒事吧?我現在就帶你去校醫院。”我反過來抓著她的手,希望能夠安撫到她,同時舉手示意老師。


    老師很快注意到了我舉起的手,不過就那一個刹那,恐懼蔓延到她的整張臉,原本清秀漂亮的臉在一瞬間扭曲,“啊啊啊——”她麵色蒼白的跌坐在地上。


    “老師,你怎麽了?”我鬆開曉暢的手,站起來報告老師,道:“曉暢她不舒服,我要帶她去校醫院……”


    我話音未落,整個教室就像是有無數的炸彈在四麵八方炸開,尖叫聲打破了原本課堂的平靜,所有的同學都朝著教室的門口跑去,就算是平時最優雅得體的淑女們,此刻放佛都成了滿亡命之徒。


    “你愣著幹什麽?快跑啊!”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對著我喊道,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她原因,她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既然大家都這個反應,應該真的有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了,我連忙轉過身說:“曉暢,好像有什麽事情發生了,我馬上帶……”


    我沒能說完,也不可能說完,恐懼就像是無數隻扭動的雙手,一瞬間扼住了我的心髒,剝奪了它因為恐懼而瘋狂跳動的能力。


    我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曉暢,她……她的頭,掉在了地上,卻沒有血,整個身體的血液都被抽空,像是壞掉的人偶。


    寸步難行。


    這就算我想跑,也依舊是寸步難行,因為無數的頭發從曉暢的頭頂和脖子斷裂的地方不斷湧出,纏繞住了我的手和腳。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頭發,也從來沒有見過扭動著的、看上去有生命的頭發。它們全部都湧向我,就連我的臉,都已經被這些頭發團團包裹住,不留一絲空隙,縱使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去掙紮,在頭發的束縛下,身體依舊僵硬的像一塊木頭。


    頭發堵住了嘴和鼻子,空氣一瞬間被抽離,與此同時,針紮般的疼痛襲來,我根本沒辦法分辨疼痛的來源,因為它們似乎來自於我全身的每個角落,甚至私處,都仿佛插滿了無數根針。


    而且這些針還在不斷深入!深入!!深入!!!


    該死,這些頭發,難道是在往我身體裏麵鑽嗎?


    啊——


    我想尖叫,因為那些頭發阻隔住了我的聲音。


    誰來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更不想就這樣死在異鄉,老天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從小被欺侮被排擠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麽我好不容易逃脫了嘲笑,你就要我死呢?


    疼痛似乎已經漸漸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一陣潮水般湧上來的睡意。


    我閉著眼,在即將失去意識的那個瞬間,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亮眼的紅色。


    ……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光照射過來,我一時覺得灼了眼,伸手遮住了眼前的光線。


    這樣就好多了。


    ……


    等等!!我的手,可以動了?


    猛地坐起身,我睜開眼,急急忙忙檢查自己的全身。


    沒有了!沒有了!那些頭發,全部都消失了!


    也許是因為沒有了頭發的束縛,我感覺全身上下都無比的輕鬆,甚至有一種可以飛起來的錯覺。


    這裏是校醫院吧?還是醫院?真好,一定是有同學或者老師良心發現折迴來救了我,不用死真的是太好了!台灣的小夥伴真的是好友善,我愛他們!


    我幾乎是蹦著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拉開了遮在我床邊的淡粉紅色的簾子。


    可是剛拉開簾子,我就愣住了,一個小小的病房裏麵站滿了人,有白大褂的醫生,有當時嚇得麵色慘白的老師,有我們專業的輔導員,有我們宿舍剩下的兩個舍友,甚至還有幾個身著製服的警察。


    輔導員走過來,對著我苦笑著:“那個,白羽啊,剛才我們已經讓醫生對你進行了全身的檢查,你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曉暢的事情,我們也已經知道了,已經取證了不少同學,我們知道你也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我低下頭:曉暢,曉暢……我,差點忘記自己朋友已經遭遇到了不幸……曉暢她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怎麽可以這樣!


    “那個,白羽同學,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們警方的調查,放心,隻是去警局簡單的做一下筆錄,如果你在迴憶的時候有任何不適,可以隨時結束。”一個令人安心的低沉聲音打斷了我的自責,抬起頭,一個中年發福的警官對我點了點頭,“不知道,現在可以嗎?”


    “沒關係,現在就可以。”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但是我希望,我的話能夠給警方提供一點線索,去抓到殺害曉暢的兇手。


    如果有兇手的話。


    我乖乖的跟著這幾個警察坐警車來到了警局,那個中年發福的警察帶著我到了一間小小的屋子,桌子中間隻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他幫我拉開了椅子,對我點點頭。


    我坐下來,而他坐在我的對麵。


    “那我們就開始吧!”他對我淺淺的笑了一下,“不用緊張,有什麽答什麽。”


    我點點頭,真的很喜歡這個警察的聲音,低沉的聲音裏仿佛帶著能讓人安心的力量,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把一切都掏心掏肺的告訴他。


    “能不能先介紹一下你自己?據我了解,你是轉學生是嗎?”


    “恩,我叫白羽,是來自大陸上海的學生,因為參加了學校的交換項目,大三大四兩年來台灣這裏讀書,這學期一開始來的,在這裏也就呆了2個月吧。曉暢她是我到這裏認識的第一個人,對我特別好,她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真的很不願意看到……”


    “那你能不能描述一下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一五一十的描述了當天的所有,就我個人而言,已經是,沒有任何的遺漏了。


    “白羽同學,你真的很了不起,說這些恐怖的事情,居然臉上都沒有一點恐懼的神色,換了別的姑娘,這時候怕是早就淚不成聲了。”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迴答,甚至差一點點頭微笑,說:是啊。


    隻是尷尬,我該怎麽和他解釋,解釋我從小就異於常人:我哭不出來,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太過遲鈍還是別的什麽,甚至恐懼的感覺都比別人來的少得多,換了別人,那麽多頭發往身體裏鑽,恐怕早就嚇得失去知覺,可我就是可以在這種時候想一些有的沒的。


    不是第一次因為這個而吃虧了,一年前奶奶去世,奶奶那麽愛我,我的心都已經揪在了一起,可我哭不出來,縱然被爸媽打得跪在奶奶的棺材前,我也哭不出來。


    “好了,不說這些,有人說,就是當時你舉手示意老師,受害人就已經……之後大家都害怕,然後就跑掉了,隻留你一個人在現場,不知道你最後有沒有看到,受害人的屍體去哪裏了。”


    “什麽?曉暢她,她不是應該就在現場嗎……怎麽會?肯定有人!有壞人害了她!”我聽到自己的喊聲。


    “別激動,我大概知道情況了。”警官先生站起來,試圖安撫我,我這才意識到,我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隻是不敢相信。”我尷尬的坐下來,“我真的不知道,我連我自己被你們發現的時候是什麽情況都全然不知。”


    警官迴答:“你當時一個人倒在地上,身上沒有一絲傷痕,但是整個人已經失去了唿吸和心跳,還好搶救的及時。”


    “謝謝。”


    “差不多就這樣子吧,我知道你心情肯定也不好,迴去好好休息吧。”


    “警官,我想起來一件事情,就是我們差不多兩個星期前,在學校的教堂門口的一個小攤子一人買了一個巫蠱娃娃。”


    “巫蠱娃娃?”


    “對,那個賣東西的老板戴著口罩和帽子,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我記得他整個人都給人一種陰沉的感覺,而且他一說話,我就覺得可以信任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攤子上有各種顏色的巫蠱娃娃,就是這種毛線纏著的露出個眼睛的那種。”


    “你接著說。”


    “那個老板說,娃娃可以給我們帶來好運並且實現一個願望,然後我們就一人買了一個,曉暢她挑了一個紅色的,她頭發不太多,一種為此苦惱,就許願可以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之後她的頭發確實也如她所願變得越來越多,到後來,發質已經是我們宿舍最好的一個了。”


    “你是說,那個娃娃真的能夠實現願望?”


    “我不知道,但是當時曉暢也正好換了一個牌子的洗發水,不知道到底是哪個起了作用,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情總體比較玄乎,在我們查出結果之前,我希望你能夠不要和別人講述這一切,你知道的,流言這種東西難以控製。”他站起來,對我伸出手,“謝謝你的配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戀人的頭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火山火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火山火山並收藏戀人的頭顱最新章節